“申秘书,你的事我是一点都不敢耽误啊!”邢主任说,“现在宫书记有话,我就更得头拱地了。”
“麻烦邢主任了。”申一甲说,“您说我一个小秘书,总麻烦领导,太不好意思了。”
“申秘书,你也知道,在这里看病,都得排号啊。要是正常排的话,可就晚了三秋了。”邢主任说,“我已经联系完了,你安排病人过来吧,提前一天告诉我一声就行。”
申一甲连声感谢,邢主任不愧是驻京办主任,这么快就把事摆平了。
“太谢谢邢主任,什么时候回蓝河,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接风。”申一甲说。
“好的好的。”邢主任说。
“噢对了,宫书记什么时候回蓝河,您也告诉我一声,我到时候得接机去。”
“没问题。”邢主任说。
为于纯虹打到了接收医院和医生,申一甲心里并不轻松。他还不知道姜震东的态度呢,还不知道于纯虹能不能配合。这两个人如果有一个人反对,他到头来还是白忙活。
申一甲想约一下姜震东,最好是白天找个时间和他谈一谈,劝说他送于纯虹到北京治病。如果姜震东同意了,怎么都好说,万一他不同意,问题就难办了。
他给姜震东打了电话:“爸,您在医院呢,还是在单位呢?”
“一甲,我正好要找你呢,你现在方便不?”
“方便,您说。”申一甲说。
“你马上到人大来一趟吧,我在办公室呢。”姜震东说。
太好了,申一甲暗暗庆幸:“好,我马上过去,大约十五分钟。”
申一甲一路不敢耽搁,心里却直犯嘀咕。姜震东找他干什么呢?口气很急,好像还很不高兴。
姜大主任也足够倒霉的了,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小女人,本来想啃点嫩草呢,结果掉进井里了,还要给人家母亲的住院费买单,现在终于稳定下来,于纯虹又得了这种难缠的病。姜震东整天床上路到床尾,单位、医院、家里三点一线,不埋怨、不放弃,一直坚持到现在,也算对得起于纯虹了。
申一甲扪心自问,如果这些事摊在他的身上,会怎么样?他长叹一口气,八成得崩溃。
申一甲很快赶到市人大,来到姜震东的办公室。
“一甲快来。”姜震东绕过桌子,来到申一甲的面前,“情况不太好,纯虹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
“爸,不是你告诉她的?”申一甲问。
“她昨天好像从门外听到了什么,整个晚上都像审犯人似的审问我,不是问我是不是得了白血病,而是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我看着他的眼睛,不忍心再骗她了。”
“那么说她已经先知道了……早告诉她比晚告诉她好……这是很重要的一关,她肯定要过的。”申一甲说,“昨天我是实在不忍心,还怕控制不了局面,没敢告诉她。”
“她知道以后,不吃饭、不喝水,说什么浪费资源。”姜震东说,“我怎么劝她都不听,天快亮了,才睡着,可把我折腾坏了。”
这对于纯虹来说,肯定是异常痛苦而绝对的一夜,申一甲不敢想象,于纯虹到底是怎么渡过的。
“今天早晨,她在梦里叫你的名字。”姜震东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申一甲的眼睛。
“叫我的名字?”申一甲的心一紧。
“一甲,叫了两声一甲,我没有听错。”姜震东说。
申一甲最担心的事情终于生了。
他总是担心,姜震东有一天会从于纯虹的身上现他存在过的痕迹,并给他和姜玉慧的关系产生某种不可预知的影响,就连姜震东与于纯虹的关系,也会变得扑朔迷离。
他曾提醒过自己,这样有点神经过敏了,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不经过任何彩排就生了。
申一甲不想承认,因为那将是非常尴尬的。
“爸,你可能误会了吧?”申一甲说。
“我误会什么?”姜震东笑着,申一甲却觉得他的笑很恐怖。
“意甲吧?纯虹阿姨是不是说的意大利甲级足球联赛。”申一甲说,“昨天她有一阵儿好像很痛苦,我就跟她聊了一会儿足球。我现她是意甲的球迷,而且很专业呢。可是我不喜欢意甲,我更喜欢英超。”
“有这事?”姜震东的笑容消失了,口气缓和了许多,“我还在寻思,纯虹怎么睡着了还念叨你的名字。”
“没错,她肯定是个意甲的球迷,聊起意甲来,她好像不那么疼了。”申一甲说。
“呵呵,意甲……”姜震东的表情轻松多了,“这事闹的,一甲,意甲,音基本一样,唉,险些闹乌龙啊。”
“这不过是一个巧合而已。”申一甲说。
于纯虹的确喜欢意大利甲级足球联赛。
申一甲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正好赶上意甲开赛。可是比赛的时间一般都是午夜以后,于纯虹在望月楼宾馆值夜班的时候,就会躲在房间里偷着看电视。
要是赶上于纯虹上白班,两个人晚上在外面吃完了饭,回到申一甲的住处,于纯虹就会给母亲打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去了,在单位看意甲。
这个晚上两个人就别想消停了。
时间一到,于纯虹都会准备从床上爬起来,叫醒申一甲一起看球赛。
申一甲更喜欢看德甲,看意甲的瘾没有于纯虹大,有时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他记得有一次,于纯虹一边看意甲,一边在旁边骚扰他。
“一甲,你起来看看嘛,看看人家是怎么射门的,精彩着呢。”于纯虹说。
“你替我看吧。”申一甲迷迷糊糊地说,“你看完教我。”
“教什么啊教,你以为射门是教的啊?”于纯虹说,“人家是天生就会。”
见申一甲还是没有反应,于纯虹不轻不重地抓了他一把,他立刻清醒多了,从床上爬起来,从后面抱住了她。
“你就是天桥把式,光说不练呐。”申一甲贴着于纯虹的脸,“你在球场上看射门,我在床上练射门,咱们各干各的,互不干涉。”
“流氓……”于纯虹说。
当着姜震东的面,申一甲想起了那一幕,却有一种特别心痛的感觉。他觉得现在正是难得的机会,一定要向说明姜震东送于纯虹去北京看病。
“爸,我来之前,给驻京办的邢主任打了个电话。”申一甲用试探的口气说,“托他问问那里的朋友,能不能给纯虹阿姨找一个好医院。”
“我已经知道了。”姜震东淡淡地说,“我刚才打他来着,刚跟他通完电话。”
申一甲喜出望外,没想到姜震东和他想一块儿去了。
“我现现在有的大夫是真不负责。”姜震东说,“不把病人榨干靠净就不算完啊。”
“是啊,尤其是这个贺大夫,压根就不想让纯虹阿姨转院。”申一甲说,“想一直这样做化疗……”
“他昨天晚上给纯虹做了检查,说她的病情加重了,已经出现几种并症。”姜震东说,“我问他怎么办,他说接着做化疗,中医剂量也要调整,好转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好像不推荐别的办法。”申一甲说,“因为那样病人可能就会转到更大更好的医院,不过我觉得应该考虑做骨髓移植。”
“现在问题是找不到合适的供体啊。”姜震东说,“我已经在贺大夫那登了记,让医院布信息,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实在找不到供体,也可以做自体移植。”申一甲望着疑惑的姜震东,“如果再晚了,可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姜震东腾地从沙上站起来。
申一甲觉得姜震东好像对他的话不太感冒,也跟着他站起来,。
“就这么定了。”姜震东说,“我们马上准备,把纯虹转到北京去,越快越好。”
“好,那咱们分头准备吧!”申一甲说。
“准备什么?”姜震东问。
当然是钱了,不过申一甲不敢说,因为怕姜震东当面驳回。
“准备去北京的东西。”申一甲说。
“关键是做通纯虹的工作。”姜震东说,“她要不配合,全都是无用功。”
“爸,您看这样行不行?”申一甲说,“你先去说,不行我再去,再不行,就把她骗去,到了北京住进医院再说。”
“好,就这么定了。”姜震东说,“我一会儿有个会儿,开完会我就去医院。”
“那我走了。”申一甲说,“先准备一些带的东西。”
“好,那你去吧。”姜震东说,“这两天宫书记回不来,你利用这个时间,帮我一把吧。”
申一甲离开人大办公楼,回了一趟市委的办公室。他在宫树仁办公室隔壁的秘书室里坐了一会儿,感觉现在最难的问题应该是如何搞到一笔钱。
他想到了孙婧,不禁连连摇头,不能再麻烦她了。
他又想到了阴阳穴推拿店的娟子,在推拿店里有他的股份,现在看,他撤出所有的股份,起码也能拿到十万块,自己的存款再凑十万,就有二十万了,救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他匆匆下楼,准备去阴阳穴推拿店,找娟子好好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