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淑清敏感多疑,也不是她迁怒于人,而是千真万确的事情,皇上要将弘时阿哥过继给廉亲王的传言真的就是在霍沫得宠之后才生的。
淑清跟了皇上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真若是风言风语的话,皇上早就要大张旗鼓地辟谣了,甚至还会抓住一两个传播谣言的奴才杀一儆百。然而事实不但没有一个奴才因此而被惩处,而且谣言还有愈传愈烈之势,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事情一定就是真的!
自己的阿哥淑清最是清楚,弘时忤逆皇上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偏偏却是霍沫得宠之后传来要被过继的消息,不用想都知道,皇上一定是听信了霍沫的蛊惑才做出这个决定。淑清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那是因为皇上可是有前科之人,想当初,他正是因为听从了冰凝的进谏,才将三阿哥罚到西北军营去历练,淑清怎么可能相信霍沫的清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冰凝的进谏好歹只是去西北军营历练,虽然条件艰苦、亲情难舍,但是如果能够理智地看待这个问题就能知道,实际上冰凝的出点都是为三阿哥着想,毕竟弘时阿哥作为“皇长子”是最有继承大统的希望,若是经历了军营历练之后,对于偏重文采的三阿哥来讲,可谓是如虎添翼。相比较只经历过皇家学堂教育出身的元寿和天申阿哥,能文能武的弘时阿哥在争夺储位的道路上平添的短筹码可不是一星半点。
从前淑清看不透其中的这些道理的时候,将弘时阿哥“配边疆”的满腔怒火一骨脑地泄到了冰凝的头上。还是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霍沫得宠之后,居然跟皇上大进谗言,欲将弘时阿哥过继给八阿哥,这一招简直是太过阴险毒辣了,不但活生生地掐灭了三阿哥继承大统的,而且也将淑清一举打翻永世不得翻身,一箭双雕的恶毒招数简直就是禽兽所为!因此,淑清对霍沫简直就是恨之入骨,骂她是狐狸精还是轻的,若是哪一天传言得到应验,弘时果真被过继到廉亲王府,淑清定是要拼了老命将霍沫一刀给结果了才能平复她的心头之恨!
也正是因为有了对比,淑清才理解了冰凝进言的良苦用心,才真真正正地念起冰凝的好来,才后悔自己当初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分不清是非好坏,将好心好意的冰凝当作仇敌,将人面兽心的霍沫当成姐妹,她可真是要将肠子都悔青了。
因为弘时是淑清的阿哥,自然是她最上心,一天到晚地琢磨这些事情,其它人因为事不关已,除了惜月和韵音担心蝴蝶效应累及到自家阿哥而提心吊胆之外,谁也不可能像淑清这样坐卧不宁、左思右想。另外惜月和韵音操心的都是元寿和天申阿哥,自然不会去分析弘时阿哥为何走上背运的缘由,因此其它人也没有将霍沫的得宠与弘时的过继联系到一起来。
正是由于如此,当姐妹们听到淑清这番丝毫不加任何掩饰的话说下来,虽然众人也是一样的不喜欢霍沫,也承认淑清这是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然而当众大骂霍沫是狐狸精却是令所有人都大感意外,要知道当初她跟冰凝“势不两立”的时候,冰凝哪怕是被皇上宠上了天,也不曾被她这么骂惨过,现在霍沫正值受宠当红之际,她却如此不管不顾地大骂出口,就算是人人都觉得李姐姐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但仍然是大为震惊。
前面说过,淑清是感情用事之人,情绪冲动起来总是会丧失理智丢了分寸。此刻也是如此,对于霍沫满腔怨恨一直郁结于胸没有机会泄,今天正好赶上雅思琦明白无误地表达了对霍沫的排斥与蔑视,一下子找到了同盟军和共同语言,于是新仇旧恨再加上环境气氛使然,令她一时逞口舌之快,将霍沫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骂完了,心里终于痛快了,淑清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端起茶盏痛饮一番,胸中的熊熊烈焰终于火势小了许多。
相较于众人一副惊诧万分的模样,唯有雅思琦面露微微笑容。实话实说,她与霍沫之间的冤仇她从来没有想过借假淑清之手,因为她有足够的信心对付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虽然霍沫非等闲之辈,但是比起冰凝来还是差得远了一些,她一个人对付那个丫头都绰绰有余,实在是没有必要联合淑清这个遇事压不住火的李姐姐,毕竟多一个知晓也是多一份危险,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这个道理她还是十分清楚的。
然而在没有任何事先攻守同盟的情况下,淑清居然主动跳出来大骂霍沫,这又是什么情况?从前只知道淑清对冰凝恨之入骨,什么时候又与霍沫结下了怨仇?先不说淑清因为何事大骂霍沫,单从霍沫的角度来讲,得罪了皇后,与齐妃结仇,还与贵妃有夺宠之恨,也不知道与熹妃之间有没有矛盾,后宫就这么几个有权有势的后妃,几乎是无一幸免,也不知道是该说这丫头有志气有勇气一口吞下这么大的,还是说这丫头傻到了极点,连个朋友都没有。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至少韵音能算得上半个朋友,只是韵音人轻言微,就算有心帮她也是无力相助。
对于突然间意外地收获了淑清这个同盟军,雅思琦虽然心中暗自高兴,但是表面上她还不想造成一边倒的舆论氛围,一则她是皇后,公然为难皇上最宠爱的女人有违母仪天下的风度也自降了身份,二则容易打草惊蛇,虽然霍沫比起她和冰凝来讲还是嫩了一些,但也是能谋善虑的人中翘楚,还是要拿起十分的精力认真对待,切不可犯下轻敌的大忌。想到这里,她赶快收起脸上的笑容,而是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与语气。
“李姐姐,妹妹知道你心里头有委屈,不过老妹妹终究是万岁爷宠爱之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万岁爷的面子上,您也赶紧地嘴下留情,给她留点脸面吧,别整天狐狸精长狐狸精短的,万一传到万岁爷的耳朵里,又少不了训姐姐一回了。”
“哼,不让姐姐骂也行,有本事她别做出那些欺人太甚的勾当来呀!”
淑清尽管依然是嘴硬,不过也是强驽之末、勉强撑着罢了,毕竟雅思琦的话还是句句中肯、字字在理,有女人的地方就少不了恩恩怨怨,但只要是不闹出大天去,皇上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闹得太出格,惹恼了皇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要知道弘时阿哥的命运还牢牢地掌握在皇上的手中,为了三阿哥的前程,她也是必须见好就收。不过虽然暂时低了头,但也不能输了阵势,自然还是要在嘴皮上找补回来一些颜面。
雅思琦当然明白淑清的心理,因此也没有继续为难与她,而是赶快转换了话题。
“好了,好了,刚刚不是跟你们说了要在万岁爷的寿辰上八仙过海,讨万岁爷一个开心吗?你们都有什么好法子先说出来给大伙儿听听,我是合计着,各位姐妹们的法子最好还是差开了比较好,要不然,你也弹琴她也弹琴,就没有新鲜劲儿了,还怎么讨万岁爷的开心呢?来来,李姐姐,我知道您琵琶弹得好,您是打算弹琵琶给万岁爷听吗?若是您弹琵琶的话,那其它的姐妹们就不要再弹这个了,换个其它的法子来。”
雅思琦这番话说得非常有道理,事先不商量,到时候辛辛苦苦想好的节目再跟其它人撞了车,不但自己扫兴,皇上那里也讨不到半点开心,完全就是两败俱伤。然而雅思琦却是有点儿哪壶不开提哪壶,七八年前皇上提议要冰凝在先皇面前弹琵琶助兴结果,由于竹墨那个奴才错误地揣度了淑清的意思,擅作主张给琵琶做了手脚,害得冰凝在那么重要的场合失手丢脸,尽管冰凝一直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淑清现在对她也不像从前那样处处为敌,然而琵琶在淑清的心头却是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令她一时间脸色格外地难看起来。
淑清不想接这个话茬儿,但是又不好当众驳了雅思琦的面子,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突然间想起来,有好长一段时间以来,年妹妹可是一直都没有开过口了。虽然说淑清一直都是个有勇无谋之人,但是偶尔她的脑筋也能够转得快一些,于是登时就计上心来。
虽然淑清的资历老,但后宫不比别的地方,长幼尊卑历来都是头号规矩,冰凝虽然年纪但终究是贵妃,淑清再是被尊称一句李姐姐,却不能够随随便便就乱了规矩。因此正愁无法推掉这个差事的她一下子就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推到了冰凝面前。
“年妹妹可是贵妃呢,我哪有抢了妹妹先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