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人面憔悴,可是冰凝依旧固执地守着一盏烛火,无论月影劝了她多少次都没有睡下。他不是一直都在告诉他,不管生了什么,他都会对她不离不弃吗?
冰凝的苦心没有白费,三更天的时候,他又回到了怡然居。院门虚掩,奴仆恭候,她分明是在等着他!当他在小柱子的恭候之下进到院子,绕过影壁,立即就看到了远方的那座“灯塔”。这座令他无数次温暖、无数次感动的“灯塔”,此时此刻更像是一个调料瓶,令他心烦意乱,五味杂陈。
她在等他,而他在朗吟阁,何尝不也是在等她?等待她主动前去承认错误,等待她主动向他解释说明。虽然知道她“诡计多端”,虽然他的伤心无以复加,但是他并没有将她一棍子打死,还给她留了一条生路,他愿意听她解释说明,只要她能自圆其说,能让他信服,他就一定能够原谅她。
他在朗吟阁苦苦地一直等到了三更天,都没有等来她的悔过和解释。即使这样,他仍是不愿意强加给她任何罪名,既然她不去主动坦白,那么他就亲自过来,放低姿态,上赶着来亲耳听她的解释。既然爱她,信任她,他已经不在乎是谁先向谁妥协的形式问题,他只要实质的结果。
当他进到房里来,冰凝的心中一阵感动:终于将他等了回来!只要他能回来,只要他能开口,他们之间的一切问题都能解决!于是冰凝赶快向他请了安,又亲自奉上热茶,而他则是一言不地坐在了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忙前忙后。
当他坐在这熟悉的椅子之上,他又有些迷惑了。她真的是妄图用月信来逃避侍寝吗?她真的是对他只有曲意承欢,没有真心真情吗?
可是她为他“做”的美轮美奂,堪称艺术品的晚膳,她为他缝补的工程浩大、巧夺天工的中衣,因为他假意去了韵音那里而痛哭失声,因为身染惜月的脂粉而诬蔑他是采花大盗,还有她那深情的目光、甜美的笑容,他怎么从来都看不出来一丁点儿的虚情假意呢?
备受难题困扰的他终于开口朝她说道:
“你先别忙了,过来这边,爷有事情要跟你说。”
见他终于开口话,这确实是一个好兆头,于是冰凝赶快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走到他的面前站好。望着这个曾经令他神魂颠倒,现如今又令他备感扑朔迷离的女人,他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万事开头难,他很是艰难地起了一个开头:
“那个,还是你先说说吧,这些日子,你做过什么对不住爷的事情吗?”
听他如此问,冰凝心中不由得一沉,不知道他都知道了些什么,又想要听她说些什么。她确实不是清白之人,她确实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但是冰凝拿不准他是否指的就是谎报月信,但是除此之外,她确实没有做过任何其它对不起他的事情。
冰凝还有一个顾虑在于,万一他指的不是这件事情,她自己却主动招认,从而惹得他伤心难过,该是多么的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