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思琦是个急脾气,又是皇上当面肯的事情,她更是不会怠慢,因此当整个事件尘埃落定,皇上示意她们主仆四人退下之后,人还没有出养心殿呢,雅思琦就朝红莲了话。
“红莲,你一会儿跟青莲说一下,让她赶快给各个宫的主子传我的吩咐,就说我有事情,即刻到长春宫来。”
冰凝自然是知道她要做什么,由于事情的展和结局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有很多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理清,因此她决定先回一趟翊坤宫再说。
“姐姐,妹妹要不先回宫里稍事梳洗更衣一下再过去可好?”
“好,好,你先歇息歇息,她们几个也要过会子才能来呢,别太着急了,若是累坏了,万岁爷可是要心疼了。”
万岁爷心疼?她都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了,雅思琦还能说出来“万岁爷可是要心疼了”这种话出来,冰凝的心中除了一番冷笑之外再无其它可言,不过表面上她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恭敬地说道:“那就谢谢姐姐了。”
翊坤宫坐落在养心殿与长春宫之间,因此冰凝率先辞别雅思琦回了自己的宫中,进门之后,由于先是一大清早与雅思琦和芳苓之间演了一出大戏,后来又在养心殿苦等了一个时辰,最后又与皇上三头对质,剧情出现了大逆转,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精神与精力,此时已经到了晌午时候,又累又乏,水米未尽,冰凝几乎是要累瘫了。因此进了门后,实在是顾不得仪态仪容,直接倒在窗边的软榻上。
月影虽然很是心疼她家小姐,只是经历了上午的这一遭之后,早就被吓懵了,连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照顾服侍冰凝呢?此刻回到自己的宫中,她家小姐也脱了干系,芳苓得到严惩,月影总算是心里踏实了许多,这才顾上服侍疲惫堪的冰凝。
“小姐,奴婢这就给您更衣吧?”
冰凝回过神儿来看了看脸色仍然煞白的月影,也是格外的心疼,于是赶快问道:“别害怕了,事情这不是都过去了吗?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小姐,奴婢真是没有用啊!您刚刚和皇后娘娘在屋里给万岁爷回话的时候,奴婢真是吓坏了,生怕芳苓真的得了逞,陷您于不仁不义……”
“好了,好了,不是都说了嘛,都过去了,就别再多想了,只是,我有句话要提前嘱咐你一句,不管一会儿皇后娘娘吩咐什么,你就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千万不要真的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事。”
“啊?不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做事,那岂不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现如今这个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我的吩咐吧。对了,你不是说要给我更衣吗?赶快着吧。”
冰凝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多说一个字,另外她也是不想跟月影说得太明白,担心将这个可怜的丫头吓坏了。
当冰凝拖着疲惫的身躯与月影二人急急赶赴长春宫之后,现她们竟然是最后一个到达,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冰凝早已经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了。她在乎这些事情无外乎因为两个方面,一是皇上,一是年家。既然她与皇上之间缘份已尽,那么她怎么可能为了他而小心翼翼不敢出半点差错呢?既然年家马上就要倒台了,她就算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她挽救不了年家的命运,也挽救不了她的爱情,那就不如做一个随心所欲的自己,做一个不在乎世俗眼光的自己,趁着最后的这一点点清静时光。
见一众人等全都到齐了,雅思琦朝冰凝的方向留下一撇意味深长的目光,就又若无其事地转回了头来,神态自若地开了口。
“这么急地将各位姐姐妹妹们请过来,实在是有一件很急的事情想要跟你们说几句。所以,也顾不得姐妹们有没有用过午膳,就赶快请了你们,多有对不住了。”
雅思琦虽然一惯都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说话的姿态这么低还是头一回,不要说资历不如她的惜月、韵音、霍沫等人,就是淑清、春枝这些姐姐们也是惊诧万分,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不成又是在演什么大戏不成?
雅思琦之所以将姿态放得这么低,当然是心虚的表现。这一次芳苓虽然一个人顶下了所有的罪过,但是她气势汹汹地亲自捉拿冰凝归案的这一段情节毕竟不甚光彩,另外还有她收买芳苓的事情,皇上替她将此事压了下来,但是冰凝的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一会儿要当着所有的姐妹们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谎话连篇,特别是还要当着冰凝的面,就算雅思琦的心理素质超强,也仍是心中有愧、面色难堪,为了让自己的底气再足一些,她不得不将皇上搬了出来。
“其实呢,这都是万岁爷的吩咐,我也只是当个传令官罢了。今儿早上呢,芳苓,噢,对了,你们都知道芳苓这个奴才吧?”
“她是谁的奴才?刚好我还真不知道呢。”
说话的是淑清,她确实是不知道,不但她不清楚,在坐的除了冰凝和雅思琦之外,没有一个人清楚,毕竟芳苓是专司库管之事,也不是潜邸的旧人,众人不认识她倒也是情有可原,无奈,雅思琦只得是又将芳苓的来历解释了一遍。
“芳苓原来是荣妃娘娘宫里的奴才,后来年妹妹宫里缺人,苏培盛从宫里旧人中精挑细选了十几个送到翊坤宫当差……”
一听说是翊坤宫的奴才,众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冰凝,只见这位平日里就很是清冷的年妹妹此刻模样更加地清冷了几分,仿佛雅思琦说的不是翊坤宫的事情,而是与她无关之人。虽然这些女人们的心思灵活程度高低不同,但雅思琦说得热热闹闹,冰凝却是冷眼旁观事不关己,一热一冷如此鲜明的对比令众人还是感觉出来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一下子觉得气氛很是诡异了起来,于是纷纷噤了声。
雅思琦自然也是感觉到了冰凝的冷面冷情,虽然心虚不已,但事到如此,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下去,毕竟在讨好皇上与讨好冰凝之间,她自然是要选择前者。
“这芳苓呢,毕竟不是我的奴才,按理说我是不应该把手伸得这么长,多管闲事的,但是一来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二来也是万岁爷的吩咐,所以我也只能对年妹妹多有得罪了,还望年妹妹不要怪姐姐。”
“怎么会呢,就算是妹妹自己犯了错处,您都应该处置,更何况是妹妹的一个小小奴才了,您怎么处置都是对的。”
冰凝开口之后虽然表面全都是谦恭之语,但是话里话外又透露出丝丝嘲讽的口吻,就更加坐实了众人的猜测,显然这两个人定是闹翻了,只不过从前冰凝依仗着独房专宠还能够与雅思琦抗衡,现在没了皇上的宠爱,身份上低雅思琦一头,这场戏实在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面对冰凝冷得像冰块般的回话,雅思琦原本的那些愧疚与心虚也烟消云散了,毕竟她是皇后,冰凝是贵妃,哪里有正妻受制于妾室的道理?另外,连皇上都放她一马,既往不咎了,冰凝仍是不依不饶,不肯善罢甘休,这也是雅思琦极为不满的一个原因。因此她不再顾忌冰凝在场心中有愧,快速地步入了正题。
“既然妹妹这么大度,姐姐就放心了。话说今天一大清早儿,这个叫芳苓的奴才就悄悄地跑到我这宫里来了,红莲跟我报上来说芳苓求见,我还诧异呢,狠狠地训斥了红莲一番,我这宫里什么时候连阿猫阿狗都能够随随便便出入了?”
芳苓再是罪大恶极,也曾经是冰凝的奴才,现在冰凝端坐在场,雅思琦这一句“阿猫阿狗”的言论一出口,当即是令众人又倒吸了一口冷气。俗话说,要狗还要看主人,当着冰凝的面训斥芳苓,简直是给她极大的难堪,那么薄脸皮儿的一个人怎么能够下得了台呢?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偷偷望去之际,却见冰凝仍像个没事儿人似地冷脸旁观,仿佛这个芳苓根本就不是她的奴才似的,于是又不住暗暗嗟叹:这年妹妹(姐姐)委实了得啊!那拉姐姐(妹妹)都这么说了,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怪不得最后也就她能是个人物呢!从前连万岁爷都不放在眼里,还能怕了雅思琦不成?皇后娘娘也是,那么大的一个人了,何苦跟一个已经被万岁爷打入冷宫的妹妹计较呢?
人总是这么奇怪,当冰凝盛宠不衰的时候,自然是招来了不少人的妒忌,但是当她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却又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与支持,或许是同情弱者的心理,又或者是阵营转换的关系。从前冰凝得宠,其它人都不得宠,那冰凝是众人的天敌,现在大家都不得宠了,雅思琦是正妻,其它人都是侧室,自然而然雅思琦成了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