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宇突然转变的态度,倒是让薛敬成有些惊讶。不过扮猪吃老虎的事情,薛敬成自己会做,现在陈启宇也来,这一点也不奇怪。
更让薛敬成吃惊的,是从陈启宇的嘴里,竟然说出了“嘉年华”这三个字。对于薛敬成来说,这三个字,按照陈启宇的年龄来说,是不应该知道的。起码不应该知道像薛敬成这样四十来岁的人,会是嘉年华的成员。但听陈启宇的口气,对于嘉年华,是知之甚详的样子。
薛敬成看着陈启宇,这一次是真的认真打量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顺着陈启宇看向自己的目光,薛敬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纹身。他真的难以相信,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仅仅凭借一个纹身,就能猜出嘉年华。
“你究竟是什么人?”薛敬成往前逼近了一步,并且朝着边上挥了挥手。
之前被陈启宇踢倒在地的手下,此时已经缓了过来,站起身想要攻击陈启宇。见到薛敬成的指示,便默默的开门出了房间。原本守在门口的人,好奇的往里面张望了一眼,接到了同伴“不要多事”的暗示,两人便关上房门,甚至走远了几步。
面对薛敬成的提问,陈启宇并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在自己的眼睛上揉了揉,撕了两条眼皮贴下来,这两天被强行弄狭长的眼睛,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在陈启宇身后郑芳,已经有些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了。原本是她和陈启宇两个人落在了薛敬成的手里,可现在,怎么好像反而是薛敬成被陈启宇牵着鼻子走了。
“你登记在疗养院的名字是陈启宇。你是什么人?警察?”薛敬成记得前台护士给他看过这个所谓“病患家属”登记的名字。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谁!”陈启宇说完,单手反梳将刘海拨开,冷冷的望着薛敬成。
撩开了刘海,去掉了眼睛上的伪装,这张脸,薛敬成是认识的,虽然他至今没有和这个人搭上关系,但最近他在多处社交场合都见过这张脸。
“闻人煜!”薛敬成叫出了名字。
“看来,薛老板的记忆力也不是太差,想必要回忆起嘉年华来,也不是难事。”陈启宇——不,是闻人煜冷笑着说。
“没想到,闻人夕的继承人,竟然是如此能干的人,若让你继承了企业,想必是能干一番大事的。”薛敬成知道了闻人煜的身份之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毕竟闻人煜和郑芳,都还在自己的地盘上,就算是闻人煜再能打,薛敬成想到自己放在手术台下面的枪,便十分安心。
“可惜啊!”薛敬成感慨了一句,。
闻人煜扬了扬眉毛,看薛敬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自然清楚这句“可惜”代表着什么意思。在薛敬成看来,自己迟早都要死在这张手术台上,此刻才肆无忌惮了吧。
都说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既然如此,不趁着薛敬成得意的时候,多问些有用的信息,闻人煜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多谢薛总的好意了。”闻人煜转身,突然抱起了郑芳,然后走到房间的角落里,将她放在角落的一张矮柜上。然后闻人煜才转身走回到薛敬成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刚才薛敬成悄悄伸到手术台下面摸了摸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闻人煜的眼睛。
“既然如此,不如陪我聊几句,毕竟嘉年华里有你这样的成员,还是让我很惊讶的。”这句话,倒是闻人煜的真心实意。
之前,他们的调查,是从被抓的那些人着手的,一路顺藤摸瓜,才找到了社会实践的那批人。他们陆续被吸纳进入嘉年华,也是因为十年前那场集团屠杀。所以,目前警方的重点,肯定是放在诸如杨波这样的参与者身上。
但是薛敬成的出现,却把一个问题摆到了台面上:究竟,嘉年华是从什么时候存在的?
之前,其实已经有过不少端倪,嘉年华这个组织的人员,是远远大于参加社会实践的人数,否则戚梦莹也不会说出他们被分成各个组的事情。更何况,每次抓获凶手之后,紧随而来的相似犯罪,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诉警方,我们的组织庞大的很,根本不是警察抓一个两个能瓦解的。
而薛敬成,显然是和社会实践那波人没有任何交集的一个。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的嘉年华,和他一样理由的人又有多少,是集体犯罪的把柄,还是单人犯案现——这就像是一团混乱的毛线,原本以为找出一头就能顺利收线,却现了两个、三个线头,你根本不清楚它们到底是不是属于一条线。
“年轻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挖到嘉年华的事情,若你不是今天闯进来,我也许会劝你及早收手。但既然你已经在这里了,收不收手也就无所谓了。我只能告诉你,嘉年华的存在,可不比你的年纪小,其他就无可奉告了。”
听到这话,闻人煜面上不显,心中倒是有些惊讶,若是如此,恐怕警局的档案,要再往前翻了。
“既然如此,你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杀人?”闻人煜感觉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便又起了话头。
“他们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难道不是对于资源的浪费吗?”
薛敬成指着疗养院的方向淡定的说:“公益、救助、疗养,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在这些连亲人都抛弃他们的人身上,又能得到什么样的收益呢?人,做的任何事情都该有收益,我花费了这么多的财力物力,让他们挥下光热不是很好吗?”
薛敬成走到冰冷的金属柜边上,指着里面的尸体继续说:“更何况,我让他们残缺、老化的身体再一次充满活力的动了起来,这不是很美妙吗?”薛敬成说着,笑得灿烂。
闻人煜冷眼看着薛敬成:“所以,不过是你变态的恶趣味而已。”
“你错了,这是艺术,真人到达不了的艺术。极致的表演,是真人无法达到的。他们每一个都是我手中的提线木偶,受到我的操控,肉体、灵魂、人生。”薛敬成好像沉醉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眼中闪耀着享受的光芒。
对于薛敬成的反应,郑芳是忍不住的恐惧,而闻人煜只觉得恶心。
“原本是想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艺,”等薛敬成回过神来,似乎不打算再和闻人煜浪费时间,“既然你这么护着这个小姑娘,不如就先来尝尝开膛破肚的滋味,顺便也让她欣赏一下,你英雄救美的风采。”
薛敬成猛地从手术台下面摸出了手枪,直接抬手,对着闻人煜的脑门。对于薛敬成的难,闻人煜早就心中有数,倒并不意外。
看闻人煜沉着冷静的样子,薛敬成倒是还莫名觉得有些赞赏,大约是每个落在他手里的人,最后都是哭爹喊娘的反复挣扎,太破坏产品的美感了。
薛敬成退后一步,枪口虽然没有紧贴着闻人煜了,但还是正对着他。薛敬成伸手,去按旁边墙上,距离电灯开关不远的一个按钮,这是薛敬成在房中用来呼叫手下的。
平时,薛敬成那些手下,都是随传随到的,更何况今天还有两个就在门外候着。可薛敬成这一次按下去,竟然毫无反应。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又多按了一次。依旧没有反应,手下们一个都没有进来。
闻人煜笑了笑,就在薛敬成的枪口下,悠然的靠着手术台,语带嘲讽:“看样子,薛总的手下们,不听话呀。”
薛敬成见闻人煜的反应,心中有了定论:“是你搞得鬼?”
闻人煜并没有看向薛敬成,而是低头,摆弄着手术台边上摆放着的手术刀,反问了一句:“以薛总为非作歹的经验,竟然会认为我毫无准备吗?”
薛敬成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闻人煜是叫了什么帮手来。但当务之急,是将闻人煜和郑芳处理了,毕竟主动权还在自己手里。想到这里,薛敬成握紧了手枪。
变数就在顷刻之间。
薛敬成上一秒还认定自己赢面很大,准备不管不顾,先冲闻人煜开枪。下一秒,却突然被闻人煜欺身上前,紧紧靠住,握枪的手被闻人煜用胳膊卡住,强行将枪口对准了天花板。
随即,薛敬成觉得手腕处突然传来了刺痛,然后闻人煜掰住薛敬成的手腕,吃痛的他手使不上力气,手里的枪被闻人煜夺走了。薛敬成看到自己的手腕上,一条伤口正在涌出血来,却刚刚好没有伤到他的动脉。
闻人煜将夺来的手枪扔给了郑芳,冲她亮了亮手里的手术刀,果然沾染着薛敬成的血:“不会玩的武器,乖乖收好。”郑芳接住了枪,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身后。
薛敬成也不甘示弱,他用没受伤的手甩开闻人煜的控制,然后从手术台的边上拿起一把剪刀,冲着闻人煜戳过去。
闻人煜摆了摆手,片刻之间,一刀又划到了薛敬成拿剪刀的手腕上。然后将薛敬成扯到自己面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既然你说我英雄救美,那我不为她讨点利息回来,也说不过去。”薛敬成伤了郑芳的两条腿,闻人煜便还了他两个手腕,也算是回敬了。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闻人煜踩着薛敬成的背,看了一眼门口,然后挑了下眉毛:“韩警官,我这可属于属于正当防卫。”说着,闻人煜将手里的手术刀,扔给了门口的韩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