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婧问:“你有没有吕良偷海参的证据?”
“目前还没有。”姚云龙说。
“那你就只是怀疑了。”孙婧说。这个吕良,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她前脚从蓝河回来,他后脚就弄得不清不白。如果他真的拿了海参,钱多钱少不说,关键是让她在姚云龙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在电话里安慰了姚云龙一番,让他不要轻易确认这个偷海参的人就是吕良,先观察他两天,等她回去找他谈谈。她还嘱咐姚云龙,娱乐城餐厅的后厨房要加强管理了,丢了东西都找不到贼,肯定是哪个管理环节出了漏洞。
第二天下午,刚到上班时间,孙婧又接到姚云龙的电话。
“这回抓住了,就是吕良干的。”姚云龙说。
“真是吕良干的?”孙婧听了很不舒服,虽然已经有前一天的铺垫,她还是无法接受吕良偷东西这个事实。一个大男人出来混,有这种恶习还了得,轻了要挨顿揍,重了可是要进监狱的。
“今天中午刚过饭口,吕良就从后门偷偷出来,被我安排的保安堵了个正着。”姚云龙说,“从他身上翻出了两盒鲍鱼。”
吕良不仅被抓了现形,而且人赃俱获,孙婧无话可说了。姚云龙见电话里没了声息,反倒劝起孙婧来。他既没有报警,也没有对吕良动粗,把他关到一间屋子里,让他写事件经过去呢。
“拿两盒海参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姚云龙说,“吕良要是真想吃这东西,跟我说一声,让他好吃一顿,过把瘾。他就是拿回去,自己也不会做,好东西都糟践了。”
“姚云龙,不许你动吕良。”孙婧说,“你先不要见他了,我立刻赶回去。”
“好好,你来最好了,吕良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姚云龙说。
孙婧很怕姚云龙在这种时候接触吕良,人在危难时刻,心理往往是脆弱的,万一吕良嘴上没有把门的,对姚云龙乱说一通,申一甲就会引起姚云龙的怀疑。吕良被姚云龙抓住,肯定会有一种赎罪心理,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吕良是非常危险的。
她急匆匆离开县委大楼,开着自己的小车上了路。
孙婧不是不想找司机,她不知道现在吕良的情况怎么样,不能确定晚上回不回县里,带上司机麻烦更多。
她对高速公路还是不太适应,神经高度紧张,半路上又加了一次油,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蓝河市区。
孙婧来到梦幻娱乐城,姚云龙正在办公室等她呢。
“吕良在哪儿?”孙婧气喘吁吁地问。
“你歇一会儿,别着急。”姚云龙站起身来。
“告诉我,吕良在哪儿呢,我能不着急吗?”孙婧非常不快。
“那好,我这就领你去。”姚云龙走在前面。
“你给我站住。”孙婧火人了。
“好好,我不去了,我找人领你去。”姚云龙说着,按了一下桌子上的按钮,门外很快就进来一个人。
孙婧转身一看,这不是姚云龙的小助理吗?姚云龙让小助理领她去找吕良,这不是成心气她嘛。
姚云龙对小助理的到来也感到意外,忙问小助理:“秘书哪去了?”
“秘书出去一下,和我请了假。”小助理说。
孙婧因为小助理在姚云龙的办公室睡觉,曾经打过她一个耳光,让姚云龙马上辞退她。姚云龙口头上答应得好好的,说马上办、马上办,现在看小助理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的,连总经理秘书都得向她请假。
孙婧白了姚云龙一眼,强压着心中的不快。要不是为吕良的事而来,她肯定会让姚云龙立刻把这个小骚货赶出去。
“嫂子!”小助理温柔地叫了一声。
孙婧没有答话,扭身就往外走。姚云龙见状,知道她是看小助理不顺脸,便紧紧跟了出来。
姚云龙领着孙婧,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往门上指了指,意思是吕良就在这里。
“你回去吧。”孙婧撂下一句话,独自推门进去,“咣当”一声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吕良正趴在一张桌子上睡觉,听到门响,慌张地抬起头。看到孙婧,像看到救星一样,眼里放着光,冲了过来。
孙婧冷冷地看着吕良,走到吕良坐过的位置旁边,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白纸,一支笔。她拿起那张白纸看了看,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我拿了娱乐城的两盒海参,两盒鲍鱼,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纸黑字,看来吕良真有那让人瞧不起的第三只手。孙婧恨不得上去抽他一个大嘴巴,但她还是咬了咬嘴唇,没有动手。
“海参呢?海参哪去了?”孙婧问。
吕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吕良,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孙婧说,“你把海参送回来,我领你去蓝河最高档的酒店去吃。”
“我没吃。”吕良可怜巴巴地说,“虽然我没吃过,我也没吃。”
听了吕良的话,孙婧忽然鼻子一酸,心里有些难受。二十多岁的人了,没吃过海参,谁相信啊。年轻人的好奇心特别盛,这就难怪他要去偷了。
孙婧笑了笑:“你在后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的没吃过海参?”
吕良摇头,孙婧这回相信了。
吕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说了一件事。
前几天,娱乐城里来了贵客,厨师做了十碗海参小米粥,客人没说海参要整个的,厨师就把海参切了片,从每个切好的海参里取出两片,分给面案和改刀。吕良趁服务员端菜的间隙,也凑上前去,从案子上抢了两片,想尝尝味道。没想到海参很滑,从他的手里落到了地上,气得他抬起脚来,踩了个稀巴烂。
孙婧听吕良说着,露出了一脸苦笑。
“海参放哪儿了?你现在就去取回来吧。”孙婧说。
“海参没有了。”吕良面露尴尬。
“没有了?吃了?”孙婧追问道。
“卖了。”吕良说。
如果吕良拿海参只是为了尝尝鲜,性质还不算恶劣,自己家的货,吕良吃了就吃了,谁也不能把他怎么着。但他要是把海参卖了,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那就属于名副其实的盗窃谋利了。
吕良的态度还算诚实,前几天,他亲自把商家送来了海参放进了冰柜里,听说海参很贵,就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就偷偷拿了一盒,下午到市场门口悄悄卖掉了。第一次得手以后,吕良见没有现他,又拿出一盒,又去卖掉了,两次一共卖了两千元。
吕良拿着这两千块钱,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饰店,在饰店门口买了一条金项链。
按摩店重新开业那天,吕良送给娟子的那条项链,就是他用卖海参的钱买的。
孙婧耐心地听吕良说完,差点没被他气疯。人家别人折腾点东西,都能赚点,至少也能保证不赔钱。吕良这一进一出可吃了大亏,两盒海参按姚云龙的说法,进价一盒两千的话,两盒就四千。吕良送给娟子的那条金项链,几十块钱的东西,吕良却花了一千八。
吕良这么一折腾不要紧,两盒海参就换回来一条铝合金链子。
自从吕良来到蓝河以后,孙婧一直怕他惹事,牵连了她和申一甲,只是一味防着他,没想到按下了葫芦起了瓢。
“吕良啊,你真是太傻了,虽说吃亏是福吧,但也没有你这么吃亏的。”孙婧点了一下吕良的脑门,“你跟我说说,送娟子那条项链是怎么回事?”
“就一条项链,没怎么回事。”吕良嘟囔着。
“不对,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娟子了?”孙婧问。
“没有。”吕良说。
“你还嘴硬。”孙婧真希望吕良说看上娟子了,哪怕是他不说话,只是点个头呢。那样就会出现她期待的局面,娟子追一甲,吕良追娟子,申一甲与娟子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就会大打折扣。
孙婧的大脑有点乱,吕良这里问题成堆,要想一下子全部解决,恐怕难度很大,现在只能分出轻重缓急,个个击破了。
她轻轻拍着那张纸,让他用一小时的时间,马上把白纸写满,交给姚云龙,然后就可以回娟子按摩店了。
吕良面红耳赤,吭吭哧哧,闷了半天也没写出几行字来。
“我说,你写!”孙婧不满地说。
吕良刚见到孙婧板着脸,逼着他写字,知道这一关是拖不过去了,头立刻耷拉下来。
半个小时以后,那张白纸终于写满了,姚云龙让吕良写事情经过,经过孙婧的指点,变成了一份悔过书。
“从现在开始,你把这份悔过书念十遍。”孙婧说。
“十遍?”吕良瞪大的眼睛。
“对,你怎么写的,就去怎么想,把悔过书变成你自己的想法,变成你自己的做法。”孙婧心里嘀咕,“跟吕良说话怎么这么费劲,还得让他像对待小学生那样。”
吕良埋着头,低声念了起来。她看着他那傻呵呵的样子,心里产生了一种同情和怜惜。她准备晚上带吕良去吃海参,叫上一甲和娟子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