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三年多,沈倾歌出落得窈窕大方,美若天仙,尤其是眉目脸型像极了过世的三夫人。那一刻,包括沈老爷子在内,众人眼前一晃,好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一身大红嫁衣如行云流水般淌进沈府的誉满京都的才女——顾羽熙。
沈致雍搀扶着洪姨娘远远看到一身姚红明艳的身影,下意识的停了脚步。
洪姨娘明显感到搂着自己腰肢的手微微的颤抖。她看到沈致雍目光如痴如醉,似沉陷在二十年前最美好的那一天。
洪姨娘攥紧了手帕。
她还是,争不过一个死人!
不,只要她被扶正,便是争过那个死人了。可偏偏,沈倾歌千不该万不该的回来了!
她恨恨的一眼瞪过去,洪长平依然面无表情的站着。
自从三年前受了重伤回来,醒来后却忘记了很多事。大夫说他头部受了重创,但是自己现他内力受损。她知道,一定是洪长平用摄魂术遭到了反噬,可是他忘记了很多事,问不到遭遇了什么事,被什么人伤了。再后来,他真的当自己是她的长兄,只是踏踏实实做着分内的事。
洪姨娘颓然的泄口气,再看向沈倾歌,心里眼里满满的恨,妒忌。
一年前她买凶失败,沈倾歌却因祸得福不知什么原因有了七星阁‘通牒令’的护身符,江湖上没人再敢接这活儿。若非忌惮着自己身份的暴露,她沈倾歌还能活到今天?
沈倾歌,既然你回来,我洪玉只好自己出手了!
沈倾歌的目光掠过众人,落在花团锦簇中两个依偎着的身影,眉梢一挑,淡淡的笑了。
洪玉,我沈倾歌回来了!
“孙女沈倾歌给祖父请安!”
沈倾歌只一瞬已经收回了目光,落落大方的给前来的沈老太爷行礼。
沈老爷子回过神来,连忙伸手将沈倾歌扶起来,摸着沈倾歌的头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一路上车马劳顿,你也累了,先回去梳洗修葺一会儿,晚膳时再过来。”
沈倾歌微微一笑回答道:“孙女还是先去给祖母、父亲请安。”
沈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满眼的欣慰。
这孩子,长大了,知道礼不可废。
起先他还担忧着,夭儿三年在外面随性惯了,回到京城怕我行我素有损闺名。这京城到底不像玉江城风气开放。可是见到她如此懂礼受礼,悬着的心落实了。
“夭儿果然是长大了。既如此,祖父陪着你进去。”
沈老太爷拉着沈倾歌手往福寿园走去,回头又吩咐阿成,让家里所有人到福寿园用膳。
沈倾歌看到阿成停下脚步微微作福:“成伯,倾歌给您老请安了!”
阿成自然是受宠若惊,连忙让礼道:“三小姐这不是要折煞老奴了。”
沈倾歌清越的一笑,望了一眼沈老太爷道:“沈家上下都知成伯与祖父是亦仆亦友,又是看着我们长大,怎担不起倾歌的问安。祖父身边有成伯,倾歌人虽在外面,却是很放心。”
沈老太爷越的开心了。
心中感慨寒溪先生的教导。
还记得在沈家庄,这孩子犹如一只刺猬,说话带刺,情感外泄,才不到两年的时间,犹如脱胎换骨。如此,他便再也不用沈家多年来所背负的重任了。他也笑着附和道:“阿成,你就别谦让了。在沈府,你当得起一声‘成伯’。”
阿成应声,心里确实感动又是感伤。
他与沈老太爷亦仆亦友,但在沈府,他还是个奴仆。这一声‘成伯’,也是三夫人在世掌家时给孩子们立下的规矩。但是他知道,除了三夫人的两个孩子,其他的公子小姐们都是口不对心,只不过是敷衍了事罢了。
沈倾歌继续道:“倾歌带了些见面礼给大家,请成伯差人运进府中,让小桃他们带进福寿园。”
成伯连忙答应着吆喝了几个小厮婆子出去,沈倾歌依然面带微笑的和沈老爷子一起前往福寿圆。
沈倾歌还未到福寿园,沈府上下已得知了沈倾歌回来的消息。
大夫人手中的茶杯掉到了地上,颤声道:“那个煞星回府了?我的阳儿已经没了,她还要克死谁?不,不行,春芳,快派人通知大公子,今日先不要回府了。”
春芳一会儿工夫又进来了,结结巴巴道:“夫人,老太爷已经差人去叫大公子早点回家用饭,还通知里府里的主子们都前往福寿园给三小姐接风洗尘。”
“什么?我不去!我不去!”
大夫人快快的摆着手,似乎要将沈倾歌带来的晦气驱赶开。
“我的阳儿……”
大夫人又记起自己的老来子,沈倾阳。他的阳儿健健康康,却被沈倾歌那个煞星给克死了!
大房沈致远走进来就看到自己妻子悲痛哀嚎,厉声道:“闹什么?还不快收拾了去福寿园?”
“老爷!”
大夫人颤巍巍的哭道:“那个煞星来了,保不准我的华儿……”
“放肆!再敢胡言乱语一句,别怪老夫不念旧情!”
沈致远在三兄弟当中最像沈老太爷,自小脾气大,又会写拳脚功夫,人也长的魁梧高大,在沈家还是很有威望。他一旦黑了脸,大夫人也不敢忤逆,只好抽泣着任由春芳搀扶了下去洗漱。
再说二房,一干人早已收拾妥当往福寿园走去。
沈致宁不悦的抱怨道:“不就是煞星回来了,虽说这些年她在外面也是混的风生水起,但也是我沈府的丫头而已,不来请安,倒让我们做长辈的过去看她,老爷子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二夫人赵氏伸手戳了下沈致宁的脑袋嗔怪道:“老爷子几时糊涂过?他这么捧着三丫头,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没看到大哥的态度?自老爷子从玉江城回来,他严责大房上下,不许再提‘煞星’二字。”
沈致宁想了想赞同道:“也是。老爷子可是成精了,他自然不会糊涂了。想必这三丫头呈了他母亲的慧根,听说在玉江城她已是个富足的小商户了!”
“嗯,适才听闻老爷子自个儿亲自迎了出去,他体谅三丫头车马劳顿要她先去休息,三丫头却说要先去给祖母请安,还给成伯行礼了。我总觉着,这三丫头兴许是脱胎换骨了也难说。”
沈致宁也吃了一惊,那丫头生病前可是相当蛮横不讲理。
赵氏狭长的凤眸一闪催促道:“快些走吧,是仙是鬼,咱们见了不就知道了!”
提及三丫头的母亲,赵氏还是一阵惋惜。
那样一个聪慧貌美的女子,还是抵不过后宅中的‘情’之一字。
都道三夫人是被三丫头所累,但她看得清楚。
三夫人的病,在她怀着沈倾云的时候已经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