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着冰凝口不对心地硬说不冷,他既没有揭穿她的谎言,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上前用他那双温暖的大手捂热她冰冷的双手、双脸,而是淡淡地朝她说:
“你若真是不冷的话,就赶快把披风脱了,喝口热茶吧。”
冰凝哪里知道他今天找她只是希望一同赏雪品茗,根本就不是刚刚秦顺儿在怡然居请她前来时所说的那个他有事情吩咐她,因此一见他没有直接吩咐正经差事,只说要她喝茶,生怕有什么事情被她耽搁了,于是讪讪地说道:
“您不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妾身吗?喝茶不着急,若是您的事情耽搁了,妾身怕是罪过了呢。”
由于两个人最近一直客气而生分,虽然他的真实目的是邀请她前来赏雪品茗,可是由于拘着面子,只好找了一个有事相商做借口,谁想到冰凝还真就是信以为真。现在冰凝追问他到底有什么吩咐,令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该如何回答才好。打不过只能逃,于是他装作没有听到冰凝的问话,而是低下头来,继续写着手中的那个条幅。
冰凝一进门就现他正在写字,此时见他不再理会她,而是专心完成那个条幅,心中十分好奇他在写什么,写得如何,于是也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而是赶快解了披风,脱了雪帽,连狐狸毛围巾都没有来得及解下,就朝书案急急走来。
冰凝自己的字虽然很是漂亮,颇有功底,但是她的字体没什么变化,专攻一门小楷。而他则不同了,行书、楷书、草书,全都有所涉猎,也全都取得了较高的艺术造诣,虽然他在董体上下的功夫最多,因为皇上最欣赏董香光。
待冰凝走到他的身边,展现在她眼前的,正是一草书七言: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
这诗不但格外地应景,更是道出了他的心声,所以才会连想都没想,直接落笔成诗。而冰凝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他的字体上,但见这幅字,下笔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不拘一格,令她看得如醉如痴、羡慕不已。
他当然知道冰凝的草书完全达到了“惨不忍睹”的程度,难看得令他都禁不住要替她汗颜。此时见冰凝一会儿羡慕,一会儿赞叹的神情,他当然是难掩心中的骄傲自满和洋洋得意,继而眉头舒展,计上心来。
以往与冰凝的斗智斗勇过程中,他总是屡吃败仗,身处下风,刚刚这个打不过就逃跑的佯装写字,突然令他茅塞顿开,原来,她也有软肋!现在正是好好杀杀她的锐气,扬眉吐气的时刻,于是当他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故作镇定、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
“你刚才不是问爷有什么吩咐吗?爷今天叫你过来办的差事,就是把这幅字临下来。作为爷的女人,连个字都写不好,真是……,你若是临好了,就算是将差事办妥了,临不好,就等着挨罚吧。”
说完,他心虚气短却又得意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放下笔,就到窗边的罗汉榻上喝茶赏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