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能考入审计局,真是太顺利了。笔试第一的成绩,她觉得有点意外,但面试第二就应该算名副其实了,赵玉珏觉得自己还是很优秀的,可惜罗处不肯帮忙,否则面试第一也不在话下。
罗处办公桌上的坐机响了,赵玉珏看了看,是罗处的手机打来的,她犹豫了一下就拿起电话。
“到点别忘记吃饭,三楼食堂,自助餐,不许剩饭,最好和处里的大姐一起去。”罗处说。
“还说呢,吃饭都不带我。”赵玉珏说。
“今天是家事,在我姐这里呢。”罗处说,“现在我是你的顶头上司了,你是不是得请我吃了一顿啊?”
赵玉珏爽快地说:“行,我请你,好好请你。”
“我的电脑你最好不要动,里面有敏感文件。”罗处说。
“放心吧,罗大处长。”赵玉珏说,“你要不说,我都没注意到你这屋里还有电脑。”
“我要不说,就你那好奇心,不给我翻个底朝天才怪呢。”罗处说。
“罗处,你别总打击我的自尊好不好?”赵玉珏说。
赵玉珏放下电话,有一点后悔,今天第一天来上班,是不是对罗处说话太不客气了。虽然罗处好像并不在意,但他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啊。同时,赵玉珏也有一点点欣慰,能够在罗星的手下工作,怎么说也应该算是自己的造化吧。如果遇到一个整天阴着脸、很难接近的领导,自己的苦日子可就开始了。
赵玉珏巡视着这间办公室,产生了一种很疑惑的心理,自己不是会计师事务所的一名小会计吗?怎么就突然跑到了政府机关,成了一名公务员呢?
她想起了那个叫孙婧的女人,那个很傲慢地坐在办公桌前,对她的求助带搭不理的女人。在她最危险的时刻,曾经求助过的女人,无情地拒绝了她,如果那天孙婧帮助了她,也许她会学会一个特别有效的办法,去对付钟铭;也许后来生的事情会是另外一种样子,至少不会让她那么狼狈不堪;也许她与周森之间不会中断联系,周森就不会开着那台车去找她,甚至周森可能不会生那场车祸。
赵玉珏不愿再想下去,眼看到了午餐的时间,她却没有一点胃口。
她把门从里面上了锁,开始为罗处整理卷宗。二十多年来,还没有谁能像孙婧这样,彻底改变赵玉珏对人生的看法。从那天离开孙婧的时刻起,赵玉珏的心里就充满了愤怒。
她暗暗誓,一定要超过这个女人,一定要像一个大写的人一样站在她的面前,得到她应有的尊重。
吃过午饭,门卫打来电话,说有她的邮件。
赵玉珏取了邮件,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名字。她就觉得很奇怪,她才来上班,怎么就有人知道她的办公地址呢?真是怪事了。
赵玉珏还没走到办公室,就把邮件打开了,看了信的内容,她吃惊不小。
邮件里装着一把汽车钥匙,一张甲壳虫轿车的提车单,还有一张购车收据,收据上也写着她的名字。
赵玉珏认为肯定是有人搞错了。
她返回收室,送邮件的人已经走了。她按照邮件上的电话号打了过去,收电话的是达达汽车4S店。她报了姓名,问对方到底生了什么事,给她送来购车收据和汽车钥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玉珏听完对方的回答,立刻意识到,肯定有人搞错了。
“不会错。”达达汽车店的负责销售的陈经理接过了电话,“汽车虽然不是我们送的,但的确有人购买了这辆汽车,并且付了款,明确要求把这台车送给你。”
“买车的人叫什么名字?”赵玉珏问。
“对不起,对方没有留下姓名。”陈经理说。
“什么样的一个人?”赵玉珏问。
“对不起,我没有见到这个人?”陈经理说。
“你们怎么可能没有见到这个人?”赵玉珏说,“车卖出去了,却不知道谁是买主,这符合逻辑吗?”
“我只管卖车,不管什么逻辑。”陈经理说,“请您尽快过来提车,如果超过一个月不提车,我们按照合约,将会把车送到你的单位。”
得到汽车店的确认后,赵玉珏仍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判断,估计是购车者搞错了,或者是有一个与她相同名字的人存在。她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如果购车者搞错了,名字和单位会同时搞错吗?如果这座城市里还有人与她名字相同,为什么又指定把收据和钥匙送到她的单位呢?
这么说,这台车真有可能是什么人送给她的。
赵玉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按理说,不该存在这样一个人。
到底是谁要送给她一台车呢?赵玉珏推测,能够出手送给她汽车的,肯定不是一位女士,这样怀疑对象的范围就立刻缩小了,缩小到只剩下个别可疑的男人。
赵玉珏想起了周森,周森已经走了,她的心已经死了。周森走后的这些日子,她一直陷于深深的自责之中,难以摆脱,也不想摆脱。她见到任何一个和周森有关的东西,都会陷入对往日的回忆之中。任何一个曾经与周森去过的场所,她都不想走近。她不想和任何一个男人靠近,甚至想独自一人走完一生。
如果说,有人要给她送一台车的话,那这个最可能送车的人应该是周森才对。可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生的事情,周森确确实实走了,他与那台亲手制造的漂亮水陆两栖车一起走了。
要说熟悉的人,赵玉珏不会忘记钟铭。一想起这个人,赵玉珏的心里就只剩下怨恨了。
赵玉珏曾经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地爱过钟铭,但后来生了太多的事情,使他从一个似是而非的恋人,变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魔鬼。他的所作所为,不就是想彻底得罪她,让她对他恨之入骨吗?他的这个目的已经实现了。钟铭曾经无情地占有了她,第一次时她并没有拒绝他,如果钟铭不把她骗到那栋楼房里,她可能不至于这么恨她。她至今仍然记得钟铭的话:我就是想和你开一个玩笑。最后一次是在她和周森定婚之后,向他告别时生的,是她的测隐之心占了上风。现在,钟铭终于从她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了,他应该具备这个实力,但是他不可能送车给她。
还有一个男人,是一个有妇之夫,人们都叫他老猫,后来到梦幻娱乐城当上了副经理。自从老猫的老婆找她谈话以后,她就彻底了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们虽然有过接吻、抚摸之类的事情,但因为钟铭的出现,他们的关系才没有在出轨后陷得更深、走得更远,可惜她逃脱了老猫的觊觎,却没有逃脱钟铭的魔爪。
钟铭虽然可恶,但他毕竟是个未婚男子,这一点,也许正是老猫没有成为赢家的原因。老猫曾经这样评价钟铭对她的危害:你的一生将在无言的痛苦中度过。奇怪的是,这句话后来又同样出现的钟铭的口中。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钟铭在恶意地报复老猫。
如今,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她没有想节外生枝,不知从哪里跑出一台小车来。
赵玉珏突然想起一个人,罗瀚。
罗瀚下午上班时间准时回到办公室,这倒是赵玉珏没有想到的。她匆匆拿着那个邮件,来找罗瀚。
“罗处,我有一件事,想麻烦你一下。”赵玉珏忐忑地说。
“什么事,说说。”罗瀚爽快应答,让赵玉珏感到安慰。
“有人给我送来一台新车,是新款的甲壳虫。”赵玉珏说。
“啊?甲壳虫?”罗瀚站起来,“什么人这么有钱,在追你吧?”
赵玉珏摇摇头,嘟囔着:“处长想象力这么丰富,哪有人追我。”
“没有人追你?呵呵。”罗瀚坐了下去,“这就奇怪了。”
“处长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我不可能要这台车。”赵玉珏说。
“那好说,退回去。”罗瀚说。
“我想让处长帮我分析一下,送我车的这个人到底会是谁。”赵玉珏说出了自己来找罗瀚的目的。
罗瀚为难地摇着头:“我不了解你的社会关系,怎么分析?”
赵玉珏这才知道自己的确有些为难罗瀚。就冲这两年罗瀚对自己的提醒和帮助,他应该是一个很值得信任的人,既然求他帮忙,就只能把自己接触过的男人告诉他,这样他才有可能帮助她找到要找的人。
赵玉珏犹豫再三,还是把曾经接触比较密切的人告诉了罗瀚,其中有男人,也有女人。罗瀚一直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听赵玉珏讲述自己的人际关系,间或平静地看她一眼。
赵玉珏讲完之后,罗瀚站起身来,在写字台前转了几圈:“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不过,要想弄清到底是谁送给你这台车,你必须要有耐心,得给我时间。”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赵玉珏说,“我现在先考虑的是如何归还这台车,在购车人还没有搞清的情况下,只能退回汽车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