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也同样看清了方才赶到之人后,其中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响起:“不错,又来两个送死的。”
邵珩还未出言,敌人内部当中却有人先嚷嚷了起来:“妈的,钟冰你说的容易,你怎么不不出手?躲在老子身后藏头露尾的,只知道说大话!”
说话那人满脸胡渣,脸上有数道疤痕遍布整张面孔,此刻正狰狞地死死盯住邵珩道:“小子,你敢毁我法器,我定要将你的骨头捏成粉碎!”
邵珩先前匆忙出手,未来得及辨别是何敌人,此时方知晓为何敌人明明数量上与朱子昂一行人相同,俱是四人,却陷入被动之中。
除了朱子昂、宗飞云两人外,另有一名玉虚山弟子和一名钟柳派弟子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另外,或许是朱子昂手中仙剑剑辉的缘故,邵珩察觉到朱子昂的脸色似乎有些微微黑。
邵珩将目光挪向敌人当中一怪人,立即心中有几分明悟。
那怪人面目看不出男女,因为他脸上布满了各种暗黑色树皮一般的纹路。这些倒也罢了,然而,那怪人的四肢却不是普通手脚形状,而是由无数黑色藤蔓交织缠绕在一起所形成。
那根根藤蔓宛若蛇一般灵活的在空中轻轻摇动着,细小尖锐的叶片形成一排排细密的齿状,伴随着无数倒刺,显然若被其缠住的滋味十分不好受。
“你们可当心,那个妖人是天妖谷的,本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些藤蔓上倒刺含毒,会使人昏迷。就是他的突袭令武师弟和钟柳派的黄师弟受了伤。”宗飞云见邵珩看向那个怪人,怕他不知轻重忙道。
随后宗飞云转头看着朱子昂,焦急道:“朱师兄?你怎么样?”
朱子昂那双摄人的桃花眼中闪过微微愠色,脸色虽然不佳,声音倒还中气:“无妨。”
宗飞云关心则乱,邵珩已察觉地上昏迷的两人因是中毒所致,加上朱子昂脸色不对,猜到是方才被那黑色藤蔓攻击时中的毒。
不过,此毒显然并非见血封喉之剧毒,朱子昂修为早就可达筑元期,不过是自己压制境界不予突破罢了。
论体内真气浑厚,此间只怕也就于睡梦中突破、胸中藏纳七九六十三口真气的邵珩可与之匹敌一二,朱子昂自然能稍许自行压制体内毒性而不致于陷入昏迷。
不过,此毒虽不是第一时间致命,却也无法压制太久。并且,朱子昂需耗费真气来压制体内毒性不再蔓延,其战力自然失去大半,而他若频繁动用真气御敌,亦会加速毒素于体内蔓延的速度。
那个被宗飞云如临大敌的怪人此刻正怨毒地盯着宁青筠,其“左手”末端上的藤蔓处有几处明显的焦枯之状,显然是方才被宁青筠攻击所致。
那个如秋蕙披霜般绝美的女子正漠然地看着虚空中某处,手中火红色的长鞭时而伸得笔直,时而柔软盘旋,一条燃烧着赤色火焰的赤霄金背鲤正在佳人身侧摇摆尾。
那烈烈火光印衬在宁青筠如雪的肌肤上,就如替美人上了胭脂一般,于清冷中平添七分艳丽。无论是那疤痕脸还是怪人,抑或是黑暗中最先出声之人,都仿佛轻抽了口气。
那个被朱子昂一招“盘龙吐翠”击飞出去的人将将站起,看见了宁青筠之后更是脚下一软,随后眼中冒出淫光道:“妙极、妙极!钟冰你说的不对,这般可人儿我可舍不得让她死。还是杀了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们,也好让我任老七尝尝这冰山美人的滋味!哈哈哈!”
话音一落,任老七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金红色光芒,一股灼烈的气息瞬间扑倒眼前。
任老七本被朱子昂击中,加上色欲熏心,反应慢了不止一拍。待他意识到不对时,那头巨大的火红色金背鲤已经近在眼前,巨口之中凝聚着一团气机爆裂的火光,随时可能砸在他的脸上。
不过,一直紧紧以怨毒目光盯着宁青筠的那个怪人自然没有漏过她的出手。
眼见任老七竟呆在原地没有任何应对之法的样子,立即“嘿”了一声,出手放出一连串黑色藤蔓,瞬间卷住任老七的双脚将之拖离那赤霄金背鲤的攻击范围之外。
危机过后,任老七方觉后背汗湿了一片,就连双腿也有些微微颤。
这任老七本就是胆小之辈,而赤霄金背鲤生前乃是化丹期的灵兽,就算此刻只余其精魄,但其身上散的高阶威势依然如巨山涛海一般,令心志不坚者难以承受。
“鼠胆之辈。”宁青筠冷笑一声,将赤霄金背鲤的精魄唤回身侧。
那巨大的精魄宛若透明的美丽琥珀,穿梭在她的身侧,淌出丝丝缕缕、火红色的流光。
任老七光注意了宁青筠的美色,完全忽视了美丽下的危险,一时竟被这修行后辈生生打了脸,不由恼羞成怒:“你这个……”
“闭嘴!”满脸疤痕的魁梧男子早就有些不耐烦,鄙夷道:“丢人现眼!”
任老七没想到自己同伴竟也不给自己脸面,后面的话均被生生卡在喉咙之中,就算想说什么却也已被那魁梧男子截过了话头。
“小子,报上名来。你潘爷爷我不杀无名之辈。”
那疤脸男子名潘庄,虽是天妖谷之人,却不是纯粹的妖族,身上有一半人族血统,却比许多妖类更加残暴。
因血统原因,潘庄既不容于世人,也无法融入妖族,导致此人性情乖张暴烈,最喜以自家法器将敌人开膛破肚之后仍留对方一命,再亲手将其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尽数捏碎,以观赏敌人痛苦为乐。
那三棱锥陪伴潘庄多年,其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人族、妖族的鲜血,今日却被邵珩一剑毁去大半,其上灵性顿失,也不知需要多少年的潜心祭炼方可恢复原貌。
又如何不让他对突然出现打断他杀人乐趣且毁他法器的邵珩恨之入骨?
不过,潘庄此人虽然看似粗犷,实际上亦非鲁莽之辈。
邵珩携剑而出,一剑破开三棱锥法器,他便知晓此人修为明显不亚于方才可以一敌二的朱子昂。
且又是剑修,只怕是存微山的弟子。
潘庄故意出言相机,便是想稍稍拖延时间,好乘机观察一番,待其松懈之时出手偷袭,以报毁器之仇。
然而,令潘庄有些心紧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分明与宗飞云年纪相仿,却不似宗那般青涩。
无论是自出现时拿捏得极为精准的惊艳一剑,还是此时移动过程中的每一步,竟都毫无破绽。
那柄令潘庄有些畏惧的墨色仙剑悬浮在邵珩右手双指之旁,轻轻旋转着,那时不时微微抬起的剑尖所点之处,竟俱是潘庄己方站位中的漏洞所在!
就在潘庄额上微微有些汗意,生出几分退却之心时,邵珩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缚地毒阴藤所化的精怪?倒是稀奇。”
此言一出,宗飞云和宁青筠俱是一楞,而朱子昂却心中一松,冷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不过是烂泥地里长出的枯枝烂草。”
缚地毒阴藤,长于毒沼之中,起先是汲取毒沼内各种阴秽之物为生,待长成后会主动攻击过往妖兽人类,以活物的神魂力量作为养料维系生长。
被缚地毒阴藤杀死的一切生灵神魂,都只能永远被困于毒沼之内,直到魂魄力量也被缚地毒阴藤消耗完毕,于世间灰飞烟灭。
其藤蔓中的毒性皆来自于毒沼之中的各种毒物,除非生长自同一沼泽内,否则不会有两根缚地毒阴藤拥有相同的毒性。
但是,若中了缚地毒阴藤之毒后,要想解毒却也不难。
这类长于阴湿之地的植物自然畏惧灵火,方才宁青筠以赤霄红鲤替朱子昂解围便误打误撞克制了那怪人的攻击。
而解毒之法便是将施毒的缚地毒阴藤以灵火灼烧,取其灼烧后灰烬中无法烧毁的晶石服下即可对症。
邵珩先前于存微山藏书阁中也不是全在抄写剑经,有时亦会翻阅其他典籍,曾于书上看到过缚地毒阴藤的介绍,也知晓草木化精怪乃至还修有大半人形的艰难,故而才言“稀奇”。
那怪人正是缚地毒阴藤所化的精怪,乃是得了某位藤妖前辈点拨方能化作这般形貌,加入了天妖谷,并自己取了个“傅阴”的名字。
傅阴被邵珩一语道破真身是何物后,原本在空中挥舞着的枝叶顿了一顿,终于将那怨毒的目光从宁青筠身上转移开,投在了邵珩脸上。
“你……找……死……”傅阴声音就如枯木摩擦一般,语气断断续续,显然不太流畅。
“废话少说,再来两人又如何?他们能打的也就三人,迅速动手解决好去找那宝贝!”如影子般潜伏在角落中的钟冰再次开口,说话的同时身体化作一道影子般,杀向神情紧张的宗飞云。
朱子昂心中大怒:“什么叫能打的就三人,竟然敢小瞧于我?”当即二话不说御使太合剑挡在宗飞云之前,剑意喷涌而出,如风起云涌般朝钟冰围去。
邵珩心知必须先行拿下傅阴,好替朱子昂以及地上昏迷的两人解毒。
天机剑方一动,就闻一道劲风从左前方袭来。
“小子,你的对手是你潘爷爷我!”一个巨大的黑影似开山碎石一般朝邵珩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