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床上,倏地坐起了一个人。
公孙策急促的呼吸了几息,他的额上全是汗渍,显然是刚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小心的给自己擦了擦,稍作平复之后,这才连忙从床上下来,把房门打开,走了出去。
屋外天色尚早,刘阿姨还没有到,公孙策来到饮水机旁,给自己接了杯水。
温水入喉,心里之前的忐忑和悸动仿佛犹在,公孙策敛了敛目,稍作一顿后,却是端着水杯走向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内,桌上还放着昨夜他未看完的笔记,公孙策把灯拉开,坐在了靠椅上打算温习一下。
昨日的语文教授的东西并不多,可若要好好掌握,却少不得多花些时间,毕竟,声韵母是语文的基础,忽视不得。
公孙策认真的看了半个小时,初始还有些心绪不稳,渐渐的,待把心思都放在了笔记上,早前梦中的场景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淡了去。
人认真的时候,时间是过得最快的,公孙策感觉还才刚刚看了没多久,屋外便想起了刘阿姨开门的声音。
他七点二十早自习,刘阿姨一般六点四十买好早饭过来。吃完早饭约莫七点,公孙策这个时候出门走去学校,刘阿姨则把家中收拾一下便出门买菜。
刘阿姨既然来了,也就意味着该吃早饭了,公孙策把书本合上,打算将其规矩齐整方正的摆回原位。
然而,这边他才刚刚将书本朝前推了一推,目光无意一瞥,及至桌前的笔座,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松木的笔座,最是寻常不过的样式,上方放着一只他常用的毛笔,按理说,其实并无甚特别。
公孙策盯着其看了数息,屋外想起了刘阿姨扣门询问的声音,他不急不缓的将目光收回,“好,我马上来。”
说完这话,公孙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并没有马上出去,反而慢慢的在书房内仔细的走了一圈。
有一丝出格的柜子,掉在地上的水笔,一抹微痕锁柜,还有……
桌椅移动的痕迹……
这么多的突兀之处,公孙策的双眸一沉,心里的猜忌渐渐得到了证实。
他之前并未注意到屋内的变化,可桌上的笔座却让他一下现了端倪。
一般来说,笔座以两个孔最为常见。公孙策有一个常年执着的习惯,那便是用完笔后,他独独喜欢笔座右边的孔搁置毛笔。
适才无意间一瞥,自己的毛笔突然换到了左边搁置,这不得不让公孙策留了一个心眼。
如今扫了一圈屋内,这么多的变化,绝不可能是鬼怪作祟。
他这屋子……
……
“孩子,你从医院带回来的衣裳我给你收拾好了,干了的都放你屋中的柜子里了。还有一些小东西,我也全放在你床头的柜中,你回头看看,有些东西我也不太懂,便没怎么动。”
刘阿姨见公孙策从屋内走了出来,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对公孙策道:“阿姨昨晚看你那么晚都没回,想着这些话写纸上也不方便,所以便没写。”
“嗯,我知道了。”公孙策点了点头,他如今心底有事,对刘阿姨说的事并未怎么在意。
刘阿姨见此,也就没再多说,笑着转身去厨房做自己的事。
这次的早饭,公孙策明显用的有些心不在焉。
他夜间一向浅眠,如果有人来他的屋子,他应该能够现,况且昨日听了江一眠的话,睡觉之前,他还给自己的屋子落了锁,今日出门的时候,自己屋门的锁并无损坏,想来对方应是怕暴露,并未来他的屋子。
他适才简单看了一下,屋内的银钱并未减少,书房内的手机等这里人认为贵重的东西都还在,所以,这么一看,对方……
来他的屋子,目的并非钱财。
既不谋财,又不谋命,那来人的目的是……
楼上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公孙策看了眼时间,索性饭也不吃了,直接背着书包便走出了家门。
“阿姨我先走了。”
“好,走慢些啊孩子。”刘阿姨在厨房内听着,扭了个头对着外方说道。
回应她的,是“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
刘阿姨不甚在意,她笑眯眯的转过了身子,嘴里哼着歌,擦拭着厨房的水盆。
公孙策从屋内出来,江一眠刚好走到他家门口。“早啊赵策。”
公孙策敛目,避开了与江一眠双目交接,“早。”
“你脸色看起来怎么有些奇怪,昨晚睡得不好?”毕竟心底有事,此处又与宋朝不同,公孙策虽然现了端倪,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处理是好,面色难免就差了些。
江一眠眼尖,一下便现了。
“江一眠。”
“嗯?”突然被人叫了名字,江一眠回望了过去,“怎么?”
“我有件事想问你。”
还以为是什么,未曾想是这么一句,江一眠笑了笑,“以后有问题直接问,不用这么客气还先叫我一下。”
“嗯。”公孙策点了点头,稍作一顿,“我的问题是,若是家里来了贼人,可对方没有图财,也未曾害命,人应该怎么做?”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江一眠没有接话,反而有些疑惑,“你家里遭贼了?”
公孙策闻此一言,略微思忖了一下,有些狐疑的点了点头, “嗯。”
“你莫不是昨晚被我吓到了?小区这么多年可从未遭过小偷,来,我摸摸。”说话的功夫,江一眠便直接把手背放在了某人的额头。
对方的速度太快,等到公孙策反应过来的时候,江一眠的手背已经在他的额头上方贴着了。温热的温度传来,他的身子一僵,眼里划过一丝惊讶,连走路都停了下来。
“你这没烧,怎么净说胡话?”摸了数秒,江一眠把手放了下来,狐疑的看了过去。
说实话,也不怪江一眠不信,她昨晚才与某人开了个玩笑,现某人似乎胆子并不大,这个小区并不高档,但也确实如江一眠说的那样,多年都没听说过哪家遭贼了。
况且,听公孙策的描述,人贼来你家一趟,一没拿钱,而没害命,那他来干啥啊?这不是很矛盾么。
公孙策的视线随着江一眠的手往下,他抿了抿唇,认真道:“我没说谎。”
“我确信我家里昨晚我睡着之后有人来过。你只需告诉我,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便可。”
见着公孙策如此神色,江一眠心里隐约间竟然升起了一丝愧疚。
她怎么觉得她把这人给吓的出现幻觉了?
久不见某人回话,对方似乎有些出神,公孙策拉了一下江一眠的袖口。
“哦哦哦…”江一眠回过神来,“你这不行啊,家里钱具在,人尚安,公安局不会受理的,而且你也没有证据证明你家有人偷偷进来了,没人会管你这个的。”
“我若是能证明家里来人,是不是就会有人管?”
“应该是这个理,但依你这么说,人贼都没偷你东西,来了一次难道还会再来第二次么?况且你要怎么证明有人来过?”
公孙策把手负在了身后,一脸正色道:“我的东西被人动过。屋内也有明显的痕迹。”
“噗嗤~”一声,却是江一眠没能忍住,突然笑了出来。
“???”
“别别别,你别这么一脸好奇的看着我哈哈哈….”江一眠本还有些担心某人是不是真被自己吓出病了,结果看着公孙策澄净求稳定目光,她却是倏地被某人逗笑了去。
“兄弟,我就这么和你说吧。”这边直到她笑够了,江一眠才收了收气,把自己的手臂搭在了公孙策的肩上,“公安局呢,每日要忙得事多得狠,人家是没空来处理你这种连损失都没有的事的,你说的那些证明,在没出事前都不算是证据,除非你有监控,并且监控表示对方不止一次来你家,这种情况下,公安局才有可能,注意,我说的是有可能,接下你这个案子。”
“监控?”公孙策再一次抓到了重点。
“怎么,你还真的势必要报警处理么?”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见公孙策还在执着,江一眠难免有些讶异。
“嗯。”
“你这人怎么…..”江一眠有些气短,“你家里是有个保姆吧,你说的这些万一是保姆做的呢你想过没有?”
“不是她。”别的不说,昨日睡觉之前,他的笔绝非今晨那样放置,那个时候刘阿姨已经走了,所以绝不会是刘阿姨。
“我说你…”公孙策这么一说,江一眠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接话。她思忖了片刻,道:“依你这么说,你要安监控,是因为对方没偷你东西,所以你怀疑对方是在你家找什么东西,是么?”
“嗯。”
“那你想过没有,假使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假使你说的人真的存在,再假使对方真的是来你家找什么东西,你总要在家里,你难道以为安了监控就没事了?万一对方现你察觉了杀人灭口,你要如何处理?”
“……”
公孙策眨了眨眼,“那我今晚便不在家睡。”
至此,江一眠彻底被公孙策的脑回路折服,她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才刚刚转到这里,你不住家你还能住哪里?旅店?”
“江一眠。”
“嗯?”
“我们……”公孙策的话滞了滞,试探的问:“是朋友么?”
江一眠想也未想,“我们难道不是?”
听到这话,公孙策一直泯着的唇角勾了一勾,他缓缓的转过了身子,直直的看向了身侧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