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征鸿的到来自然令人心惊。
明禅宗弟子们的视线忍不住就放在了谢征鸿脚下的那只鸟王身上,而其余长老们的视线通通都放在了谢征鸿身边的那个黑衣男子身上。
“九……九州魔皇?”
修士们见到闻春湘,一个个脸色大变。
来到明禅宗的修士不管人品好不好,但都是正道人士,但论起修为,哪怕他们全加起来,也不能将闻春湘怎么样。如今在明禅宗的地界,竟然见到了这种只在传说里出现的人物,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如晦和素今两人身为法相宗和明禅宗的核心大弟子,自然不能装聋作哑,两人不约而同上前,朝着谢征鸿和闻春湘郑重说道,“两位有礼。”
众多修士看看谢征鸿,又看了看闻春湘,略略有些迟疑,却也很快就随着如晦和素今一起动作。
虽然他们不愿意向魔修折腰,但总不好当面就给人难堪。
就算对方是魔修,可强到了闻春湘这种地步,也无所谓正道魔道了。
再者,闻春湘并没有做过多少罪大恶极的事,在场中人也没有几个和闻春湘有深仇大恨,自然更愿意给点面子。
“不必客气。”闻春湘阴森森的回答道,“本座来此处,不过是顺道过来看看,不用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闻春湘深深的在众多修士面上扫过一眼,“就你们这些人,还不值得本座出手。”
谢征鸿和闻春湘从鸟王身上跃下,青鸟鸟王身上显出一阵亮光,很快就恢复成了人身,青袍广袖,风姿卓然,眉宇间还藏着几抹桀骜之气。只是当他的目光一放到闻春湘和谢征鸿身上,顿时就软了起来。
闻春湘之前说过的话还在他脑子里不时浮现。
“小和尚,你放开,本座要拔光他的鸟毛,开膛破肚直接烧了!”
“前辈……前辈冷静。”
“本座没法冷静!”
青鸟鸟王名为燕与行,乃是一名合体期的妖修大能,手底下更有无数小弟,多少大能希望他能够宣誓效忠,不知道用了多少法子,都没见燕与行搭理一二。他的佛珠里积累的灵力更是让人垂涎无比,就算是渡劫期的老祖们来了,剑道燕与行多年灵力凝聚的佛珠,眼珠子也得瞪上一瞪。
这么好的条件,从来都是燕与行挑剔别人,没见过别人挑剔他。
这天,燕与行正在洞府中修炼,胸中忽然生出一股玄之又玄的感应来。
他知道,自己命定的主人要到了。
燕与行这一族,虽说有凤鸟血脉,但血脉稀薄,能够修炼到合体期已经十分不容易,想要更进一步,只有找一个拥有飞升仙界之资的主人定下契约,借助仙气淬炼血脉,提升自己的品级。一般而言,他们这个族群想要找一个这样的主人也不难,记忆传承里好多前辈都成功了。可惜传到燕与行这一代,就有点惨了。
他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几乎每过一百年就能有一个飞升的,那叫一个繁荣昌盛。
等到他孵化出来可以开始修炼了,偏偏修真界里就没有再出现一个能够飞升的人!
燕与行通过各种渠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难道他就真这么倒霉?
可今天不一样。
他一见到谢征鸿,就觉得这个人一定能飞升,因此当即爽快的就想要和谢征鸿签订契约,将自己积累多年的灵力佛珠奉上表达自己的诚意。
闻春湘刚刚见到燕与行的时候,就看见这只巨大的妖鸟送上了一个佛珠,灵力无穷,十分纯粹,正适合小和尚凝结三宝后稳定修为。
“不错,有点眼色,你叫什么名字?本座给你介绍到日月妖皇那里去。”
闻春湘因为常年讨厌妖兽的缘故,对妖兽的许多习性很少了解。加上之前和谢征鸿在一起心里太过甜蜜,满腔心思都放在了谢征鸿身上,哪里还顾得上想这么个小妖精有什么打算!
谁知谢征鸿收刚刚碰到那颗佛珠,脑子里就自动浮现了签约。
换言之,燕与行已经和谢征鸿的契约成立了。
“主人!”
燕与行刚刚喊了一声,就被察觉到不对的闻春湘给掐住了脖子。
当时的燕与行,真的觉得自己会被眼前的男人一口给吃了!
“燕施主,许久不见了。”素今笑着问好道。
燕与行从回忆里醒来,清清冷冷的应了一句。
素今看着谢征鸿笑了笑,挪了一步,做出请的手势,“两位请上座。”
谢征鸿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边上的燕与行,背后好似被什么盯住了一般。
“你先出去玩一会儿。”谢征鸿看向燕与行道。
“是。”燕与行也不愿意再在这里和闻春湘呆在一块了,连忙点头,化作一道闪光遁去老远。
“小和尚,你看样子似乎很满意这么只新收的妖宠嘛。”闻春湘神识传音道。
“前辈,我的就是你的,燕与行如何指挥,前辈说了算。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前辈手下留情,留半条命。”谢征鸿回答道。
“哼。”
闻春湘冷笑了一声,“本座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过就是只鸟,当个宠物养着玩玩也就算了。”此间事一了,就直接扔进玉泉空间,哦,还有之前那只小呆子,一起扔进去,没个千八百年不放出来!
待得谢征鸿和闻春湘两人坐上那两把椅子之后,众人才知道原来那两个位置是特意为他们两人而留。
“这么两个人,凭什么坐在我们上面?”
话音一出,容博超就心里暗道了一句“糟糕”,可庄光籍已经站了出来。
他本来就对谢征鸿十分不服气,谢征鸿一出面就压住了场面,将他的风头抢了个精光,如今还坐到了他们荡剑仙宗长老和大师兄都坐不到的位置上,庄光籍又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再说,这谢征鸿年岁和他也差不多大,谢征鸿有闻春湘教导,他也是散仙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难道任何人之间的差距当真有这么大?
“这位施主是……?”谢征鸿并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么位剑修。
“荡剑仙宗,庄光籍。”庄光籍抱拳道。
荡剑仙宗?
谢征鸿想了想,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沈破天未成为魔修之前所在的地方。
“原来是荡剑仙宗的高徒,贫僧见过这位施主。”谢征鸿还是愿意给荡剑仙宗一个面子。
闻春湘在一旁不动声色,此地是明禅宗的地界,佛修们的眼睛们都盯着。他不愿意再让别人以为小和尚是因为他才能变得这么厉害,他想要小和尚变得更强,更厉害,声名远播。所以他只会在边上坐镇,免得那些人欺负小和尚。至于其他……
呵呵,除了那么几个人对小和尚有点威胁之外,其余之人,不值一提。
见谢征鸿这般和颜悦色,庄光籍更加认为对方是徒有虚名之徒,当即也没理会容博超在一旁做的小动作,上前一步,从手心中抽出一把宝光湛湛的灵剑来,剑刃朝下,抱拳朝着谢征鸿说道,“谢法师,庄某久闻你大名,如今一见,更觉名不虚传。只是在下平生见不得高手,谢法师如此能耐,实在让庄某佩服之至。在下不才,想要领教一下法师高招!”
容博超心里暗暗后悔,骂了一声“早知道不该带他过来”,但也没有其他办法,话都说出口了,要是他现在再将庄光籍给拉回来,丢的可不是庄光籍一个人的脸,而是他们荡剑仙宗的脸面!
“谢道友修为高深,我这师弟年轻气盛,还请谢道友随意敷衍一下,让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也就罢了。”
容博超自然没有庄光籍那般目光短浅。
就之前谢征鸿脚下的青鸟王来说,身上的气势已经十分强大,就算是他,也没有完全胜过青鸟王的把握。可谢征鸿却轻轻松松的将青鸟王收服。若说是闻春湘帮忙收服的,却又不然。
谁都知道,青鸟王在佛门长大修行,对魔修最是不屑一顾,而且言行之间也是以谢征鸿的话语为主。
谢征鸿在容博超和庄光籍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阁下赐教!”
庄光籍手中宝剑灵光一闪,整个人已经如同一把利剑直冲冲的朝着谢征鸿飞了过去。
剑啸声四起,夹杂着一股黑色剑罡,转眼间,庄光籍飞过之地已经一片狼藉。
谢征鸿不动声色,眼光都没有半点闪动,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就好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
剑光刺向谢征鸿眉间,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谢征鸿轻轻抬起手,夹住庄光籍手中之剑,轻轻一拧,那坚硬无比的灵剑好似泥做的一般,整把剑都弯曲了起来。
只听得一声脆响,庄光籍连人带剑一起坠落了下去。
从庄光籍出手到谢征鸿反击,不过过去短短一瞬,众人眼皮子都没来得及眨几下,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噗!”庄光籍吐了口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连忙转头去看自己的剑,“怎……怎么会?”
他的宝剑竟然完好无损?
可他明明看见,他的剑已经被谢征鸿给折断了。
“你……”
“庄道友剑法高超。”谢征鸿笑着说道,“只是道友手中之剑不该对着贫僧,而是应该对着道友心魔才是。”
“你说我有心魔?”庄光籍皱眉道。
“阿弥陀佛,这就要看庄道友自身了。”谢征鸿笑道。
庄光籍还欲说话,容博超已经上前,将庄光籍给扶了起来,掐了庄光籍一把,将他接下来的话堵的死死的。
“多谢谢道友手下留情。”
说完,容博超就带着庄光籍退下了。
这场根本不能称得上是斗法的战斗,在众修士来说,自然是不一样的反应。
谢征鸿露出来的冰山一角,已经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三思和如晦朝着谢征鸿眨眨眼,算是示意。
在这里,他们并不能和谢征鸿表现的太过亲密。
可即使如此,谢征鸿想要重新落座,依旧还是没有那么轻松。
“没想到谢道友修为竟然如此高深。”紫衣岛林冰袅袅上前,朝着谢征鸿微微福身,“前些日子谢道友凝结三宝成功,我紫衣岛也受益匪浅,于情于理,小女子都该和谢道友道谢。”
林冰笑靥如花,恭恭敬敬的朝着谢征鸿欠了欠身。
她说此话,自然不仅仅是想要和谢征鸿道谢而已。
前些日子凝结三宝的人,虽有传言说是谢征鸿所为,但具体事实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人敢在那种关头直接冲进去看看究竟是谁人在结三宝?异象如此惊人,他们若贸贸然前去,惊扰了对方,到时候当真是不死不休了。
“道友不必道谢。”谢征鸿摇摇头道,“在下凝结三宝也只是随意选了个地方,若紫衣岛因此受惠,也并非贫僧功劳。”
……承认了?
也就是说,前些日子凝结三宝之人,当真是谢征鸿?
众人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谢征鸿立即承认还是让他们惊讶不已。
“老衲要先恭喜谢道友一声。”一名中年佛修站起身来,却是三论宗的一位长老,“老衲圆空,见过谢道友。”
谢征鸿合十回礼。
“谢道友,老板斗胆问一句,你到明禅宗来,究竟为何?”圆空冷冷道。
“自然是来听玄忍方丈的佛法的。”谢征鸿点头回答道,“玄忍方丈佛法无边,听他一言,自然胜过辛苦闭关数十载。贫僧也是向佛之人,自然不会轻易错过这么一次机会。”
“阁下既是向佛之人,为何又明知戒律破戒呢?”圆空不依不饶道。
谢征鸿愣了一番,“长老这话如何说起?”
“敢问谢道友,你可记得八戒为何?”圆空反问道。
不等谢征鸿回答,圆空却自己接了下去,“不杀害,不劫盗、不邪淫、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不饮酒。谢征鸿,这八戒,你犯了多少,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么?”
谢征鸿这才正视起这位圆空长老来,“的确,若以八戒为律,贫僧犯了不少。”
“几条?”
“全部。”谢征鸿点头回答道。
“既然如此,谢征鸿,你便不该自称佛修,更不该坐在此处。”圆空听见谢征鸿这么平平静静的说出“全部”两个字,几乎气的抖。
“正因如此,贫僧才更应该坐在这里,聆听玄忍方丈的佛法,洗涤自身才是。”谢征鸿不疾不徐回答道。
“可你并无悔改之心。”圆空忍不住怒道。
“贫僧的确不曾悔改。”谢征鸿直直的看向圆空,“若是可度之人,贫僧自然不会枉造杀孽。可贫僧所杀之人若是罪大恶极之徒,将之镇压岂不是更大的功德?至于其他,贫僧问心无愧,不觉有何失当之处。”
“好一个问心无愧!”圆空冷笑道,“若真是问心无愧,老衲且问你一句,你如今身上所学的功法,究竟来自何处?前些日子和你见面的那些长老们,又在何处?”
此话一出,顿时全场的视线都朝着圆空和谢征鸿身上望去。
谢征鸿究竟学的何种功法,当真是一个谜题!
听闻在道春中世界之中,谢征鸿所学的乃是般若禅师的《大般若功》,但事实证明,谢征鸿所学的功法根本不是这一种。般若禅师的确厉害,但他的《大般若功》本就是因为未能结印凝结三宝而创,若谢征鸿真心学了此功法,又怎能进步的如此神速?
众所周知,修士修行速度快慢与学习的源功法有很大的关联,般若禅师有自己的徒弟,正是一名名为神秀的佛修。
玉泉洞天之时,许多佛门弟子都曾经见过,认为神秀很得佛修精髓,来日成就不可限量。但论起修行速度,神秀却绝对赶不上谢征鸿。
加上其余蛛丝马迹,更让大家推翻了这个结论。
若能够知道谢征鸿所学功法,说不定就能找到打败谢征鸿,或者找出他修行速度如此神速的秘密!
这样的秘密足够所有的门派眼红。
“圆空长老想要知道这个?”谢征鸿觉得有些好笑,“莫非长老觉得贫僧会老实回答?”
“你老不老实,老衲自然不清楚。”圆空冷笑了一声,“可在场这么多的修士,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会被牢牢记下。除非你能隐瞒一辈子,不然你的秘密终有一天会被挖出来。谢征鸿,老衲无意为你为难,你所学功法是不是闻春湘从我们宗门里抢去融会贯通而创的根本无关紧要,只是那些长老都是我佛门高僧,就算身死道消,也该给我们一个明确的说法,若有尸骸舍利,还请相还。”
这群秃驴!
闻春湘听见此人咄咄相逼,而其他佛修半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才算明白这些人的打算。
原来这些佛门秃驴以为,小和尚能够修行的这么快,都是占据了他抢的那些佛经的便宜?
……能不能要点脸。
闻春湘简直快被他们的逻辑绕晕了。
说的和真的一般。
佛修门派虽然都是同一源头,但这么千万年下来,除去最基本的教义之外,功法理念几乎南辕北撤,想要将之相融,根本没有多少可能。起码就闻春湘抢到的那些东西而言,根本不可能!
闻春湘在抢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将它们融合起来,只是展了这么多年的门派功法,又岂是轻而易举能够弄得出来的?这些秃驴到底是低估了他们门派的功法还是高估了他闻春湘的本事?
“贫僧后来并没有见过那些长老,什么尸骸舍利,贫僧并不知晓。至于贫僧所学功法,乃是年幼之时阴差阳错得到。若七长老想要知道,贫僧就算说了也无妨。”谢征鸿轻声笑道,“贫道所学功法,名为《无量长生经》。”
无量长生经?
在场的佛修们在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听过这功法的名字。
见圆空脸上浮现疑惑之色,谢征鸿只好又解释了一番,“这个名字或许在场修士没有听过。几千年前,曾经有一名佛修飞升,名为宋清。这《无常长生经》正是他留下之功法。贫僧愿以心魔誓,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死在天劫之下,不得超生!”
“……你说的宋清,可是几千年前,号称佛修第一人的那个佛修居士,宋清?”圆空惊讶道。
要说宋清是谁,因为年代久远,大部分的佛修可能都没有听说过。但在知道的人耳中,宋清这两个字无疑是一道惊雷。
佛门记载,当年这位宋清是万年不遇的佛修奇才。
他在结印之时,同时出现了生死两相。
他凝结三宝之时,异象连绵几日而不绝。
当年他一场法会,三千世界的佛修不远万里前来,只为听得他一句佛偈。就连高傲无比的神凤后代孔雀也慕名前来,愿意如普通僧人一般站在佛门外聆听他的教诲。从一介无名散修到飞升渡劫,宋清仅仅花了数百年的时间,速度之快让人震惊无比。更妙的是,此人人缘极好,当年他飞升之时,不少佛修都掉了眼泪,更有甚者痛哭流涕。
自他之后,佛门再无一人能够达到他当年的程度。
若真是他渡劫之后飞升之前所创立的功法,谢征鸿能够修炼到如今的地步,半点都不掺假了!
至于谢征鸿说谎的可能性,却是小的可怜。
宋清的存在,只有在佛门玉简记录才会有,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谢征鸿没有必要拉出这么一个年代久远之人来当幌子。
“正是。”谢征鸿点点头。
“宋清居士惊才绝艳,《无量长生经》正是他渡劫成功后所创。小僧不才,当年得了这功法,并不知宋清是谁,直到到了大世界,才得知一二。”谢征鸿笑着回答道。
闻春湘在一旁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觉得小和尚又变坏了不少。
这小和尚夸起自己来,真是半点也不遗余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