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来问你,你可知阴阳师私自豢养鬼物,或使用冥器乃是死罪,一旦被元墟查到,是会被废除修为的。”李牧坤神情一冷,直接摊牌道。
“哦?我倒不知元墟还有这样的规定。那以前辈之见,牧妖派、邺丘派的门徒都是该死之人了?那两大门派传续至今,我也没见有谁去大张旗鼓地围剿他们啊?”吴凉听了也不客气,直接反问道,“再者说,那圈养鬼物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如果前辈调查过我,当知我是道门嫡传,从未干过拘鬼为仆的事情。”
“哼哼,自称道门嫡传的人老夫见多了!我来问你,那日你用来击伤周平志的匕是从哪来的?你敢明目张胆地使用冥邪法器,还敢妄称自己是道门中人!”
原来是盯上我的屠鬼刃了!
吴凉恍然,心中也有一股怒火升起。
这老梆子端是不要脸,先是诱之以利,想让他加入元墟,利诱不成他便转瞬翻脸,给自己扣上一顶“心术不正”的大帽子,为的,却不过是吴凉手中的一件法器。
如此行事,如此嘴脸的李牧坤竟然能成为元墟的高层客卿,吴凉当下对元墟的印像又差了几分。
只是,李牧坤乃是与周平志同一级别的大高手,吴凉明白自己与他有着很大的差距,虽然心中虽然恼怒,但还不好往死里得罪他。
故此,吴凉只得耐住性子解释道:“前辈可能误会了,那屠鬼刃乃是我从一名邪修手里得来的战利品,经过家师洗练,已凶焰内敛,断不会平白无故自主伤人,自然也算不上是什么邪祟冥器。”
真正的邪祟法器,都是必须吸食他人魂魄才能维持杀伤力的诡异玩意儿。
吴凉的屠鬼刃,如果是还留在那个邪派阴阳师手中,或许真会被祭炼成可以吸食生灵魂魄的邪物。
但它落在吴凉手里,被祭炼过后就只能破坏活人生机,吸收鬼物死气,虽然威力依旧霸道,却不会吞没被杀之人灵魂。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够不上李牧坤扣下的那条罪名。
然而李牧坤却不管那么多,他本就是为了巧取豪夺,才会在此约见吴凉。
那日他亲眼所见,吴凉只是用屠鬼刃轻轻捅了周平志一刀,就将其重伤,不然的话,仅凭李牧坤和其他人联手,想要杀掉周平志还得费好大一番工夫。
李牧坤可以断定,如此神兵利器,只要落到他的手中,就会立刻令他的实际战斗力连上两个台阶。
那种美好的愿景,老则老矣但依旧醉心权势的李牧坤单是想想就觉得激动不已。
也因此,李牧坤今天对屠鬼刃是势在必得。假如吴凉执意不肯交出来,他也不介意以大欺小一次。
只要将吴凉当场杀了,那是非曲直还不是由得他编?其他人即使怀疑,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死人,而得罪他堂堂元墟客卿?
思虑值此,李牧坤就露出一丝冷酷的杀意道:“你还年轻,那等阴邪之物留在你手中迟早会变成真正的冥器。老夫教你个乖,现在把你说个那个屠鬼刃交出来,以免惹火上身!”
“李前辈如此以势压人,就不怕日后惹火上身吗?”吴凉捕捉到了李牧坤眼中闪过的杀意,心中一懔,却怡然不惧。
的确,论实力,吴凉现在还比不上李牧坤,可真要动起手来,他全身而退的本事还是的有的。
但李牧坤并不认为吴凉有逃走的机会。
他面罩寒霜,大袖一挥,房间里便劲气四起,别墅二楼的窗户在一瞬间都被他用结界封死。李牧坤非常自信,他相信不出十招,就能将吴凉给击杀当场。
吴凉看着气势越来越凌厉,眼看就要动手的李牧坤,却突然大笑了起来:“李前辈,你真要杀我?就不怕杀了我后,你仍旧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吗?”
“老夫可不相信,那等神兵利器,你不会随身带在身上!”李牧坤冷笑道,一只枯瘦的手掌已经抬了起来。
吴凉暗自调集体内道元准备应战,脸上讥嘲的笑容却越来越明显:“你也知那是神兵利器,平素不用的时候,自然是要放在妥善的地方好好温养。难道你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
凡是道门法器,确实有温养越久,威力越强的说法。吴凉的五帝钱和桃木剑就属于这种。
但屠鬼刃出自异域,显然不用温养,可李牧坤不知内情,被吴凉这一诈唬,当下就有点犹豫了。
吴凉见他气势稍稍收敛,趁机沉声说道:“既然你执意逼要,我也不愿玉石俱焚。要不这样,你先前提的条件我接受,不过你必须在两年内助我得到巴渝分部负责人的位置。另外、周庸和方艺涵我要带去巴渝。你要是答应,回去后我就把屠鬼刃给你!”
“你此言当真?”李牧坤狐疑地盯着他道。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回去。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说话不算数?”
“老夫说话自然算数。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招,不然老夫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李牧坤紧紧地盯着吴凉的眼睛,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端倪。
如果吴凉愿意主动交出屠鬼刃,李牧坤当然也不想沾染鲜血。因为无故杀人,也容易让元墟内部的其他对头抓到把柄。
其实李牧坤这样容易反复的人有很多,他们总是会不断地预估评判收益和风险。
当收益远远大于风险时,他们会抛弃所有礼义廉耻去追逐利益,而当收益与付出的比例相差不大时,他们又会再三权衡,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你如果不相信,可以跟我一起去取。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也不会失言。”身上就带着屠鬼刃的吴凉睁着眼说瞎话。
他当然不会将屠鬼刃交给李牧坤,这其中无关利益,只是吴凉从没有向威胁过自己的人妥协的习惯。
人生当世,有些事情可以让,有些事则不能,一旦相让,心气就会折损,壮志傲骨也会被消磨。吴凉此时假意答应,不过是在施展缓兵之计罢了。
毕竟这见面的地点是李牧坤挑的,天知道他在别墅里有没有布下什么麻烦的后手。
所以,即便要反抗,吴凉也想等到了外面在动手。那样一来,他想脱身也会容易许多。
李牧坤见吴凉神色不似作伪,还以为吴凉真的被自己吓住了,心中不免得意,说道:“哼,你识相就好。跟着老夫,老夫保管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说着,李牧坤大袖一卷,又将放出的结界全部撤掉,不过自身气机仍死死地锁定着吴凉。
吴凉在李牧坤的威逼下没有办法,只得假意顺从。
待出了别墅后,吴凉立刻脚下一蹬,整个人如一只鸿雁一样,迅速地向远处飞掠出去。
“想跑?你跑得了吗!”李牧坤早有防备,狞笑说道。
他一挥衣袖,两张道符就瞬间打出,释放出两道金色的锁链,困缚向了吴凉的双脚。
吴凉感觉到背后锁链袭来,顷刻间拔出屠鬼刃,重重向后一斩,便将那两条锁链当即斩断:“李老梆子,想要屠鬼刃就尽管来取!我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小辈张狂!等我抓到你后,一定要把你的魂魄抽出来,装进油灯,点上个七天七夜!”
李牧坤一看吴凉拔出屠鬼刃,就知自己被骗了,顿时恼羞成怒,扬起枯瘦的手爪,对着吴凉飞快抓去。
跃步如飞,李牧坤的速度比吴凉要快太多,只是眨眼之间,他就突进到了吴凉身侧,正向挥舞足以开金裂石的手掌劈下,却见吴凉突然祭出一道殷红如血的道符,正对自己手掌拍来。
大德大威祭血破邪咒!
李牧坤瞪大了眼睛,瞬间认出了吴凉拿出的道符,顿时惊得抽身飞退,拉开了四五米的距离。
他着实没想到,吴凉出手也这么快,而且一上来就祭出了极其“凶残”的道符。
如果刚才李牧坤不退的话,他那一掌下去就足以把吴凉打个半死,可吴凉取出的破邪咒也会破掉他的法身。
就算是像李牧坤这样成名已久的高手,也吃不消被破邪咒正面打中,那可是不会取人性命,却能让阴阳师生不如死的道符啊!
比起吴凉的性命,李牧坤自然觉得自己的修为更加重要。所以他断然不会做出与吴凉两败俱伤的举动。
“小辈,你把破邪咒收起来!今天的事情老夫就当没生过!”李牧坤冷声说道,负在背后的右手却在飞快地单手结印。
“老梆子,你马上自断一臂,今天你做的事小爷以后就不追究了!”吴凉吊炸天反刺地说道,气得李牧坤是七窍生烟,直欲把吴凉立刻撕碎。
事情已经展到现在的地步,那就断没有转圜的可能。
吴凉也索性不再顾忌,尽其所能地刺激着李牧坤。他心底清楚,现在的自己打是打不过李牧坤的,只有气得对方失去冷静,他才有平安脱险的机会。
“小辈找死!今日不管是谁来说情,老夫都不会放过你!”
李牧坤面沉如水,说着,右手印法已经结成。他一将右手挥出,三枚完全由道元凝聚而成的短剑就在空中凭空出现,先后释放出炽烈的光芒,向着吴凉飞射而去。
光剑破空,其速太快。吴凉一看就知自己恐难闪躲,便索性将其无视,飞快抖手,将自己手中的祭血破邪咒也给打了出去。
这一次,吴凉含愤而祭出的破邪咒颜色格外鲜红,由于道符上沾染的鲜血是平时的两倍。所以其速度也格外地快。
在三枚光剑即将刺中吴凉的时候,吴凉打出的破邪咒也来到了李牧坤的面前,惊得他赶紧向后飞退,同时不得不召回两道光剑护驾。
大德大威祭血破邪咒这种咒语对阴阳师的威慑力实在是太大了。
有着破邪咒的威慑,李牧坤始终无法放开手脚。
而吴凉却没有顾忌,眼看对方被迫撤回两道光剑斩向破邪咒的道符,吴凉也赶紧抖落出七八张守护符挡在身前,并且,还咬破了手指施展一个“替死术”。
所谓替死术,就是借由某些东西,代替本人逃过必死的一击。
此类术法亦是难学,吴凉平素根本不会用到。可在李牧坤打出光剑的威胁下,他不得不施展这一必然会耗损他部分精元的术法。
尽管光剑被召回了两道,与吴凉的破邪咒一起抵消,但剩下的一道却犀利无匹,不过两秒,就洞穿了吴凉打出的所有守护符,直接刺向他的心脏。
光剑耀眼夺目,剑气临身,还没真正刺中吴凉,所释放的劲气就将吴凉的衣服给撕裂开来。
在光剑即将刺中吴凉,误差绝不会超过零点零一秒的瞬间,吴凉的替死术总算动成功。
鲜红的血液就像被撞开的消防栓,不要钱似的地从吴凉的食指里喷洒出来。
大量失血的吴凉只觉一阵眩晕,而那喷出的鲜血则组成一道单薄的人形,在将吴凉瞬间横移出去的同时,代替了他站在原来的位置。
“噗”地一声,光剑刺入“血人”,炽烈的温度将那鲜血当场蒸干净。
光剑则去势不减,削铁如泥般直接插入了地面,在那精致瓷砖铺就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幽深的,冒着轻烟的大洞。
“小辈,我看下一招你怎么躲!”李牧坤一击落空,不免意外。不过他还有更霸道的招数没使出来,也不怕吴凉真的能够溜走。
李牧坤提神吸气,正要动第二招,避开一击的吴凉却抢先出手,他神情冰寒如霜,带着一丝玉石俱焚的霸烈,眨眼间撒出百张道符,同时向着李牧坤击打而来。
“玄道星君,三清借力,助我,万符朝宗!!!”
冷冽的喝声顿时传遍了大半个度假村,那些在不远处酒楼准备吃饭的元墟阴阳师都被惊了出来。
而刚才有事离开,前去迎接一位高人来此的蒋和行见到吴凉同时向李牧坤打出上百道符咒的一幕,也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