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说话。
“老袁,你怎么样?”市旅游局局长孙婧指着副长袁枚说。
“别别,你还不如杀了我。”袁枚连连摆手。
“庞书记,王主席,你们呢?”孙婧问。
庞艳和王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
孙婧笑了:“我知道了,你可别说我没征求过你们的意见啊。田局长,你什么想法?说说呗!”
“我要想当局长,早就当上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田成仁说着摇了摇头,似乎对孙婧的问话感到很突然。
孙婧本以为田成仁会客气一下呢,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还好,他至少在这件事上没有两面三刀,虽然有一点怨气,但也基本上说了实话。平心而论,论能力田成仁也不差什么,就是有一点不着调。他为什么就没当上局长呢,那谁知道呢。
“老田,你不是说我挡了你的道吧?”孙婧问。
“那不是,那不是。”田成仁说,“是我没弄明白。”
“大家可都听见了,田局长毛遂自荐、当仁不让,论资历、论能力我想也没问题。”孙婧说,“我几天就琢磨呢,这一年还有三四个月就过去了。这个旅游局长我也不能干一辈子,上面来考核的时候,我准备推荐田局长做这个局长后备,大家有没有意见啊?”
田成仁似乎并不领情:“我这辈子光当后背了,谢谢孙局长了。”
孙婧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先稳住田成仁。推荐他作局长后备,只不过是送他一个顺水人情,就算是她离开了旅游局长的岗位,田成仁到底能不能接上这个局长,也是一个未知数,何不先让他高兴高兴呢。
田成仁本来当局长的呼声就很高,不过是因为她的到来,惊扰了他的好梦,现在省局局长黄金辉又不知向他许了什么愿,那边纪检委又在调查她,她还不如顺水推舟,安抚他一下,外部乱,内部就不能再乱了。至于他以后到底能不能当上局长,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孙婧正准备看田成仁怎么表演,不想却接到了甘代远的电话。
“领导好。”她连忙接通,站了起来。
桌上的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孙婧,孙婧举着手机,心想看什么啊,没接过领导电话啊?她离开了餐桌,来到食堂外面的走廊里,对着电话吐出了一个字:“哥。”
这个时候能接到甘代远的电话,孙婧的心中竟然有一丝感动。现在黄金辉在打击她,赵玉珏在调查她,田成仁在挑战她,她心里觉得非常孤独和无奈。听到甘代远的声音,她就像在阴天里看到了一缕阳光,心里立刻明朗了许多。
“怎么了小婧,我听你的声音不对啊!”甘代远似乎从孙婧的声音里现了什么。
“没怎么啊,挺好的。”孙婧调整了自己的声音。
“那就好。”甘代远说,“哎,你怎么把那套新房的钥匙给我寄回来了?”
“哥,我用不着,谢谢你了。”孙婧说。
“你经常来省里,用不着总住宾馆啊。”甘代远说,“住在那套新房里,比较方便,也比较自由。”
“哥,真的不用。”孙婧说,“我每次去省里,顶多就住三两天,公家都给报销差旅费的。”
“噢,对了,我忘了这个茬了。”甘代远说,“那你可以那边在宾馆开房,然后到这边来住啊。”
“那样不太浪费了嘛。”孙婧说,“我已经习惯了。”
甘代远沉吟片刻:“那好吧,我就不难为你了,什么时候需要这边的钥匙,随时过来取,或者我给你送过去。”
“好的,谢谢哥的关心。”孙婧说。
挂断甘代远的电话,孙婧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她早点预料甘代远会给她打这个电话,但没想到甘代远的口气很平静,她本来以为甘代远会苦口婆心地劝她一番呢。唉,如果甘代远要有黄金辉的那种无赖劲儿就好了,那样她就会答应他了。
孙婧回到食堂,重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省局来电话了?”田成仁问。
“NO。”孙婧当然不想告诉田成仁是谁打来的电话。省局,省局不过是一个名字,田成仁是想套她的话,是不是黄金辉打来的电话。
孙婧刚才接到了甘代远的电话,当着班子成员没好意思叫“哥”,只说了一句领导好。田成仁也不傻,当然会从她的话中品出另一种味道,她认识的领导可不只是黄金辉一个人。
“孙局长认识的领导,层次就是高。”田成仁说。
“那也不如田局长吧,田局长认识的领导可比我多啊!”孙婧说,“你跟黄厅长的关系就比我好吧?”
“嘿嘿……”田成仁说,“不能这么说。”
孙婧刚才出去打了个电话,耽误了吃饭,桌上的人都吃完了,却没有一个离开的。按理说最想离开的应该是田成仁,可今天他却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拿着一根牙签剔牙。
“田局长,你们都回去吧。”孙婧指了指副局长袁枚,“袁局长等我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孙婧看着三个助手离开了餐桌,笑着对袁枚说:“袁局长,钱芳这几天表现怎么样?”
“钱芳?”袁枚是钱芳的主管局长,“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钱科长这几天表现特别好,工作也主动了,手脚也勤快了,原来很少到我办公室,现在三天两头就往这边跑。”
“那么说她有进步了?”孙婧问。
钱芳从北京回来以后,已经找过孙婧好几次了,无非是向孙婧承认错误,保证以后不再犯这种错误,还要塞给他厚厚的钞票,几次都让孙婧给赶出了门。
“自从这次跟你去了北京,变化很大。”袁枚说,“我还想问问孙局呢,你是怎么把她调教成这样的?”
“调教什么啊!”孙婧说,“她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被我警告了。”
“啊?有这事,她没跟我说啊!”袁枚说,“到底什么事?不应该啊。”
钱芳的问题,孙婧当然不想告诉袁枚,可又不能不处理她,给她一个教训。钱芳跟着她这个局长出去,都敢睡到男人的床上,要是放手让她一个人出去,她还不得开妓院啊。
“钱芳跟我这次去北京,第一天就和春风旅行社的经理高波出门去景区了。”孙婧说,“就剩下我光杆司令一个,耽误老事儿了。”
“那太不像话了。”袁枚说,“这高波也是,仗义着和田成仁的关系好,一点都不含蓄。”
孙婧心里想,哼,这是她替钱芳搪了一下,要是实话实说的话,过不了今天晚上,全局上下都得知道这件事,那样钱芳才死定了呢。
“我打算把钱芳免职。”孙婧说,“袁局长,你是她的主管领导,我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袁枚叹了一口气:“重了点吧?”
钱芳在公出期间和服务对象睡到了一张床上,免职当然不过份,可是孙婧没法向袁枚解释。
“这话可能我不该说。”袁枚说,“不行就警告一下吧。”
“老袁,按理说警告轻了点。”孙婧说,“那就这边办吧,找时间开个班子会,走一下程序。”
孙婧也记不得有多少天了,黑子终于给她回信了。
“黑子哥,怎么样?”孙婧问。
“这次真是遇到真人了。”黑子说,“实在查不下去了。”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孙婧问。
“赵玉珏这小妞果然大有来头。”黑子说,“她原来不过是一个会计师事务所的小会计,后来市检察长罗星的弟弟帮她进了审计局,不知道怎么又去了检察院,当上了罗星的秘书。”
“黑子哥,这些我都知道,我要后来,赵玉珏是怎么去的纪检委?”孙婧问。
“难就难在这儿了。”黑子说。
原来黑子查着查着就查不下去了,因为最后查到了市委书记宫树仁。他可以确定,赵玉珏去纪检委是宫树仁安排的,至于宫树仁和赵玉珏到底什么关系,就很难搞了。他曾经试图接近宫树仁,可是一直有他的秘书横在中间,别说宫树仁,就连他的秘书申一甲都不见他。
“你见过宫书记的秘书了?”孙婧问。
“见过。”黑子说,“两句话所我打走了。”
“你说的是申一甲申秘书吗?”孙婧问。
“对啊。”黑子说,“如果我没猜错了话,你应该和他很熟吧?”
“不熟,只是认识。”孙婧听到申一甲三个字,心里轻松许多,原来搞错方向了,要知道这样,她侧面套一套申一甲不就行了。
申一甲马上就要结婚了,现在不是时候,那就等他结婚以后再说吧。
“黑子哥,申一甲这边我来解决,你改变一下方向,从赵玉珏本人下手。”孙婧说。
“下手?”黑子问,“怎么下手?”
“那我就不管了,看看赵玉珏有没有什么违法违纪的行为,最好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孙婧说,“如果你能搞到,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小女子可不是吃素的,冷若冰霜啊。”黑子说,“靠近很难啊。”
“那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吧。”孙婧说,“只要不犯法,随你怎么干。”
“好了,我知道了,不行我就日她一下。”黑子说。
孙婧笑了:“流氓,我可没让你这么干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