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日幕渐起。
在床榻旁静坐一夜的阎司,在天微亮时,坐回书桌前的椅子上。
寡薄的唇轻抿,以往只会抿出冷绝弧度的他,此时,抿出的是一抹热暖的弧度!
醉人心弦笑意,仿若一阵裹着酒香的暖风,暖人心扉。
阎司随手拿起一本文件,视线一直在同一页面来回扫动,久久不曾翻页,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他晃动眸光突然顿了一下,快速起身,大步走向床榻,见榻上的云月依然熟睡没有转醒迹象,又坐回椅子上。
一本文件,看了四五次,都没翻过一页,来回床榻与椅子,却有七八次。
第九次坐回椅子上时,阎司开始静下心来查阅文件。
突然,一阵疾风正从门外刮入。
“主……。”
玄武一如既往的先出恭称,只是这次,刚出一字,他的口像是被重物压着,牢牢封死。
阎司朝极地黑雪珍珠帘幕,凌空划出一抹幽美的弧度,一道似屏风的隐形的壁障,出现在帘幕后。
不过这么明显的动作,没有被还在挣扎张嘴的玄武察觉到,他此时不仅口不能言,甚至连呼吸都被压制,刚挣扎几下,他已经感觉快要窒息。
阎司见云月似乎没有被玄武刚刚横冲直撞的声响惊动到,不急不缓的松开对玄武的压制。
“呵——呵——”玄武松开压制后,猛地大口喘气,感觉再晚几秒,他真的会窒息而亡,他回神后,对上自家主上扫来的鹰锐视线,顿时汗颜不止,主上好像又动怒了,他又做错什么事了?
玄武战战兢兢的退后几步,不敢抬头,他家主上刚刚隐怒的面色,看的他魂魄半飞,生怕一不小心又被罚去内枢。
那个噩梦般的地方,他死都不想再去!
一向事事看的很深,脑子极其灵活的玄武,绝对想不到,他家主上的此时的恼怒,是因为他刚刚那阵疾风归来的声响,可能会惊扰到还在安睡的一名白衣女子,仅此而已!
“说!”阎司收回落在床榻上的视线,眸光狠厉的剜向玄武,语气冷冽到冰寒彻骨。
玄武畏畏缩缩的上前,头低了又低,先出一句话做试探,“主上,水家家主调动了异士一部分前往南翼国,一部分前往龙浩国。”
阎司轻点桌面,没有回应。
玄武见到那熟悉的动作,知道自家主上刚刚恼怒只是一时性,暗自歇了口气。
“主上,木家那边也有地影潜入进去,没有查到他们和其他势力有交集,主家上位的所有人也没有和族外的人暗中来往……。”
“这是南翼国那边的回件……。”
“海澜国那边的不明势力已经被隐藏起来,想必十三皇子近期会有所举动……。”
“……”
玄武有条不紊的禀报近期他负责查探的事情,话落,他两手紧握,垂低的眸光在地面,胡乱扫动,呼吸都难以抑制的缓下,以往的他从来不会害怕他家主上的回应,现在他十分紧张,生怕突然又“办事不利”,被罚去内枢。
现在等个回应都像是在等裁决那般提心吊胆。
此时气氛低沉压抑,玄武快要呼吸困难,心里默默祈祷自家主上千万不要提内枢。
阎司的余光时不时飘向床榻,玄武的禀报,他只是听听,没有多在意。
“退下!”阎司暖腕轻扬,挥推玄武。
玄武听得如此合心意的指示,心内响起了欢呼,差点就地蹦跶,不过,静下心来一想,玄武又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刚刚禀报的几件事里,有几件是大事,他家主上问都不问。
玄武怯怯的抬头,见他家主上面色平和,寻不得一丝冷绝的迹象,这种玄武从未见过的平和让他一时之间,难以适应,总感觉这像是暴风骤雨要来的前兆。
有了上次的“血泪”教训,玄武不敢在擅自揣度自家主上的心思,连忙领命退下,刚转身,视线不经意的飘进黑雪珍珠帘幕里面,看到床榻上的一抹雪白。
玄武扫动的视线,随转身甩向前面,没有在床榻上停下,突然,玄武健躯一僵,戮眸瞪大,瞳仁扩到快要撑裂,头一卡一卡的扭向床榻那个方向。
“嘶——”
玄武再次看见那抹雪白,连连倒吸凉气,呼吸滞缓到难以察觉,他在阎司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的揉了揉眼睛。
一定是他眼花了,看来不该连夜赶路回来,都出现幻觉了。
玄武揉完眼后,眼睛眨了眨,看向地面,没有看见重影,视线清晰,眸劲开大,仿佛将地面穿出个窟窿。
玄武确定视线状况良好后,稳住狂乱跳动的心,僵硬的回过头,视线触及女子的容颜,他的面色骤变惨白。
女……女子?睡在主上的床上?
此情此景,玄武根本就不想接受,视线刚触及,就立即闭上眼睛,猛烈的摇头晃脑,想要把刚刚看到的景象在脑海中挥去。
不过他那异于常人的好奇心,难以控制,最终还是睁眼再次看过去。
他的视线在女子的侧颜上,来回扫动了好一会,无论如何视线从哪种角度切去,都无法看清女子的全部面貌。
我的天!怎么会有女子在主上的床上?该不会主上隐忍多年一时之间没忍住?……也对!主上也是男的,情有可原!能理解!那昨夜该不会……。
玄武仰头哀叹,心中一阵鬼哭狼嚎,脑海中无数引人遐想的画面,快速闪过,许是玄武震惊的程度过大,有一瞬间,隐约见到玄武微张着嘴,原地石化。
“玄武——”阎司见玄武站着不动,正欲再次挥退,恍然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出声唤道。
冷冽的声音,霎时间将震惊中的玄武唤得快速恢复如常,不过思绪却没有跟上他下意识的反应。
“是,女……玄,玄武,玄武在!”玄武慌乱中俯身拱手,口齿不清的回应,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阎司似是有些不满玄武心不在焉的反应,英挺的眉挑起冷绝的弧度,不过玄武已经走上前来,阎司也只好顺势问起正事。
“挂坠那边的消息!”轻抿的唇,抿出森寒的弧度,提到挂坠,室内的温度骤然变低。
玄武面色一正,严肃道:“回主上,前不久已经接到朱雀的消息,朱雀说这几天会回来,具体消息朱雀说等回来再言明!”
阎司闻言,呼吸稍重,面上萧肃一片,沉思一会,放下手中文件,朝玄武扬手,“退下吧!”
玄武连忙领命,快步退下,刚走出房门时,在门口停了一会,转身将房门掩上。
此举,意味不明!
玄武出门后,走了几步,突然,猛地急刹,呆愣原地,半抬的脚步僵直在空中。
不知呆愣多久,呆滞的眸光恢复如常后,玄武半惊半恐的伸出手,在袖中摸索,他拿出前不久在药阁画的画像,认真的看了一眼,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哆嗦起来。
玄武暗自对比着画上女子的正颜和刚刚看见的女子的侧颜,比着比着,渐渐觉能够重叠。
我的天!这女的不就是他上次抓拿的罪犯?不对!好像不是罪犯吧!都睡主上的床了,那是……那是……。
玄武拿着纸张,思绪混乱,仿若被道无形的惊雷劈中,无法动弹。
阎司心不在焉的翻着文件,完全没有心思看文件上的重要标识。
“嗯——”帘幕后突然传来一阵微不可听的梦呓。
阎司随手扔下文件,快步朝里面走去,坐在床边,等着云月转醒。
“嗯!”
云月尚未睁眼,额角的冷汗,不断溢出,眉心蹙起难受的褶,双肩时不时的抖颤,像是在痛苦中挣扎。
阎司俯身擦拭,边擦边探析,他感觉的到云月的不舒服,但是依然探不出云月身上有伤,他也渐渐慌乱起来。
阎司轻轻的揉了揉云月的眉心,略带薄茧的指腹传去,独属于他的暖热温度,不舒服的褶,渐渐被抚平。
门外的玄武,不知何时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此时他正半跪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门前。
他单手撑地,眼睛一睁一闭,左眸微眯,贴在门缝,眸光凝聚,仔细的观察里面的动静。
他家主上身边出现女子就已经算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如今有个女子还直接睡在他家主上的床榻上,他又岂能不重视?
最重要的是,玄武要看他家主上对那名女子是何态度,是待如贵宾?还是待如亲人?还是其他!
玄武瞄到他家主上十分轻柔的动作时,又再次石化,这是主上?
玄武此时石化了太久,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抹身影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