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年的腊月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明天就是除夕夜,按照惯例,乾清宫里要举办家宴,同样是按照惯例,王爷与他的嫡福晋、侧福晋一行四人准时出席,还是按照惯例,在前往乾清宫之前,他们要先去永和宫向德妃娘娘请安。
冰凝是他的侧福晋,明天的这个场合她必须出席,可是牡丹台风波已经过去十几天了,他却仍是没有正面直视这个问题,更不要说有效解决了。这可不是他的处事风格,他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坚决果断,从来不会优柔寡断、犹犹豫豫,可是十几天来,他没有给苏培盛下过任何指令,因此冰凝依然在那个不知名的田庄苦挨时日,得不到任何来他的消息。
他也想尽早解决问题,尽早得到解脱,可是他又怕知道事情的“真相”,因为他自知自己没有足够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万一是不好的结局,不知道总比知道要强许多。
急性子的王爷能够强忍十几天而不实属不易,此时此刻,眼看着康熙六十一年的新春佳节日益迫近,在这个阖家团员的日子里,他不想还像上一次表功家宴的时候那样,少的虽然只是一个人,多的却是满心的牵挂。
或许明天乾清宫的家宴是一个绝佳的转机,能够给他提供一个主动向冰凝开口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是他臊眉搭眼、主动让步,而是因为要出席宫宴不得不理会她罢了。
可是这件事情明明是她做错了,不但没有解释清楚她与十四阿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竟然还要他主动向她开口,天理何在?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放弃了明天这个机会,以后更难找借口了,然后,他们或许从今往后就真的一刀两断了。
一刀两断?这个词的出现令他的心中突然格登一下子。唉,实在是舍不得呢。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一个情趣相投、甚合心意的女人,就这么轻易草率地分手,恐怕下辈子都遇不到这么可心的红颜知己了。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可恶!既然有心给爷来托梦,为什么梦都托到了,还是死活都不肯开口承认一下错误呢?爷又不是真的要把你怎么样!况且爷知道你是冤枉的,委屈的,不过就是要你主动认个错罢了,你这个人呀,怎么永远都是这么犟呢!难道说还要爷向你认错?真是反了天了!
王爷一边在心中暗暗骂着冰凝,一边手中禁不住地伸向了抽屉,因为那里有好多好多关于她的东西:有令他怦然心动的管家汇报,有令他备感甜蜜的爱情诗句,有令他五味杂陈的纸燕子,还有……
此刻他的手指触到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绢纸,不用展开他也知道,那是冰凝与他合作共同绘画的她的“心上人”,之所以说是合作,不过是因为他最后自作聪明地给那个“心上人”添上了胡子罢了。
不知不觉之间,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打开了这个绢纸,那个几乎刻在他脑海中的画中场景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枣红骏马、月色朦胧,衣袂飘飘、萧声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