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上峰大殿中。
随着弥世剑忍无可忍地一番话,殿中的气氛陡然一转。
秋彤真人指着弥世剑,嘴唇微微抖,半晌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日炎真人的眼神愈阴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只有林若水还十分轻松,脸上带着玩味的笑,瞧了瞧雄上真人的脸色。
过了许久,秋彤真人咬着牙道:“天剑,你只是天骄门区区一个破格提升的真人,我乃凌云渡秋彤峰长老,你这么做可还知道尊卑有序?”
弥世剑此刻恨不得与秋彤真人决一死战,并不服软,“你辱没家师,我心中便没有尊卑。”
“够了!”雄上真人怒极道:“此次平荒现世,乃是我凌云渡之危局,我让你们来商量危局对策,谁若再提起逸明往事,便以门规论处!”
秋彤真人与弥世剑这才息声。
门外急匆匆走进来一个童子,距众人十数步时停下,躬身道:“回转峰尚飞师叔与叶师兄回来了。”
雄上真人眼神微微一闪,“让他们进来。”
尚飞与叶孤城进了大殿,尚飞道:“掌门。”
雄上真人挥手,“你将喟叹观中的事速速说清楚。”
尚飞在途中早已经想好了说辞,将喟叹观中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口,不过将喟叹观的诸多挑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又说叶孤城乃是受不了喟叹观侮辱凌云渡的名声才使出平荒。
叶孤城微低着头,听出这位师叔是有意维护他,心中暗暗感激。
尚飞的话说完之后,雄上真人看向叶孤城,声音听不出悲喜,“叶孤城,听尚飞说,你在喟叹观中使用过平荒身法?”
叶孤城点头道:“是。”
雄上真人一阵沉默,继而看向弥世剑,“天剑,你如今还有什么话要说?”
弥世剑道:“掌门,平荒一事,事关重大,容我回去想一想。”
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叶孤城,愕然抬头。
只有他知道,平荒并非是弥世剑传给他的。
秋彤真人讥讽道:“事关重大?天剑,莫非在你眼里,平荒的传承比宗门的安危还要重要吗?”
弥世剑并未开口,但看着雄上真人的目光毫不避讳,可见心意已决。
回转真人叹了口气道:“师兄,平荒一事,对天骄门而言的确重要,不妨就让他回去细细想一想,我想,天剑也并非分不清轻重的人。”
雄上真人此刻看着弥世剑心中斟酌,他深知弥世剑的性格,就算自己此刻强逼着他交出平荒他也未必就范,倒不妨让他先回去,让回转劝一劝或许可以改变主意。强制勒令终究是下策,弥世剑此人与当年那人有些相似,吃软不吃硬,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还是不要逼他。
雄上真人道:“天剑,平荒一事,你师徒二人可以暂且回去想一想。如今我凌云渡之危因平荒而起,也应止于平荒,我知道你不愿将平荒交于宗门,但当初,那人也终究是凌云渡弟子,你可明白?”
弥世剑的身子微微一颤,深深埋,看不清面容,“弟子知道。”
弥世剑转身,深深看了叶孤城一眼。
殿内几人看着叶孤城与弥世剑离开,秋彤真人哼了一声,拂袖恨恨道:“不知好歹!”
叶孤城和弥世剑出了雄上殿,还未开口,弥世剑先行传音道:“什么都别说,一切事情,回了天骄门之后再商量。”
叶孤城见这个便宜师傅脸上鲜有地出现严肃神情,又想起方才在大殿上弥世剑的刻意维护,心中不由暖意融融。
两人一路回到天骄门。
弥世剑将府邸的门砰一声关闭,回头时面上惊疑之色浓重,“你究竟从何处习得平荒?”
叶孤城见弥世剑脸上神色中虽然怀疑,倒全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斟酌一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本典籍递给弥世剑。
弥世剑接过典籍,一见典籍上的字迹已然失色,六神无主似的一字一句看下去,“我道号逸明,修行三百八十四载,如今受奸人所害,时日无多,修为尽废,独自留于殿中,回想修行一生,原自觉足以成册,然思索数日,不过寥寥几句,便留在这里吧!”
叶孤城紧紧盯着弥世剑的神情,只见他看着典籍,第一页迟迟没有翻过去,神情悲痛至极,泪如雨下。
他心知弥世剑是念及师傅生前身后的名声和一切事迹,不知为何他的鼻头也有些酸,侧过脸去不再看弥世剑。
弥世剑将典籍来来回回翻了数遍,尤其在‘修行两百零六载,收徒弥世剑,此子天纵之姿,我心甚慰’这一则上停留许久,若不是顾及身边叶孤城还在,此刻早已泣不成声。
当看到‘修行三百八十载,受奸人陷害,不愿解释,就此离开凌云渡’时,弥世剑紧紧咬着牙,恨不能嚼其骨,啖其肉!
‘修行三百八十载,奸人上门,以毒施予被我看破,我本不愿多有纷争,实在不明她为何如此。但,终究是一脉相承,同门之谊,虽是放虎归山,不得不如此!’
“原来是她,原来是她!”弥世剑看着这一句话反复碎念,目中现出狂热的兴奋和滔天的恨意,双目通红,就连叶孤城也不由吃惊。
弥世剑嘴中的碎念快速而反复,即便叶孤城耳力异于常人也未能听清。
弥世剑的视线终于移到了最后一行:‘修行三百八十四载,众仇家寻上门,我一人迎战,杀心起,屠尽仇家。灵识内视,体内元婴碎裂,元力无法储存,修为尽失。我已悟出化神之法,但时日无多,可叹!可叹!’
至此,弥世剑看着典籍许久无声无息。
叶孤城心中疑惑,正欲开口时,弥世剑猛地抬头,双目布满血丝,“这是你从何处得来?”
叶孤城吓了一跳,道:“当日万魔窟之行时,我与卿芷安困于万魔窟后山,在后山山洞中现一只异兽,经异兽指引去往山洞之内的一处大殿,其中有这册典籍与一套平荒。”
弥世剑一把按住叶孤城的肩膀,“你的意思是卿芷安当日也在场?”
叶孤城摇头道:“当时只有我一人,卿芷安在山顶。”
弥世剑这才放松,继而问道:“那一套平荒法术你是否已经全部看过?”
叶孤城道:“当日得到法术,我已经全部修习完成,只有平荒秘术练至中途便难以为继,或许还要一段时间。”
“既然如此。”弥世剑问道:“这平荒玉简,如今在何处?”
叶孤城将平荒玉简取出,递给弥世剑,“这便是平荒。”
弥世剑见叶孤城掏出平荒时十分果断,没有半分犹疑,神色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接过平荒以灵识探视,过了半晌方才抬头,目光有些游离,其中有一点失望,又幸灾乐祸似的笑了一声,“这还真是,天意。”
叶孤城问道:“师傅,怎么回事?”
弥世剑举起玉简,“凌云渡危局,可以解开了,这套玉简,仅你一人能够修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