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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阳初升,天边鱼肚泛白,笑浪山庄内亦渐渐人声鼎沸,待得日上三竿,到贺之人源源不绝。神州之内与丹鼎派或是欧阳世家牵扯得上一丝头丝关系的,都备了或厚或薄的礼上门。
笑浪山庄也来者不拒,只是能被迎进九龙丹堂者依旧不过是寥寥数人,大多数是神州叫得出口的玄门正派或是同欧阳家交好的世家之人。
这却不是庄主欧阳城势利,而是笑浪山庄虽然不小,九龙丹堂也只能容纳不到百人。要全放进来,一则容易照顾不周、冲撞内眷,二则实在是没地方。
且丹成之时有异象,万一有什么变故,场面太乱实在是控制不住。
不过,欧阳城命二子欧阳玮在泉北城内包下距离最近、最大的酒楼,摆了流水宴席。从酒楼前一路摆到山庄正门前百米,并亲自招待宴请前来恭贺的人。至于城内黎民百姓,他同样另设一处宴席,也算是与民同乐。
山庄外热闹非凡,庄内却颇为安静。
九龙丹堂外空无一人,庄内仆从亦远远避开,无人敢靠近丹堂百米之内。
丹堂上空有一轮法阵正凌空旋转,四周亦有淡淡青辉闪耀,隔绝丹堂内外。
九龙丹堂说是堂,却仅有一处房屋,乃是储藏灵材或是丹师休息之用。整个丹堂正北中央竖起一口如成年男子般高的青灰铜鼎,形似葫芦,周围盘着九条活灵活现的雕刻蛟龙。正是九龙乾阳鼎,那耗费笑浪山庄和丹鼎派五年之久所炼制的丹药,即将到了最关键的成丹时候。
炼丹,亦要秉承天时地利。
经丹鼎派中擅长推演术数的陈长老推演成丹时机,方才定在今日,由庄主欧阳城及其长子欧阳瑄,来使鼎内灵药成丹。
九龙丹堂周围皆设有高台,邵珩等人便随李沣泰、郑英坐在东面个高台之上。
笑浪山庄照顾十分周到,每人面前均有蔬果灵茶,只是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心思品尝。
但凡品阶高的丹药出世时,必有成丹异象生。笑浪山庄联手丹鼎派所炼制的丹药,若只是寻常高品阶丹药,又岂会广邀同道共品?这九龙丹堂四周皆布有防护法阵,包括看台之前也布置好了隔绝屏障。而那丹鼎派的三个长老——两名金丹真人、一名元婴真人,面上皆肃穆异常,明显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而那位被李沣泰说功利心重的钟阳钟真人,却稳稳坐在一侧高台上,纹风不动。
欧阳城虽说是欧阳山幼子,但年纪也已接近百岁,依旧貌若青年,只鬓微白。站在长子欧阳瑄旁边,两人就如兄弟一般。
看着欧阳城将一道道法决打入鼎内,地火喷出火舌舔舐那九龙乾阳鼎底部,感受到鼎中气机变化,李沣泰眉宇微皱,心头不知为何有一丝隐隐不安。
其余高台上的各个门派派来恭贺的人同样都静坐不语,静静等待着。此次正道十门:一斋二寺三山四派中,除了慈云斋向来不理外事,霓霞山和大衍寺一个远在东海,一个位于西北苦寒之地,仅飞书恭贺并派外面的执事弟子送上礼物便走了。除了存微山、玉虚山之外,雷鸣寺、千机派、神霄派、钟柳派,均派了门内重要弟子到访。
其余几派中倒无甚特别,因同为道教门派,大多数人都是束冠长袍。唯独那雷鸣寺一行人,因修的是佛道,皆是出家之人,惹得邵珩好奇得多看了几眼。
所有人都正屏息以待,看着欧阳城庄主站在九龙乾阳鼎之前操作成丹。对于年长者而言,都是在担心之后成丹异象。而年轻人却多是被这庄重气氛感染,又如邵珩一般未曾见过这般炼丹场景,心中好奇而仔细观看。
唯独萧毓坐在椅子上,面上有些百无聊赖,东摸一颗瓜子,西吃一口灵果,晃动着纤细的小腿,吃得不亦乐乎。
惹来旁的高台上一些弟子频频含着奇异目光打量于她,只是见她容貌清丽,看起来年纪又小,都未出声罢了。
那些弟子看到了萧毓,自然也看到她身边的其他两名存微山女弟子,都被她三人容貌晃了一晃。
宁青筠坐在萧毓旁边,眉眼动都没动一下,一直盯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水芳芷倒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面色微红,低垂着头,比平时更多几分娇羞。
邵珩心底亦闪过好笑,又带着一丝无奈,不过他马上又被九龙乾阳鼎那边的情况吸引住了。
九龙乾阳鼎下火舌吞吐,鼎内气机变化愈剧烈,邵珩甚至可从鼎上的透口处隐约看到鼎内丹液翻涌滚动,渐渐凝聚在一处。
忽然,邵珩只觉背后天机剑轻轻一震,灵台有一股灵机炸响,愕然抬头:只见原本万里无云的碧空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乌云,遮住阳光,尤其九龙丹堂正上空云色最浓。
“丹劫!”不知何人惊呼一声。
邵珩按捺背后天机剑的异动,脸色微白。他查看了一下四周,见众人面色都有些凝重,李师叔眉宇微皱,却并不慌张,微微放下心来。
庄主欧阳城对天上异象熟视无睹,只一心操控火焰,凝聚鼎中丹液。丹鼎派那两名金丹真人微微仰头看着天空,面上似早已有所预料。而那个元婴真人陈长老和钟阳却闭目养神,连胡子都没动一下。
邵珩心底有数,笑浪山庄布下这重重禁制,应早有所准备。说到底,此地有十数名金丹真人,又有元婴真人坐镇,想来也不会出了岔子。
只是,不知为何,背后天机剑震动得愈厉害,好似要自行破空而去。邵珩心底苦笑:天机剑内含吒雷石,最喜雷雨天气。
“乖乖的,可别乱来啊!”邵珩心底默念,以气机牢牢锁定住天机剑。他自得了此剑以来,还未寻到合适的剑鞘,若此刻有剑鞘阻绝,却可令他轻松许多。
邵珩此刻关注于天空和背后天机剑,自然没察觉到萧毓投来的目光,那犹豫不定的眼神。
头顶云层愈厚重,偏偏俱凝聚在丹堂上空一处,“轰”得一声炸响,第一道雷落下。那紫色电蛇击打在丹堂上空法阵上,两者相触,出一阵“噼啪”之声,闪电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几道烟气。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接下来数道闪电同时砸下,那空中法阵虽一一抵消,却也有些摇摇欲坠。
此雷劫的威力令在场众人面色数变,就是丹鼎派那位元婴真人也睁开眼睛,眉宇微皱。唯独丹鼎派的掌门大弟子钟阳仿佛入定,而欧阳城则全身心投入凝丹,不理外面电闪雷鸣。
高台上众人一方面嗟叹此丹尚未形成就引下这般威力十足的雷劫,不知到底效用几何;另一方面,也对那庄主欧阳城面不改色的涵养心底叹服,不愧是药圣之子。
这丹劫不知还有几波,若第一波防护法阵就被毁了,此后雷劫皆要各派自防护门下弟子。
笑浪山庄和丹鼎派邀请众人前来,如无必要自不会让其他门派之人出手。于是那两名丹鼎派的金丹期真人凌空而起,一人手持一硕大玉盘,一人高举一面幡旗,口中默念法决,各自激射出一绿一金的光华,迎接当空打下的两道粗大电蛇。
那两道光华威力十足,各自击散两道雷电,复又飞向其余落下的雷电。
这雷劫虽然声势浩大,但到底被那两名真人一一接下了。
如此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空中雷劫已落下五波,第五波雷劫期间有一如成年男子身躯般粗壮的紫色雷电打下时,那名陈长老也出手。只见他袖袍如随风见长,鼓胀起来,将那道雷收纳于内,便消失不见。
此刻,天空中无雷劫落下,九龙乾阳鼎内丹液已凝聚成一处,形成一个丸状雏形。空中丹鼎派三名长老面色皆有些松动。
存微山这边,李沣泰稳坐高台,眉宇微松,不动不摇,郑英端起桌上茶水,抿了一口。
存微弟子见两名长辈如此,亦十分放松。
只有邵珩额上隐约有冷汗若隐若现,只因背后天机剑猛然一震,他险些控制不住!
果然,郑英那茶碗尚未落下,天空中情势又是一变。
那乌云凝而不散,传出闷雷阵阵,云层边缘竟显处一丝金色!
第六波雷劫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轰然落下!
万千雷电如蛇游走,结成一大片网状,其中有数道同方才陈长老接下的雷劫一般粗细的闪电正悬在众人头顶。
陈长老面色一变,喝道:“还请诸位同道相助!”
丹堂内所有金丹真人都已察觉不妙,雷鸣寺的明格大师低颂一声佛号,手中金刚杵往地面一点,整个人率先而起,迎向天空。
钟阳也凭虚御风而上,率先挥动袖袍,御使着一个白玉小鼎,鼎盖一开吸入数道闪电。
李沣泰背后仙剑冲天而起,御剑立在法阵上空,原本冷峻的神色反倒散去,显得十分平静。
邵珩等人在下面看上空各个金丹真人各显神通。
先前那两位丹鼎派的真人不说,依旧以手中灵器抵挡。
神霄派本就擅长雷法,那被李师叔称为郑师弟的道人,双手各自凝结一团雷球,周围是无数闪电被一一吸取入内;千机派的江真人并不亲自出手,放出一尊金色傀儡游走天空中,击散一道道闪电;明格大师如怒目金刚,那金刚杵周围一丈皆无任何闪电敢靠近;钟柳派的荀真人手指动作如莲绽放,一道道符箓飞舞在空中。
最为耀眼者,当属存微山和玉虚山的两位真人,李沣泰和宋正奇身周皆是剑光,一剑落便断开一道雷电,剑气纵横捭阖,斩落无数闪电。
而那最为粗壮的三道含金光的雷电,此时也即将落下。陈长老大喝一声,须皆舞,袖袍飞扬,迎面对上其中两道。
剩余一道雷电却远了一些,划过天际,出刺目的光辉,宛若开天辟地一般轰鸣而落。万千紫光流动,带着好像能毁天灭地地气息,撞向丹堂上空法阵。那法阵如纸糊得一般碎裂散开,这道粗大紫雷不偏不倚,笔直朝九龙乾阳鼎打下。
眼见下方有弟子惊呼一声,就见两道剑光如游鱼绞在紫雷上,一闪而过,那紫雷瞬间如被切割成无数个碎块,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空落下两道剑光,李沣泰和宋正奇互视一眼,目光中隐有忌惮和一丝奇异。两人皆是冷哼一声,各自落回各自门派的高台,端坐回位置上。
原来方才那两道剑光,竟是由他两人出,一起绞灭了最后一道雷。
众人还来不及惊叹两人剑术高超,就听九龙乾阳鼎内出一声清越的鸣叫,一股异香从鼎中传出,天上乌云已散。
就见钟阳从天而落,眼中出奇异的光华:“造化生死丹!终于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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