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蒙古草原上的海都假装相信天道教,还准备把他的宝贝女儿忽秃伦送去燕京学道的时候。刘孝元正在忽毡,就是那座位于费尔干纳盆地入口处的城市,这里现在是“忽必烈的”大蒙古国的都。
忽毡是中亚的著名古城,始建于波斯帝国时期,是波斯帝国的北方重镇,也是丝绸之路上的名城,在之后的一千几百年间,这里一直都是中亚地区的重镇,城市之中商业达,周边则是富饶的农耕区。哪怕经过了蒙古人的摧残,忽毡城和附近的费尔干纳盆地,仍然是两河流域最富庶和农业最达的地区。
忽毡的城市是阿拉伯帝国的遗物,气魄恢宏,单论面积不逊于燕京城,而且人口也不在燕京之下,城中居民,多达十万。城中的建筑都是阿拉伯风格的,拥有许多高大宏伟的天方寺,也有装饰精美的宫殿和豪宅。
不过比起忽毡的鼎盛时代,现在的城市还是显得有些空旷,城内还有大片被废弃的住宅区,显得地广人稀。路上往来的多是白人特征非常明显的色目人。和后世中亚人种差别很大!因为蒙古人统治这里只有四十年,而且驻防中亚的蒙古人并不多,虽然不懈努力实行“成吉思汗民族融合法”,但还是不足以达成人种替换。
看到蒙古人或汉人士兵走在街道上,忽毡的色目人都会在第一时间闪躲到一边,深深地弯腰行礼。看得出这里的天方教徒非常惧怕蒙古人这里可不是中原,天方教色目人不是什么二等人,而是被蒙古人屠杀了九成,现在还被蒙古人压迫剥削的贱民。
刘孝元那个用“二等汉治西域”的办法看来是很对的,西域的色目不是中原的色目。他们和蒙古人没有共同利益,只有国仇家恨!忽必烈根本不可能和他们“共天下”,他能依靠的除了蒙古人就只有中原追随来的汉人了。
“啪!啪!啪……”
响亮的皮鞭抽打地面的声音,在忽毡城的主要街道上响起。大队大队衣衫褴褛的色目壮丁,在汉军士兵们的押送下正向西城的工地走去。他们是去替大汗修建工地和城墙的在断事官兼汉军正黄旗都统刘孝元的建议下。忽必烈下旨在他统治的所有大城市中建立“汗城”。
所谓的“汗城”就相当于满清时期的“满城”,就是将各大城市用城墙隔成两半,一半住色目人,一半属于蒙古人和汉人。蒙汉和色目人在大城市中。将会实行隔离政策。基本色目人造反,蒙汉驻军只需封闭汗城,就能保护好他们的家眷,也能从容坚守或调兵镇压。
看着大群的色目民伕一点一点的将分隔城市的城墙垒砌起来。工地上面,担任大蒙古汗八里府(包括忽毡城和费尔干纳盆地)尹兼户部尚书的刘秉忠的眉头却仍然紧紧皱着。
一道城墙并不能给他多少安全感。因为色目人的敌意太浓了,几乎都能用手触摸到了。
“明经,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刘秉中拈着胡须,有些担忧,又有些不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今咱们对色目人做的事情,若是落在咱们自己身上,可能忍受?”
刘孝元冷笑了一声,道:“这才到哪儿?不过就是杀掉了几个占据大城的色目王公。驱走了一些色目贵人,然后在城里砌一堵墙而已。”
之前蒙古人都在草原上晃悠,没有建立直接统治,在几座大城市中虽然有些驻军,也派出了达鲁花赤,但是并没有把原来的统治者都废除消灭。仍然让他们管理城市,只需要定时给蒙古人交税就行了。
但是现在,在霸突鲁和刘孝元的主持下,蒙古人开使在两河流域的大城市中建立起直接统治了,原先的色目统治者自然会被镇压。而且每座城市都有“汗城”。自然会有一部分居民被赶出家园他们大多都是色目贵人,因为“汗城”的位置多半选择在豪宅林立的贵人区。他们的房子好嘛!蒙古贵人和汉八旗当然要抢他们的房子住了。
“这还不够?”刘秉忠吃了一惊,他和姚枢、杨果、商挺、宋子贞、赵良璧、李德辉、赵璧、张文谦、王磐、王鹗这些老资格儒臣现在大多被重用和疏远了,不大参与忽必烈的核心决策。所以不知道忽必烈肚子里的盘算。
现在重用和疏远,同昔日的亲近但不重用正好相反。昔日忽必烈在中原时,一干儒臣都是他幕府潜邸的谋士,替他出谋划策。但是忽必烈却从来不给这些汉人儒臣什么实权。相反,那些出不了什么主意的色目臣子却都能得到实权很大的官职。
可是如今,忽必烈身边的汉人儒臣却都被派了优差。不是当地方大官就是去管钱、管工匠,或是汉八旗各旗的都统参与管理军队。但是却又大多远离了决策层,只有刘孝元一人既掌握大权,又参与机谋,真是炙手可热。
相反,一批原来掌握实权的色目人,如廉希宪、阿里海牙、也黑迭儿、扎马鲁丁、阿合马等人,现在都变成了忽必烈的谋臣,替忽必烈出谋划策,整治两河流域的色目人了。
而这些色目谋臣,也都是大大的忠良,给忽必烈出了不少好主意。
“等到几座大城的汗城竣工,下一步就是跑马圈地。”刘孝元没有隐瞒自己的叔叔,低声说,“汗八里府的地都要圈下来的!撒马耳干、玉龙杰赤、不花剌、那黑沙不的地也都要圈下来,和汗八里府的地一块儿分给蒙古人。”
“哦。”刘秉忠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另外就是**权……”刘孝元道,“凡是蒙古人管着的色目佃户家里面娶妻嫁女,都要让蒙古主人先睡。如果色目佃户不愿意,就得交钱买回**权。”
“真够缺德的!”刘秉忠心道。蒙古人睡人家黄花闺女小媳妇的事情,在汉地也有。但是蒙古人并不是直接统治汉地,更没有把汉人的土地都分给蒙古贵人。所以这类事情有,但并不普遍。而两河之地就不一样了……
“还有一个就是组建童军。”
“童军?”
刘孝元解释道:“就是征募购买一些十岁左右的男童入行伍,找个绿洲把他们圈起来严格训练,把他们训练成战兵。这是也黑迭儿的主意,据说西边儿的马木鲁克兵就是这么来的。其中有不少马木鲁克人就是从两河之地卖过去的。大汗觉得可以效仿,练个三万五万童军,将来打仗就让他们打头阵。”
刘秉忠心想:“又是个缺德带冒烟的主意,这也黑迭儿怎么这样啊……”
“还有就是大兴释儒了,佛治心,儒治国,还要行佛儒科举,就像大理国一般……”
刘秉忠点点头,只有这条才像话!教化人心才是大道所在!只是所行苛政还是太多了,光靠教化恐怕难以安定人心,只怕会官逼民反。
刘孝元仿佛知道刘秉忠所想,哈哈笑道:“色目人翻不了天的……再过100年难说,现在不可能。他们已经让蒙古人杀怕了,就如当年的中原汉人一样。想要反……除非有个色目陈德兴!”
“倒也是……”刘秉忠叹了口气,“蒙古人所行之政虽然苛烈,但效果却也不错。”
叔侄两人正聊着的时候,一个怯薛歹突然快步走来,到了刘孝元跟前就是一礼。
“断事官,大汗召见。”
……
刘孝元感到忽必烈宫中的时候,就看见留在汉八里的蒙古重将宗王都济济一堂,每个人脸上都是悲伤中含着喜悦的复杂表情。只有旭烈兀的儿子药木忽儿在放声痛哭,好像死了亲爹一样。
忽必烈端坐在一张天方教风格的胡床上,手中捧着一封书信,脸上也挂着几滴泪水,仿佛很伤心的样子。不过刘孝元看来,这伤心怎么都有点假。
“刘卿,朕的兄弟旭烈兀回到长生天的怀抱中去了。”忽必烈语调哀伤地道。
‘怪不得药木忽儿哭成这样,原来是死了亲爹。’刘孝元有些同情地看了这个蒙古宗王一眼他在忽必烈和阿里不哥的斗争中站错了队。可以有今日的地位,完全是托了旭烈兀这个亲爹的福。现在爹死了,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旭烈兀的继承人是他的长子阿八哈,”忽必烈继续说道,“而阿八哈希望得到朕的册封!”
旭烈兀一死,伊利汗国肯定需要时间进行权力过渡,虽然阿哈八是旭烈兀早就定好的接班人。但是他想要坐稳位置,还是离不开忽必烈的支持。如此,伊利汗国在未来几年,就会和忽必烈站在一起,承认他是全蒙古的大汗了。
‘忽必烈还真是走运!’刘孝元心说,‘这样一来,他就能放心大胆的集中力量去教训北面的金帐汗了。’
忽必烈顿了下,又道:“刘卿,就由你和药木忽儿一起走一趟,去蔑剌哈兀传旨册封阿八哈为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