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雅思琦亲自出马又递上来一张字条之后,十三阿哥总算不再是心生疑虑,于是不论是哪一位大臣开口各抒己见,他都不露声色但又积极地及时插话表自己的见解。众人都知道怡亲王深受皇上的信任,既然怡亲王已经开了口,那一定就是事先与皇上商量过,一定是代表的皇上的意思,于是谁也不会跟十三阿哥继续过多地纠缠,只要是怡亲王一开口全都默不作声。没有了反对声音,问题自然是一件一件地得到了相应的解决法子,不多时这次商议的几个事项也基本到了尾声。
十三阿哥见众人都非常识相及时住了口,心中暗喜,谁想到还没等他高兴一会儿,只听皇上话了。
“怡亲王,今天朕请这么多大人共同商议此事,就是要广纳众言,博采众长,你都了话,各位大人还怎么说话?”
皇上对于十三阿哥今天的表现大为吃惊:十三弟平时一贯对朕恭敬有加,朕屡次让他不必拘束他都不肯,对各位大臣更是礼贤下士,丝毫没有因为与朕的特殊关系而忘乎所以,怎么今天十三弟表现这么反常?
皇上实在是明察秋毫之人,对此十三阿哥实在是叫苦不迭,怎么越是有急事情,皇上越是眼睛揉不进一料砂子?无可奈何之下,十三阿哥只好朝皇上悄悄使了使眼色。皇上见十三阿哥刚才那么反常地多言多语,现在又是这么一副奇怪的表情,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当着众人说?由于怡亲王历来都是极为小心谨慎,即使晋升亲王,身为总理事务王大臣,仍是对他毕恭毕敬,对旁人也从不颐指气使,与他们的皇阿玛在世的时候一个样,仍似一个无官无爵的光头阿哥,小心谨慎做人,因此今日这个格外张扬的高谈阔论定是另有原因,想到这里,皇上只好暂且放下心中的疑虑,打算先将众人前遣散之后再听一听十三阿哥到底怎么说。
“各位大人,这件事情先暂时议到这里,请各位大人回去后也再好好地考虑一下,不要受怡亲王的影响,待明天或是后天,再继续商议此事。”
待马齐和张廷玉等人鱼贯而出之后,皇上一秒钟也等不及,当即迫不急待地问道:“十三弟,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生什么事情了?”
“回皇兄,不是臣弟有事情,是那拉四嫂有事情。”
“你四嫂?她能什么事情?难不成是额娘那里出了事情?那苏培盛是干什么吃的?”
“臣弟也不太清楚什么事情。不过,苏培盛也给臣弟传了字条,由此想来必定是十万火急了,否则也不会劳烦到那拉四嫂亲自出马了。”
于是十三阿哥将刚才一连收到两条字条的情形原原本本地向皇上禀报一番。皇上听罢也如怡亲王一样,登时糊涂起来。
“他们两个打的这是什么哑谜?高无庸!”
“回皇上,奴才在。”
“叫苏培盛进来。”
眼见着各位大臣从东暖阁里退了出来,苏培盛早早就守在门口去等候,一听皇上宣他进去,还不等高无庸出来喊他,当即抬脚就进了屋,皇上万万没有料到,苏培盛怎么竟也成了听墙角的无耻小人了?结果还不待他斥责,苏总管赶快跪下回话。连苏培盛都吓得跪地回话,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生了天大的事情!见此反常情景,不要说怡亲王,就是皇上都是即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因此还不待苏培盛开口,他立即问道:“你快说,到底生什么事了!”
“回万岁爷,大喜事啊……”
苏培盛本是担心惊着皇上才赶快先抛出来这个“大喜事”,结果事所愿违,皇上本来就心急如焚,再遇上这个一反常态,也学会了说话拐弯抹角的苏培盛,当即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再不老实,小心你的脑袋!”
结果刚刚在雅思琦那里上演的一幕又活生生地在皇上这里又重新上演一遍,只不过一主一仆的两个人从雅思琦和王长有换成了皇上与苏培盛。
“回万岁爷,奴才这就说,这就说,刚刚小武子亲自给奴才递过来消息,皇太后娘娘同意放人了!”
“你说什么?同意放人?谁?”
“回万岁爷,当然是年主子,是年主子!”
皇上一听是这个结果,也是和刚刚雅思琦的反应一模一样:额娘怎么可能同意放人呢?难不城这里面有什么陷阱和埋伏?或是有什么其它的交换条件?
见皇上没有预想到的欣喜万分,相反却是低头沉思不语,苏培盛急得不行,知道皇上历来都是疑心很重之人,料想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了谁,既然长话短说不起效果,苏培盛只得是将小武子给他禀报的关于十四阿哥夫妇的那段情形又原样不动地复述给了皇上,最终仍是没有忘记加上一句。
“启禀万岁爷,恕奴才直言,事不宜迟,不管是真是假、有诈没诈,您大可先借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将年主子接回来。这里面真算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俗话说得好,那孙猴子再是翻它十万八千里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您是这么的英明,不管是谁,都定是难逃您的手掌心。万不可给了皇太后娘娘悔心转意的机会,您也可以万一额娘要是变了主意……”
这一招果然是奏效了,因为苏培盛说得句句在理。不管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诡计,先把冰凝接回来才是最主要的,皇太后娘娘能有什么阴谋诡计?就算说出大天去,也无非就是要他把江山让给十四阿哥罢了。至于那母子二人具体怎么一个阴谋法儿,他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会主动挑事惹事,但是事情来了,他也不会怕事躲事。
“好,福晋,朕就有劳你亲自跑一趟了……”
“哎呀,皇上您可真是要折杀臣妾了。这还不是妾身应该应份的吗?”
“好,好,你过去就说给额娘再请个安,当面听听额娘的吩咐,如果确实无异,就请你将她接回来。”
“回皇上,臣妾一定将此事办好,您请放心。”
“好,既然事不宜迟,你们也就不要再耽搁功夫了,速去速回,只要把人平平安安地接回来,其它的一切就都不要管了。到时候如若有什么变故,你见机行事即可,不必再先回来禀报于朕,你自行处置,一切的一切,都要保得她母子平安。”
闻听此言,雅思琦当即激动得热泪盈眶。皇上这是给了她多么大的信任啊!不管生了什么事情,都由她自行处置,不必先回来禀报于他,即使是有些人身为皇后也未必能够手握这么大的权力,而她,还没有册封,还只是大福晋身份,就得此殊荣,雅思琦怎么可能不对他给予的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感激涕零?
再有多少语言都不及尽善尽美地办完差事更能令皇上龙颜大悦,于是雅思琦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行礼之后与苏培盛迅速地退了下去。
事到如今,十三阿哥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原来真的是雅思琦十万火急地在找他,而且还是为了迎接冰凝出宫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不要说雅思琦急得火上烧了眉毛,就是他,甚至是皇上都会心急如焚,可是他自己在干什么呢?竟然因为疑神疑鬼、按兵不动,差点儿就耽搁了大事!对此,十三阿哥满心除了懊悔还是懊悔。他想向皇上解释一番,不是为了给自己开脱罪责,只是想让他的皇兄心里好受一些罢了。毕竟一个是兄弟,一个是女人,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不可能为了冰凝而与十三阿哥翻脸,但是心里不痛快却是肯定的,如果他的自我解释能够令皇上对他的责备稍稍减轻一些,继而心情跟着稍稍好起来一些,这个解释就是值得的。
“皇兄,刚刚臣弟真的是不敢肯定苏培盛的这两笔烂字儿……”
怡亲王一边说着一边从袖笼里抽出那张油花花的小纸片,皇上一见这个,先是一愣,再见了上面那两个如猪爬般的“急、苏”两字,当即是哭笑不得。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皇上写了那么一手好字,苏总管的字也是不差,结果情急之下写就的这两个字果然是与平日里几乎完全脱形。
皇上当然知道十三阿哥是多么的愧疚,尽管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随了雅思琦一并到了永和宫,然而还是赶快收拾起焦虑的神情,好生开导了十三阿哥一番。
“十三弟,话可不能这么说,若不是你刚刚及时出手相助,朕还不知道要长篇大论到几时呢!朕谢还谢不过来,怎么会责备于你?”
“皇兄,臣弟也是担心,皇额娘会这么轻易地就放了人吗?是真的会信守诺言,将年四嫂还给您,还是说,受了十四弟的什么蛊惑……”
“老十三,朕当然也是将信将疑,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不管是你年四嫂,还是其它的什么事情,朕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