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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慕容景铄目送着素色的篷布马车出城,目光紧了紧。 .
“那个叫‘天五’的侍卫还没有查到?”
慕容景铄的声音平静的没有起伏,阿远听了身体一瑟,单膝跪在身后:“请世子责罚。”
“不用再查了。她可是个刁钻大胆的,惹急了,指不定就要逃了。”
阿远愕然的抬起头看着自家主子,不明白是主子自言自语呢还是在跟自己说话。
慕容景铄背着手在城墙上转了一圈,直到看不见马车的身影,才走了下去。有多少年了,他从没有在沈倾歌的庄子里的那般惬意,放松。也在那晚,从沈倾歌不经意的言语中,他知道自己想要得到沈倾歌,并非易事。
沈-倾-歌——
慕容景铄莞尔一笑,突然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会很有趣!
沈倾歌一行人来到福铎客栈下榻。
这次随行有嫣儿,靖国公府的四名护卫,天五,张豹和小桃。
嫣儿自从服用了‘凝脂丸’,不但每次月事肚子不疼了,而且脸颊上几颗斑点也消失了,肤色靓丽。这让她心中越的佩服起沈倾歌来,酒足饭饱,对沈倾歌的戒心也少了,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流露出她的心事。
原来嫣儿被靖国公的弟弟三老爷看中,几次三番求到了大长公主前,许诺了平妻之位,嫣儿无法便自绞头,在长公主前誓终生不嫁伺候长公主,生死相随。
嫣儿心思灵巧,大长公主用的顺手,又见她这般感念主仆之情,很是感动,遂留了她,升她一等大丫头,几年下来,府里对她也是敬重。
“三老爷年方四十多也不显老,既许了平妻位置,怕对姐姐也是真心的,姐姐莫非是心中有了喜欢的人才出此下策。”
嫣儿有些醉眼朦胧,摇摇头苦笑:“他府里明面上十房夫人,暗地里却不知是二十房还是三十房,我要嫁,也要嫁个实在的人,我们夫妻二人夫唱妇随男耕女织……沈妹妹,你不像我,爷只有一个女人,你会是侧世子妃,只要爷宠着你,不过是个位置……”
猛然间,嫣儿打了个激灵,连忙打住了,借着酒意趴在桌子上,心跳如雷。
沈倾歌示意小桃出去,起身给嫣儿倒了杯水,平静的说:“我知道世子的心思,也知道长公主的心思,我与姐姐有缘相交,万事不会伤到姐姐,姐姐何必对我戒心呢?”
嫣儿讶然的抬起头,错愕的失言相问:“你知道公主的心思?”
沈倾歌点点头。
她又怎会未知先卜呢,不过是借着上世知晓的人事与现在的状况推测而已。
面对沈倾歌的直白真诚,嫣儿脸红了。
沈倾歌却突然跪在嫣儿面前,拜了大礼泣然道:“沈倾歌不想嫁进靖国公府,更与姐姐一样不愿与人为妾,求姐姐帮忙成全!”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嫣儿连忙扶沈倾歌坐下,自己坐到对面,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绝不会为妾,可是,我人微言轻,左右不了公主,我只能告诉你,大长公主专程派人给沈老爷子下了帖子,又和国公爷商量着求一道赐婚的旨意。”
“什么?”
沈倾歌霍地起身,盯着嫣儿不敢置信,半响才怔怔坐下。
她的人生,绝不能一道圣旨改变。
“姐姐,可有回转?”
沈倾歌很清楚自己面对皇权犹如以卵击石,一时间有些慌张。
嫣儿摇摇头,叹道:“人都派出去了,如果不出意外,公主寿辰之日圣旨就会到了。”
“嫣儿姐姐今日的相告,他日我沈倾歌定当回报!”沈倾歌说着俯身一拜,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倾歌端坐于桌案,雪白的纸上随意的画着,目光聚焦在墙壁上似乎要穿出去,忽然,冷笑了两声。她一时情急,怎么忘了虎视眈眈的梅凌峰和赵睿轩。
一个人,想要传言中的‘**’,一个人想要她不菲的嫁妆和她身后的顾家!
沈倾歌冰冷的眸中一片血红,犹如焚烧的烈火!
如果真被逼到了绝处,她也只能置死地而后生,绝不会便宜了那些人!
此时的北辕却是薄雪覆盖,寒冷萧索。
红梅苑里传来一阵笑声。
“外公快看,都包了花骨朵,多好看呢!”
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穿着一身娇嫩的梅红襦裙,披着狐裘,拽着沈老爷子的胳膊,声音甜糯纯真,神情可爱。
“呵呵呵,是呀,今年的梅花比往年还要盛,爷爷有口福了!”
沈老爷子呵呵笑着,点了下女孩的额头。
不远处垂头侍奉着的钟嬷嬷闻言抬了抬眼,很快又敛去复杂的神色。
她突然很想念三小姐,那个从小吃着自己奶水长大的孩子,人人都道她顽劣不堪,脾气骄纵,可是谁又知道她的善良呢?
“嬷嬷,好好活着等我回来,如果连你都不在了,我真没有一个可真心信任的人了。梅嫣然想要你,不过是看好你的手艺,显摆自己的大度,你尽管如我般待她,一切,等我回来。”
三小姐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她第一次看到她明净的眼神闪烁出一抹冷寒,她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伤心。
她的三小姐变了,变得不再单纯,不再刁蛮。
“老祖宗,梅姑爷来了,在书房里候着。”
“我爹?好些日子没见他了,外公,影儿可以去看看么?”
沈老爷子看了眼管家,思忖梅凌峰大清早的上门,又去了书房候着,想必是有什么要事,便笑着抚摸着梅疏影的头道:“外公一会儿让你爹过来看你。”
“嗯,谢谢外公,外公真好!”
梅疏影抱着沈老爷子的胳膊蹭了蹭,送出院子。
梅凌峰来回踱步,眼睛不放过书房内的一丝角落,可是这方方正正摆设不多的书房跟沈老爷子一样布局严谨,探不出任何猫腻来。
沈老爷子一面跨进来,一面问他有什么事需要大清早跑来。
梅凌峰行了礼落座,这才用他一如既往儒雅的口吻说明来意。
沈老爷子听了眉头一皱,放在桌案上的手紧了紧,扬眉道:“那么皇上的意思呢?”
“皇上向女婿打听了倾歌的事,女婿不敢隐瞒便一五一十说了,看样子,皇上八成是要同意了。”
沈老爷子不言语,凝眉沉思,庄子里来信说倾歌身子好多了,也颇得大长公主喜爱,可是大长公主是什么人?赵娇娥,她可不是个良善之辈,当年她双手沾染的鲜血足以淹没一座城!她贪权又贪利,是什么竟让她向皇上求旨娶一个被视为不详的女孩?
“女婿听同僚夸赞过靖国公世子,说人品相貌出众又不好女色,就是性子有些嚣张狂拧,很得驻军军心……哦,对了,三日前女婿受到请帖,下月初七是长公主五十大寿。”
梅凌峰望着沈老爷子,神情恭敬的说。
“哼!原来如此。我说呢,她怎么给我亲笔信,让我亲自去一趟玉江,原来她是别有用意!倾歌再怎么说也是我沈家的嫡出小姐,身后有顾家外祖,又有她母亲留下的丰厚嫁妆,哪里有做侧室的道理……呵呵呵,原来,是惦记上这些了,想不到她的手伸到够长,连这些都打听的清楚!”
沈老爷子冷哼了几声,一只手捋着胡须,表面上这般说,心中却又想起了另一件沈家隐秘的事。
梅凌峰余光探着沈老爷子的神色,嘴上却支吾道:“女婿也是奇怪,遂打听了一番,着实是倾歌这孩子太聪明伶俐,得了大长公主的心。”
“哦?”
梅凌峰这才将听到关于庄子上换人、酿酒出售、又亲自研究菜品之事说与沈老爷子听,果然,他看到沈老爷子大惊失色,随即又掩饰了震惊,干笑两声道:“呵呵呵,想不到那丫头越来越懂事了。如此,我定要亲自去趟玉江。守正,你立即进宫,就说是我沈振南求她,务必劝皇上取消了赐婚之心,就说倾歌是定了娃娃亲。”
“是,小婿这就进宫,不过……若皇上问起定亲哪家……”
“就说人家是我的一位老友,皇上若要细问,自会宣了致雍问话。哦,对了,你准备一番,三日后我们启程玉江。”
“是,小婿先退下了!”
梅凌峰弓着身退了出去,沈老爷子叹息着摇摇头,他这女婿才华不错,就是跟他字一样太过循规蹈矩。
“守正,去看看影丫头,她念叨着你呢。”
梅凌峰应了声往梅苑走去。
屏退了左右,梅凌峰将请旨之事一一说了,又道:“影儿,看来我们都弄错了,那本书并不在老爷子身上。”
“父亲的意思是……”
梅疏影神色凝重,丝毫不见纯真的容颜,眼神有几分气恼。
“那是本被誉为通今晓古、工、农、商,兵的‘天书’,野史中曾记载帝尊布衣时曾用梨花酿酒,而如今沈倾歌竟然用杏花酿酒卖出天价,实在是匪夷所思!”
“父亲是说‘美人醉’?”
梅疏影不敢置信的问道,见梅凌峰点头,冷哼一声道:“就她,又蠢又笨的废物,难不成父亲以为‘天书’在她身上?绝不可能!”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就连梅凌峰也是一怔,女儿的骄傲他知道,却不想她会对沈倾歌如此憎恶,可是想到她对二皇子的心思,梅凌峰明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