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回过神来的雅思琦再低头看看跪在自己跟前的弘时阿哥,顿时觉得气短了许多,刚刚同情心泛滥,决定不管天大的事情都要帮衬一下淑清母子,现在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再想一想皇上与冰凝、婵娟三人之间的这件传闻,一下子又不想伸这个手了。
事情明白着,皇上若是知道了这桩丑闻,定是要被气得大雷霆,再若是听说她知情隐匿不报,怕不是要把她这个皇后都直接给废掉了。
“姐姐,你这宫里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可是一点儿信儿都没有听说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唉,妹妹,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瞒着你,这事已经有有半年了。”
“什么?半年了?您是说,您的媳妇已经有7个月的身孕了?”
“是,是这么回事儿。”
“到底是哪个媳妇这么胆大包天,做下这等丑事……”
“唉,就是雨虹那丫头。”
“雨虹?”
雅思琦万万没有料到,事情怎么就会这么凑巧,怀了7个月身孕的女人是雨虹,刚刚失去了皇长孙的女人也是雨虹,真没看出来这个平时不言不语、性子柔弱的雨虹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三个明媒正娶的女人,唯独这雨虹能将性子乖张骄纵的弘时阿哥服服贴贴,专宠到了这种程度。
一看雅思琦追问是哪个儿媳妇,淑清心里格登一下子,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难不成雨虹还没能熬到见皇上的那一天,先在雅思琦这里就没救了?
“唉呀,雨虹这丫头平日里可是乖巧得不行,又为万岁爷诞育了皇长孙,委实是个好媳妇。现如今这个小皇孙也都7个月了,要不我才这么着急呢,若是时候还早也就算了,这都7个来月的身孕了,也不是不能喝药,可是怕不是那药喝下去,就是一尸两命啊!珅儿才刚刚……,若是小皇孙再……,我担心老天爷都不会放过我,让小皇孙化成厉鬼来捉我啊……”
说到这里,淑清这张仍是不失妩媚动人的脸上露出惊恐万状的神情,继而浑身颤抖起来,仿佛老天爷已经派出了厉鬼来到她的身边,吓得她一下子将脸埋进了帕子里,失声痛哭起来。
这番既虽然是淑清为了拉拢雅思琦这个同盟军而找到的说辞之一,但同时也是她最真实的心理写照,她虽然喜欢争强好胜,但本质上来讲并不是一个坏人,否则也不可能在保弘时阿哥、保未出世的小皇孙的同时,还不忘记替雨虹说几句好话,毕竟为了充当替罪羊,不得不将狐狸精的恶名强加在雨虹的头上,多多少少令她心中对这个儿媳妇也是有些愧疚。如果真是让雨虹喝下滑胎药,一方面弘时阿哥少了一张争皇储的王牌,另一方面她也担心自己被厉鬼冤魂死死地缠上,一生一世不得安宁。
其实不止淑清害怕老天爷报应,雅思琦何尝不也是一样呢?女人毕竟与男人不同,这天底下心狠的女人有很多,但是胆子大同时又心狠的女儿可就实在是少之又少了,更何况不管是淑清还是雅思琦都算不上心狠的女人,胆子又都不大,一想到将来有可能“一尸两命”的情形,雅思琦连想都没敢想就惊呼出声了。
“姐姐!您别再说了!”
淑清见雅思琦有所松动,也不顾不得自己被自己吓得花容失色的狼狈模样,赶快抓紧这个关键时机,又乘胜追击加了几把干柴以便将这把火再烧得旺一些。
“妹妹,不是姐姐我自己吓唬自己,实在是姐姐走投无路了,再者说了,珅儿走了,有雨虹肚子里的这个小皇孙,总归也算是还有点儿念想,所以姐姐我实在是没了法子才来求妹妹帮这个忙,否则日后若是时儿被万岁爷治了罪,再没了雨虹肚里这个小皇孙,往后我这日子还怎么过?真是生不如死啊!”
胆子小是女人的天性,而同情心泛滥也同样是女人致命的短处,经过淑清前面那番话的惊吓,再经过她现在这番话的哭诉,此时的雅思琦就像是被淑清母子一左一右架到了悬崖边上,不答应他们的恳求,不但害怕被无辜夺了性命的小皇孙的冤魂厉鬼来捉她,更是过不去自己良心上的这一关。
眼见着雅思琦的神情显示她分明进入了前退两难的境地,在一旁沉寂半天都没有再出一点声响的弘时阿哥突然间在这个时候像是缓回一口气儿似地又嚎啕大哭起来。
“皇额娘,儿子不孝,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愧对皇玛法和皇玛姆,又连累了皇额娘和亲亲额娘,还害得皇阿玛没脸见人,实在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皇阿玛就算是要了儿子的性命也是罪有应得,只是还将皇额娘看在您与儿子额娘多年的情份上,多多照拂儿子的额娘,儿子这就去叫上雨虹一块儿,以死谢罪,免得让皇额娘难做人,也免得给皇阿玛丢人现眼。”
如果说淑清刚刚那番话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那么弘时此刻的这番话则是彻头彻尾的谎话连篇了,他连还未出世的小皇孙都算计进来,怎么可能主动以死谢罪呢。所以说这话他只是说给雅思琦来听的罢了,无非是将苦情戏演得更深入一些,更动情一些,逼得雅思琦心再软一些。
虽然雅思琦知道皇上那一关根本就过不了,可是此时此刻眼睁睁地看着淑清母子陷入困境又实在是做不出袖手旁观的决定,不要说弘时阿哥被责罚,就是一想到还未出世的小皇孙有可能连这个世界都见不上一面就一命呜呼,她这心里头就堵得难受死了。
事情展到这个局面实际上雅思琦本人也不是一句“臣妾实不知情”就能够逃得了干系。毕竟她是皇后,是整个后宫的统领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毫不知情,她这个皇后不是失职还是什么?
不替淑清母子开口她也是难逃责罚,尽全力替她们母子周旋一番或许事情还能有些挽回的余地,这是摆在雅思琦面前的活生生的现实。自从事情刚一生的那个时候起,除非她即刻现即刻告,否则她就已经是与淑清母子完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同在一条船上的人岂是隔岸观火就能独善其身?横竖都是受罚,替淑清母子说几句好话不但自己可以减轻些罪责,还能够救了小皇孙一命,不至于受冤魂厉鬼的纠缠,也算是积德行善、一举两得吧。
雅思琦不愧是个精明人,遇到这么大的事情,非但没有惊慌失措自乱了阵脚,相反还在短短的时间里就看明白了淑清和弘时阿哥的打算,也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和对策,那就是唯有和淑清母子结成同盟才能够获得自保和心理安慰。
想清楚了这一切,看着弘时阿哥做势要死要活的样子,雅思琦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她可是堂堂的当朝皇后,却是被这母子二人要挟逼迫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然而咽不下这口气又能如何?谁让她光顾着去盯翊坤宫的动静了,全然忘记了东六宫的几个女人也都是如狼似虎。除了钟粹宫中惹事生非的这母子,景仁宫中的惜月可是个精明人,还有一个疑似皇储的元寿阿哥,她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呢?延嬉宫中的韵音虽然是个宽厚实在人,但是寄居其中的霍沫岂是等闲之辈?而且这个宫中又新开了格格学堂,也是个不能让雅思琦省心的地方。
直到现在,雅思琦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厚此薄彼的行为付出的代价有多么的大,简直就是覆水难收。早知道钟粹宫能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她就早点儿关注这边的动静了,整天盯着天仙妹妹做什么?那么知礼守节的一个人,就是一年到头不理她也生不了半点儿事端。
雅思琦早早就放弃了争宠的心思,她这么紧盯着翊坤宫,目标当然不是冰凝,而是皇上。尽管她是皇后,然而养心殿可不是她一个皇后的手能够伸得到的地方,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伸到了,以皇上的精明和睿智,岂会不知?而被皇上知晓她背地里做的这些手脚的结果,当然只能是自取其辱,不但她的那些奴才会被统统毫不留情地治了罪,还将她与皇上之间所剩无己的那么点儿情份全部抹杀得一干二净,至此夫妻二人恩断情绝。
既然打养心殿的主意无异于以卵击石,而皇上经常出入的翊坤宫又是毫无半点防备之民,轻而易举就可以大有突破,于是雅思琦当然是要将目光转向翊坤宫,而且她也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很多有关皇上的事情。尽管获悉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不过雅思琦也不是关心国家大事之人,她关心的恰恰就是这些家常里短,因此面对短时间内获取的如此多的消息,简直就是喜不自禁,更加坚定是认为自己这步棋算是走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