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艳红的血,漫天飞洒……
她蹲在小小的暗室内,孱弱的身子几乎抖得无法自己,可是她依旧没有出声。娘亲的话语在她的耳边重复,混杂着屋外的尖锐惨叫声。
突然,厮杀声停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隐隐约约间,她听见一道极为森寒阴冷的声音——“老东西,再不把藏宝图交出来老子就宰你了!”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藏宝图!”爹爹愤怒的声音。
“妈的!还跟老子装蒜?”夹杂着这声的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声!
“呸!”
她在小小的暗室下,颤抖的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想听到外面凄厉的惨叫声,但是还是有一丝声音,透过厚重的地砖传进她的耳中……
“风老头,你今天若是不交出藏宝图,休怪我们兄弟不客气了!”
另一个声音淫笑着说道:“若你不交出来也行,兄弟们会好好疼惜嫂子的……哈哈哈……”
“放开她!放开她!你们这帮混账!畜生——”
爹爹悲愤的嘶吼声,然后她听到衣服撕裂声。
娘亲已经没有出声,她不知道娘亲为什么不说话了。
“快说!藏宝图在哪?”先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
“我不知道!”
“真是给脸不要脸!”一记冷喝之后,接着又传来。“瘦猴,你上!”
那个被唤作‘瘦猴’的人,淫笑的说:“嘿嘿,多谢老大!”
接着是轻微的走路声音。
她好像感觉到那人正在走近娘亲的身边。紧接着的是微微的摇晃。
“畜生,我要杀了你!”
爹爹的怒吼声,接着再次响起了刀剑碰撞声。
只不过没过多久,打斗声便再次停止,一记沉闷的响声,有什么东西应声倒地!
她缩在暗室中,瞪着一双乌黑纯净的大眼,干涩的喉不出一丝声响,只能怔怔的透过暗室的一点缝隙,望着那双瞪大的黑瞳,充满了不甘、悲愤、错愕、惊恐!
爹爹——
隐约传来几声抱怨的声音,不该杀了他,断了所有的线索。她没有仔细听清,那声音仿佛遥远的在天边。
暗室中的她,只能瞪大眼,瞪得眼睛都已经疼。
许久许久之后,久到她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颤抖细瘦的两只小胳膊,轻轻抬起能滑动的地砖,慢慢的爬出来……
四周一片漆黑寂静,只有月光照亮了这室内的一切。
她站在惨不忍睹又静谧万分的厅堂。
脚下有冰凉的感觉,她微一低头,殷红的血水正流淌过她不知何时已经光裸的脚背。
洁白光滑的赤足,渐渐被红水淹没……
她想吐……
所有的记忆在煞那间回到脑海,她崩溃了!小嘴大张,从胸肺间出一声凄厉惨绝的叫声,直到声嘶力竭,依旧没有停止……
“啊……不……”
低低的极细微的哼吟声,饶是再熟睡之人也会被扰醒。
“你怎么了?”凌王自睡意中醒来,浓眉微蹙。
窗外的雨依旧在下,他想起今夜他留宿在婉苑。
适应了屋内的一阵黑暗之后,他看清了那个缩在床角一侧,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却依然颤抖不止的小小身躯,浓眉蹙的更深,俊容一脸的不悦。
风清晚紧紧环住自己,却依然颤抖不止。脑中的噩梦像是被下了符咒,紧紧缠绕着她!
凌王见她一点动静也没有,忍耐着一丝怒气,向床内的她靠近一些,大掌刚要触碰到她,却被她一闪,躲开了!
“你到底怎么了?”他更加不悦,手掌强势的硬是搬过她的面孔,让她直面向自己。
“你……”惊愕的望着眼前的她,他讶异的一时忘记了要说什么。
那是一双犹如受伤的小动物般的眼眸。
乌黑明亮的大眼,蓄满了晶莹的水光,好似就快要哭出来了,却没有任何的泪水流下,惊恐无措的表情,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她望着他的神情十分脆弱,仿佛在哀求他帮助她。
凌王的心口震了好久,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清晚!
察觉到她只穿了一件单衣,他伸手拉起锦被紧紧包裹住她,却觉她依然在颤抖!
修长的手臂自然的伸出去,连同锦被,一起抱住,紧紧的。
她紧靠在他的怀里,只想摆脱那令她恐惧的噩梦,像是在快要溺水时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她的小手紧紧的揽住他的颈项,把脆弱的表情埋进他的胸膛。
一丝幽然的体香沁入他的鼻息,姑娘家的香味他并不是没有闻过,却从未觉得有比这一刻的香味好闻。
怀里的她依旧在颤抖,拥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子,他在心底无声的叹息。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这样做?
但是他无法忽视的是,当他看到这么脆弱的她,他无法不理不睬!
屋外的雨,淅沥沥的下着。
屋内的两人,无声的相拥。
当怀里的她渐渐不再颤抖,并且挣扎着离开时,他才松开紧揽的臂弯。
风清晚看也未看他一眼,甚至连声“谢谢”也没有,抓起被子翻身躺下,从头到脚盖住自己。
凌王楞了一下,墨眸中渐渐染上怒火!
伸手用力把被子掀开,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怎么?‘用’过了连声‘谢谢’都没有?”
风清晚背对着他,身形更加的僵直,动也未动。
眸中的怒火倏地高涨,他伸手一把抓起她瘦弱的身子,逼迫着她面对自己!
“谢谢。”风清晚尽量克制着以平声说道,眼光依旧没有看向他。
凌王的眸眯成一条缝,盯着眼前一脸平静的女人。
他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错觉?
那个一脸脆弱的女人,与眼前这个一脸平淡沉静的女人是同一人么?
“风清晚?”他有点不确定的开口。
风清晚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再把目光调开。
她的态度冷淡的令人指!
很显然,她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了起来,而她刚才显示出来的那一丝脆弱,恍惚的不似真实。
他的眸底深沉复杂的闪着,瞪着眼前的女人。
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停止调查她的事到底正不正确?
刚才她那么突然的失控,肯定就是她最主要的心结,而他不知道她是经历了怎样的过去才会有那么脆弱的表情。
更可气的是,她平静了之后竟无视他?!
提也不提刚才的事!
不能忍受!
而更不能忍受的是,他的心中忽然有种预感——她绝对不会告诉他关于她的事!
两人僵持了许久,最后他负气的起身,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
在这个雨夜,愤然离去!
直到他离去的前一刻,她都没有再看他。
“砰!”
猝然响起的关门声令她瑟缩的一抖,一边的锦被早已冰凉无温,仿若前一刻的温暖从未有过!
直到过了很久,一声极轻微的低泣声从她的喉间逸出,哀婉而凄绝……
她觉了,小手紧紧攥紧自己的喉咙,几乎要掐断,阻止这难听的声音逸出。
从十几年前,她便不会哭了。
她不喜欢自己的哭声。
每每听到这低哑的声音,都像是一遍遍的提醒着她全家灭门的过去!
她不喜欢!
她更加不喜欢自己的脆弱被人窥见!
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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