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由于丁芸颖已经带上了避尘吊坠,吴凉暂时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危,因此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等到吴凉醒过来时,已是早上八点了。
起床后的吴凉见已经错过最佳晨练时间,简单洗漱一番便跑到别墅楼顶打了一套古意盎然的拳法,然后才下了楼去。
走进饭厅,清甜的小粥和两屉蟹黄烧麦已经摆在桌上,那是吴凉今天的早餐。
餐厅与客厅相连,中间只隔了一张绘着山水画的屏风。
吴凉在餐桌前坐下,叼了个烧麦透过屏风中间的间隙望去,可以看见丁芸颖正坐在靠近落地窗的沙上,照例看着公司报表之类的东西。
今日的丁芸颖穿着一件很简单的黑白条纹T恤衫,下身是一条同样简约休闲裤。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晨风与光影之中,简单的穿着却将她娴静而又青春的气质衬显的一览无余。
少年总有慕艾时。
吴凉也曾年少过,在曾经青春刚开始萌动时,他没事也会畅想,畅想自己以后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不用太漂亮,或许不必太火辣,可以蠢萌,也可以智如妖,但心地一定要善良,能善解人意。
曾经在很多没人的时候,吴凉也会瞎想乃至一脸猥琐地YY,不过他预想中的形象却从没清晰过。
那似乎只会存在少年梦中的甜蜜,仿佛永远都不会到来。
即便吴凉后来游历四方,在替人处理各种灵异事件时见过了许多各式各样的美女,但却没有一个人能与他心中的模糊印象相重合。
而现在,记忆中多年预设模样突然清晰,呈现出了丁芸颖此时的样子。
这份惊愕与惊喜,顿时令吴凉感到有点恍惚。
在去年的一次旅途中,吴凉结识过一个落魄的话剧演员。他记得那人曾说过那样一番话,大意应是:
世上的人大约分成三种。一种是咋见虽欢,越看越平庸;一种是久处不厌,越处越贴心;还有一种则是初见便心生慕艾,处得越久便越觉得对方甚合心意。
毫无疑问,吴凉遇见丁芸颖,是属于第三种。
吴凉与那落魄的话剧演员分别后就断了联系,也不知那人现在过得如何。但他此刻能够切实感受到的,就是自己似乎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丁芸颖了。
这份感受,以至于令他都没意识到现在自己叼着半个烧麦直愣愣看着她的样子有多傻。
吴凉一时愣神呆滞,可不代表丁芸颖也对外界没了感应。
兴许是感觉到吴凉停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过长,丁芸颖抬起明若秋水的眸子一看,便瞧见吴凉正扭头透过屏风的缝隙,如一只傻狍子般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那副神情,真真是傻的冒泡了。
“喂,你看什么呢?梦啦?”丁芸颖瞧着吴凉,不免好笑道。
“呃……没有,没什么。对了,韩大哥呢?他起来了吗?”吴凉被一语惊醒,颇为尴尬地转换话题道。
开玩笑,要是真让丁芸颖知道他也会对着她“犯花痴”,回头还不得被丁芸颖调戏到死。
丁芸颖向来机敏过人,一见吴凉眼神飘忽,哪还不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不过一想到韩松鹤早上匆匆离去的身影,她也没抓着吴凉的糗态不放,而是从一旁的茶几上拿起一张信封递去给了吴凉。
“这是什么?”吴凉看着丁芸颖拿着信封走来,三下五除二地将叼着的烧麦咽下,含混问道。
“韩大哥一早就走了,他说宗门有事,急需他赶回去。具体的我也没问,好像都写在信封里了。”丁芸颖将信封递给吴凉,在他身旁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两人间离得很近,丁芸颖刚一坐下,吴凉就闻到一阵幽香钻入鼻孔。
不过吴凉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韩松鹤留给他的信件上,一时倒没再想别的有的没的。
韩松鹤留给吴凉的信件很短,大意就是解释了下他的去向,告知吴凉他凌晨四点接到天师道的通知,说他的掌门师兄在炼丹时出了岔子,导致丹房炸裂,而现任天师道掌门也因此重伤垂危,门派上下一阵忙乱,急需他赶回主持大局。
此外,韩松鹤还给吴凉留下两部现抄的经文,说那两部术法是他偶然所得,经推证,都很适合女子修炼。等到丁芸颖将阴阳术学到一定程度后可以交与她参考领悟。
最后,在书信的末尾,韩松鹤稍微劝诫了吴凉两句,让他尽量收敛点锋芒,不要再和元墟的人闹出冲突。如果遇到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也可以随时前往栖霞山天师道祖庭找他商议。
读过书信,吴凉顿时觉得有点怅然若失。
他从小就是孤儿,在很早的时候就学会自立自强,除了那个不靠谱的猥琐老道外,他再无任何亲人。
尽管与韩松鹤接触的时间很短,但这几日相处下来,吴凉是真心有拿韩松鹤当大哥兄长看待。
原本他还想多留韩松鹤住些时日,聊以报答这几天韩松鹤的种种关照之情,却没想到韩松鹤离开得这帮匆忙。
丁芸颖见吴凉眼神微暗,也知他有些失落,不由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你耸拉着个脸干什么?栖霞山不就在金陵吗,要想去见韩大哥,随时都能去啊。”
“我没有不高兴啊,只是有些意外。”吴凉微微一笑,反握住丁芸颖手道,“没想到天师道掌门一生炼丹无数,到老了竟会栽在丹道上面。他要是这次挺不过来的话,那我师兄很可能就要接替掌门位置了。”
“那对韩大哥来说,应该也不算坏事吧?”
“算不上坏事,不过也不是多好的事情。天师道门徒琐事颇多,真要接掌掌门的话,韩大哥以后自由的时间就剩不了多少了。”
“那你呢?吴凉,你以后是不是也要接任抱朴观掌门的位置?”丁芸颖忽然问道。
“我?那你是希望我当上观主还是不当好?”吴凉闻言微怔,旋即带着一抹坏笑反问。
“你当不当道长关我什么事?这种事情干嘛要问我。”丁芸颖一见吴凉反问,立马也是眼神飘向一边,口是心非道。
恋情中的男男女女,似乎就没有一对不是如此的。
明明很在乎对方的一举一动,面子上却要死鸭子嘴硬,装作“老娘(小爷)只是随便问问”的样子。
所谓傲娇,所谓口嫌体正直,大抵便是如此了。
吴凉见丁芸颖不肯承认,也是一乐,但也没再揪着话题不放,笑嘻嘻道:“你放心,我们抱朴观总共也没两人,我当不当观主其实都一样。再者说,看我师父那身体,没准还能活个一甲子左右的。到时候他把观主之位隔代传给徒孙,那就更没我什么事了。”
“我才懒得管你呢,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丁芸颖依旧傲娇地翻了翻俏目,随即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今天你没什么事吧?晚上我朋友有个生日宴会,你必须陪我一起去。”
“生日宴会?今天是七月半吧?谁这么倒霉催的,赶在鬼节降生。”吴凉有些纳闷道。
“什么叫倒霉催的,你就不能积点口德啊。我跟你说,那可是我好朋友,我们有两三年没见了,你晚上过去后说话注意点。”
“呀,嫌我说话不中听,那别拉我去啊。反正你那朋友我也不认识。”吴凉耸了耸肩,兴致缺缺道。
说完,他便转身开始对付起还没吃几口的早餐。
丁芸颖一见吴凉那就差没翻死鱼眼的疲懒样子,顿时气得有些牙痒痒。
也不知怎么地,她忽然想起那些电视剧中常演的桥段,鬼使神差地便伸出一只手去揪吴凉的耳朵,然后一脸“杀气”地威胁道:“我再问一遍,你到底去不去?”
吴凉是什么人?打得了恶鬼,抓得了邪灵,年纪轻轻见过的鬼就比别人一辈子见过的妹纸还要多。如此身手凶残的他又哪会被丁芸颖简简单单地给揪住?
不过只是因为知道身旁之人是丁芸颖,他才懒得闪躲罢了。
一气儿喝光了碗里的清粥,吴凉配合着被丁芸颖拧着耳朵转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去,我去还不成。我说丁大小姐,你能不能稍微矜持点?你这个样子,很容易给我带来我已经有家室的错觉诶。”
真论起斗嘴来,丁芸颖还真掰扯不过吴凉。毕竟男的只要脸皮厚,在这方面总能占到便宜。
丁芸颖被吴凉一打趣,脸色微微泛红,轻啐了吴凉一句说:“油嘴滑舌,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厚脸皮。”
吴凉闻言,嘿嘿得瑟一笑,一上午的时光,就在两人时不时地来回斗嘴的过程中被消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