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当闻人煜精神奕奕要出院的时候,韩硕哼哼唧唧的躺在病床上,觉得自己腿上的弹孔更疼了。虽然韩硕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毕竟昨晚自家叔叔上药时候的狠劲再大,这过了一个晚上也该缓过来了。只是见到闻人煜从容的收拾东西,韩硕的心中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怎么突然就要出院了,这才住了几天?”韩硕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倒是带了些嗔怪的语气。
闻人煜原本正在将东西装进包里,他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听到韩硕的问话,有些不解的看了韩硕一眼,随即眼中带着些幸灾乐祸:“我可不像韩队长动弹不得,又何必白白交住院费呢。”
韩硕摆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会陪我到出院的。”
“我看上去是这么闲的人?还是你对我们的关系有什么误解?难道我们已经熟悉到这种地步了?”闻人煜抢白到。
闻人煜略微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眼,看着自己病床上的棉被,他才不会承认,当时看着韩硕被推回病房一脸虚弱的样子,他的确有过一瞬间想要起码看着韩硕健康出院的念头。但是,等到韩硕麻醉药的药性一过,跟同事瞎扯谈的时候,闻人煜便立刻没了这个念头。只想着赶紧从警方这里探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就好。
韩硕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夸张的受伤表情:“没想到我们共同经历生死,你却如此对我!”
看到韩硕如此耍宝的样子,闻人煜正想给他一个白眼,却见吴晨峰已经推开门要进来,却硬生生的把跨进来的那条腿收了回去,尴尬的笑了两声:“那个,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这下倒好,别说闻人煜朝着韩硕瞪上了眼,连韩硕自己都连连摆手,忙说“我这不是挽留顾问大人养好伤再出院嘛。”
吴晨峰觉得这话的确没错,而且自从那次他邋里邋遢的从医院落荒而逃,之后他每次来看望韩硕,那都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就想着光鲜亮丽的和秦楚月来上几次巧遇。若是闻人煜这就出院了,自己岂不是又没机会了。
大约是因为吴晨峰在,闻人煜难得真诚的回答了一句:“再不回去,陈启宇又该出来闯祸了。”
吴晨峰是连连点头,干脆一屁.股坐在韩硕的床边上,跟他说起了陈启宇曾经在秦楚月那里闯的祸,要不是有秦楚月和闻人煜给他兜着,这位杭城“第一狗仔”都不知道被人暴打多少回了。
韩硕心不在焉的听着,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这吴晨峰之前可是连陈启宇和闻人煜都没分明白。
吴晨峰的滔滔不绝,一直延续到秦楚月办完出院手续来病房接闻人煜。这一见到秦楚月,吴晨峰倒是成了个锯嘴葫芦,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会盯着人憨憨的笑。
秦楚月见闻人煜准备好了之后,便催着他赶紧走:“下面不好停车,小宇还等着呢。”
不好意思跟秦楚月搭话,吴晨峰只能转移注意力,盯着韩硕说起局里的事情来。孙浩然的案子基本是结案了,这下两个中队倒是打成平手,先后了解了一桩连环杀人案。
吴晨峰今天也是吃了局长的排头才出来的,据说最近上头要评选优秀城市,整个局子都要配合加强治安管理了,吴晨峰只希望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们能消停些。
韩硕自然也听说这件事情,虽然他受伤可以在医院多待两天,但是这轮评选战线拉得还挺长,估计等他出院,还能跟着参与一下。
韩硕原本想和闻人煜再说上几句话,这被吴晨峰挡着,只能看到闻人煜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头揉揉的顺在脑袋上,仿佛跟所有人隔离开来。等到闻人煜沉默的离开病房关上房门,韩硕也没机会再开一次口。
驾驶座上,陈启宇带着顶黑色棒球帽,转头问了秦楚月一句:“回家?”
“在闻人煜这道伤口养好之前,你们俩都给我在家里好好待着,特别是你,陈启宇,别偷偷出去溜达,有事情你担着,让他多休息。”秦楚月叮嘱到。
陈启宇所说的回家,指的并不是丧茶亭侦探社,虽然现在他们大部分时间是直接住在侦探社里,一来是闻人煜大部分的案件资料都是在侦探社,二来是陈启宇懒散,住在茶馆楼上,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再下来帮工,三来则是,闻人煜的建议,怕陈启宇触景生情。
因为这套房子,是闻人煜和陈启宇父母的房子,是陈启宇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亲眼见到父母被杀,目睹了那场火灾的房子。
这套房子位于杭城的南面,虽然也属于湖区的范围内,但是比起丧茶亭就在中心景区的位置,这套房子的位置就偏僻的多,基本上属于和隔壁区的交界地带。
房子挺大,是三层的小洋楼还带地下室,虽然格局比不上现在新的那些排屋别墅,但在那个时候,也是十分豪华的房子了。不过比起兄弟两人母亲闻人朝商场精英的身份,这套住宅算是十分低调了。
早几年的时候,这套房子一直保持着当初案时候的样子,除了人已经不在了,血迹也好,烧焦的现场也好,都保持的十分完整。在警方的取证彻底结束之后,陈启宇和闻人煜还是想要试图从案现场找到别的线索,来挖掘父母被杀的真相。
直到后来,即便是闻人煜也承认,从现场能挖掘到的所有线索,都躺在警方的档案里之后,在姨母闻人夕的主持之下,对房子进行了翻新。
当时的那场火,并没有吞噬整栋房子,所以在陈启宇的坚持之下,闻人夕只让人对损毁的部分进行了整修和翻新,剩下的部分则保持了房子的原貌,也算是给兄弟两人留一个念想。
原本,闻人煜就是过继给了闻人夕。父母出事之后,照顾陈启宇的责任也同样落在了闻人夕的身上。闻人夕回国定居之后,陈启宇毕业工作之前,也是和闻人夕同住。直到后来开了丧茶亭,在茶馆的楼上开了侦探社,才独立搬了出来,然后也偶尔会回那个家待上一段日子。
不过,每次回家,闻人煜都戏称是关禁闭。因为但凡回家,都是秦楚月勒令他们两个“安分守己”几天,毕竟她有些个人的事情要处理,暂时是顾不上他俩了。
“之前的药可以停了,日常的还是要吃。”陈启宇先将秦楚月送回了丧茶亭,下车之后,秦楚月站在车窗口叮嘱。
“多让闻人煜休息,知道点分寸,别给我出去招惹是非。”这句话显然是对着陈启宇说的。
陈启宇虽然平时很是散漫,对于秦楚月的话,也是听一半扔一半,但只有和闻人煜相关的事情,他断然不会敷衍,认认真真的答应下来。
将车子停进车库,陈启宇难得的有些感慨。
“对这里的感情,你比我复杂的多,若是不想面对的话——“每次回来,闻人煜总会这么劝陈启宇一句。
“你便好好休养,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回家了。”陈启宇打断了闻人煜,放松的笑了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摸出钥匙开门,进了屋子。
这个家,虽然闻人煜和陈启宇回来的时间很少,但是闻人夕都一直找人定期打扫,所以即便距离上一趟回来已经有些时日了,但家里虽说不上纤尘不染,但起码干干净净的,能立刻住人。
因为火灾的关系,经过休整之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当年放在家里的照片,还有些物件,没有抢救出来,也都付之一炬了。
陈启宇站在门口,定神的望着客厅地砖上的某个位置,那里空无一物,也几乎是要走向楼梯的必经之路。
只见陈启宇拎着小箱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然后刻意避开了大约两大块地砖的位置——那是陈启宇母亲被杀的时候,尸体躺着的地方。在走到餐厅口的时候,陈启宇又忍不住停下脚步望了一眼,目光盯着的,是父亲曾经躺着的位置。
踏上台阶,上了二楼,映入眼帘的便是让人熟悉的景象了。
二楼的几个房间都是锁着的,暗色的雕花木门,除了打扫,即便是陈启宇也很少会去打开,怕会触景伤情。因为,二楼的卧室也好,书房也好,工作室也好,都是曾经父母经常活动的区域。只不过雕花大门是陈启宇凭着印象找人定做的,至于门之后的空间,虽然是恢复了房间的功能,却终究一切都不一样了。
墙上的西洋油画,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虽然会有人清理,但毕竟不懂打理。常年的日晒和空气中的水汽,让油画的光影效果打了折扣。
上了三楼,光线突然明亮了起来,宽敞的露台,阳光透过落地移门的玻璃,撒在楼梯的尽头。
这层,是陈启宇曾经的活动区域,原本的卧室朝南,并排的是陈启宇的书房。
后来闻人夕修整的时候,陈启宇便让他们将书房也改造成了房间,风格跟丧茶亭里,闻人煜那个房间的风格很是相似。顺便陈启宇也将自己的房间改了改,变得更适合成年人居住。
“从此,这边是我们两个人的家了。”这是陈启宇第一次搬回来的时候,帮闻人煜将行李放进房间时候,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