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鬼脸，散着惨绿色的光芒，蜂拥而至，将祠堂里都染上一层碧色。
祠堂里的温度骤然大降。
无数没有实体的鬼脸重叠袭来，从它们身上散出的阴气足以将一个普通人彻底冻死！
吴凉也被浓重的阴气激得打了个哆嗦。
但他的反应依然迅速。
在数不清的鬼脸冲进祠堂一刹那，吴凉就将自己体内一半的法力真元都运集到了右手中指、食指上。
净明点金指再现！
炽烈的金光从指间喷涌而出，在吴凉的身前汇聚形成了一个磨盘大小的太极图，一个瞬间将所有阴气都压制下去的强盛太极图！
“虚梵日月，法道无疆！”吴凉厉声大喝，磨盘大小的太极图金光四射，开始疯狂转动。
阴鱼和阳鱼不断流转，将胆敢冲向吴凉而来的鬼脸统统吸入进去，绞杀碾碎成了一丝丝轻烟。
转眼之间，冲在最前方的鬼脸全被太极图剿杀。
靠后一些的鬼脸都本能地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想要逃走，但吴凉根本不给它们机会。
面对如此多的邪祟，面对着这一刻的凶险局面，吴凉也爆出了十分凌厉的气势。
那些鬼脸，每一张其实都是十分弱小的怨魂。单个提出一只来，实力根本不值一提。可是架不住它们数量太多，就像看似弱小的蜜蜂一旦成群，也会给人造成致命的伤害。
而这些鬼脸怨魂，就是邪物界的蜜蜂。它们虽然个体实力不行，但终归都是邪恶的存在。
太极图越转越快，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吸力，那些意识到危险想要逃离的鬼脸已经来不及撤走，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吸入进去。
而随着灭杀的鬼脸越来越多，太极图也迅速向前推进，在吴凉的操控下主动迎着门外茫茫多的怨魂绞杀而去。
如同一个巨大的收割机。太极图在祠堂外的小院上空风驰电掣地盘旋一圈，便把那些泛着绿光的怨魂绞杀得七零八落。
这一通大杀特杀之后，超过九成九以上的鬼脸怨魂都被吴凉无情抹除。
剩下些许侥幸逃脱的零星冤魂，也已构不成威胁。
而吴凉为了灭杀那些怨魂，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超过一半的真元瞬间流逝，庞大的消耗令他的脸色惨白如纸。
在太极图消失之后，吴凉只觉身体有些绵软，撑不住地向后倒去。
这时周庸也已从那边过来，上前赶忙扶住了吴凉，将他搀扶到一旁坐下休息。
“吴凉你没事吧？”周庸也没想到他刚穿过来就遇见这么大的阵仗，拿出了一瓶元墟特制的精力药剂，递给了吴凉。
吴凉接过药剂喝下，顿时感觉精神好了点。
他靠在墙头，虚弱笑道：“还好。可惜我碰到是你不是方艺涵，不然这会儿就可以借她肩膀靠一会儿了。”
“靠！我真该把你这话录下来交给艺涵。”周庸见吴凉还有心思开玩笑，也放心了许多。
“别介，你要是真告诉她，我可就死定了。”
“你丫早死早好，省得留在明海祸害人。我现自从认识你后，明海市生的大案就没断过。”
“狗屁，嫌案子多你脱了那身皮啊。离开了元墟，再多的大案也和你没关系。”
“是吗？那你呢？你不是元墟的人今天怎么也在这了？”周庸反问，吴凉没有回答。
两人间本来来互相开玩笑的轻松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说起来，只要是当了阴阳师，不论是不是吃公家饭的、混正派还是邪派，其实都很难再过上安生日子。
鳏寡独残，五弊三缺。只要走上了这条路，谁都说不好自己哪天就突然挂了。
吴凉那孤单了大半辈子的师父一直没娶妻；上世纪号称阴阳术法当世第一的李修梁最终惨死于西北古墓；血鹜派的那些家伙倒是无恶不作逍遥快活，但似他们那种人，一万个里都难找出两三个能活到老的。
其他正派的阴阳师也不用说。有人是为了阴德，有了是为了心安，有人是因为修习了阴阳术注定会命不好，所以也很难逃开各种麻烦事的纠缠。
就比如吴凉，如果他不是为了救回丁芸颖而被边迟打伤从而欠下了唐元一份人情，那他今天其实也不用冒险来这羊儿井。
何况，既然当了阴阳师，又怎么会避邪地而不入？
不敢进入邪地诛邪的阴阳师又算什么阴阳师？
善泅者溺，善骑者堕。
一饮一啄，皆有前定。
即便是子孙满堂，已经退隐了的唐元，为了不让因果牵连影响到自己孙女，此时不也拖着年老之躯赶来羊儿井与鬼怪厮杀吗？
命途难测，时运多踹。只要当了一名阴阳师，那一辈子也就是那捉鬼降妖、难得清静的命了。
吴凉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吐了口气，指着那名倒在祠堂外的阴阳师道：“这个人，你认识吧？”
“当然认识，不过没说过几句话。”周庸说道，“他是前天从川蜀过来的老刘，也是老资格了。听说这次案子结束，回去能晋升分部副主管。没想到居然倒在了这里。”
“你一会儿把他的法器带上吧。人是带不走了，这空间早晚也会毁灭，把他的法器带回去，也算让他亲友有个念想。”
吴凉轻声说着，周庸点了点头。
两人都明白，今天能被抽调进入羊儿井的都是元墟各地的精兵强将，谁也不会比谁差太多。
可现在老刘死了，他俩还活着，只能是怪老刘运气不好。
或许，在老刘刚被传到这个空间的时候，这里的冤魂要比吴凉刚才所见到的多出五倍、十倍。
“走吧。我们去找到下一条通道，希望进入下一重空间后，不会再见到死人。”
两人都是心志坚硬之辈，几许低落的情绪很快被调整好。
周庸见吴凉已经缓过劲来，伸出手将他拉起，二人一起向这重空间的其他位置搜索而去。
……
搜索过了地窖与阁楼，这一次，他们在东厢房里找到了通道，又前往下一个平行空间。
九个将九名阴阳师分隔开的平行空间，似乎都是两两相连。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吴凉、周庸二人连续穿过三重平行空间，每一次却只找到了唯一的一条通道。
在那三重平行空间里，两人救下了两名受伤的阴阳师，正巧便是之前和周庸一起进入羊儿井的方宇、伍超。
这两人都是明海本部成员，与周庸本就相熟，走到一起后，一行人的队伍倒是热闹了些许。
在第六重空间里，吴凉四人赶到的时候，被困在这里阴阳师已经战死。
战死者也是来自川蜀的阴阳师，名叫王波，比先前死者一位年轻许多，看样是似乎没到三十岁。
周庸三人望着被吸成人干的死者，神情有些阴郁，也为蒋和行感到有些担忧。
明海分部与川蜀分部以前就因为一个案子闹得很不愉快。
最近为了追捕血鹜派，川蜀分部看在总部几位大佬的面儿才抽调了三名干员过来帮忙。谁知，血鹜派的人还没抓到，派遣来三名干员一下子就死了俩。
有前车在鉴，只怕这一次蒋和行也很难向上峰交待了。
王波是死在老宅西厢房外的，吴凉他们找到他时，他体内的血液已经流干。
尽管暂时不知是什么东西杀害了王波，但他那几乎好像没有经历过太多反抗的死状却令几人提高了警惕。
“王波后颈处有两个牙洞，肾脏也被鬼爪直接掏走。看样子，处在这一层空间里的鬼怪相当厉害。”吴凉检查过王波的尸体，得出结论道。
“我们该怎么做？”高高瘦瘦的方宇问道。
其余三人瞬间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怎么做？是留下找出那只鬼怪替王波报仇，还是抓紧时间找到空间通道离开。这才是方宇想要问的。
“走吧，大家不要分散。”吴凉微微沉吟，说道。
“那难道就让王波白死了？”伍超问道，语气有些冲。
平素行事还比较仗义的他，似乎有些难以接受就将同僚的尸体丢弃在这里不管不顾。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吴凉平静说道，“羊儿井被那位前辈一封就是二十多年。这么多年来，里面邪祟是不能出来，可外界的鬼怪却能进入。二十多年的积攒，谁也不知道这里究竟积聚多少鬼怪。比起已逝之人，我更在乎那三位生死尚未可知的同道安危。”
“对，我同意吴凉的想法。我们应该赶紧前往下一重空间，说不定，剩下的那三位同道也需要我们的帮助。”周庸赞同说道。
比起王波，他和吴凉一样，自然更在乎方艺涵、唐元的安危。
亲疏远近，人之常情。谁也无法说什么。
就连方宇、伍超想起了方艺涵，也只好将替王波报仇的想法抛之脑后。
四人继续搜索，数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唯一没被搜过的北边阁楼下。
郑宅靠北的院子里有一栋小塔楼，高约五丈，以前是郑家信佛之人念经礼佛的地方。
塔楼顶上，有一小阁楼。看来第六重空间的通道便是隐藏在这了。
推开塔楼的门，四人鱼贯而入，向楼上走去。
此时郑宅上空的天色已经昏暗，塔楼里更是影影绰绰一片模糊。
吴凉走在前头，周庸断后，一行刚刚来到二楼时，一道残影突然从一楼的窗户破入，一把推倒了断后的周庸，拽着他向楼外拖去。
“他娘的，小爷不去惹你，你还敢送上门了！”
吴凉听到动静，转身从楼梯上向下看去，见周庸已被拖到楼外走廊，顿时一脚踹开的二楼的窗户，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