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陆山民轻喝了一声。
“先生,这才没走出几步,还没到呢”。出租车司机疑惑的问道,同时也踩下了刹车。
陆山民打开钱夹,看见里面为数不多的钞票,不禁眉头微皱。舔着脸说道:
“师傅,既然没走出几步,能不能打个折”。
一脸热情的出租车司机脸色立刻变得冰冷,“年轻人,看你的穿着也是个体面人,就不要为难我这种讨口要饭的人了吧”。
陆山民没有再讨价还价,付了车费,抱起东西就下了车。
刚关上车门就听见出租车师傅“切”了一声,嘀咕了一句“穿得人模狗样,越有钱越抠”。
陆山民没有理会,转身朝着一侧的地下停车库走去。
附近是一片八九十年代的老旧小区,地下车库的进口逼仄昏暗。
陆山民走进入口,转身站在墙边,不再移动。
过了差不多五六分钟,一阵轻微而缓慢的脚步声从入口处传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缓,直到一只白色的鞋子出现在视野之中。
“呼”!拳风炸响,没有犹豫,也没有去看来人是谁,陆山民一拳打出。
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声,一个黑影被砸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一辆汽车上。
“住、”,那人还没来得及说出“我”字,陆山民的身形一闪即至,一只有力的大手已经掐住了他的喉咙。
昏暗之中,那人隐约能看见陆山民的面庞,双眼瞪得通红,牙齿呲咧带着浓浓的狠意,满身的杀气刺得他心脏砰砰狂跳。直到掐在脖子上的手缓缓松开,那张脸上的表情渐渐恢复正常,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怎么是你”?陆山民伸出一只手掌。
蒙向抓住陆山民的手站起身来,仍然心有余悸那,他从未见过如此狠辣的表情,刚才那股冰冷的杀意第一次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一段时间不见,你的武道有精进了”。
“刚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陆山民歉意的笑了笑。
蒙向揉了揉胸口,目光闪躲的说道:“我今天到怀化路办点事,看见你上了辆出租车,喊了两声你没听见,就跟了上来”。
虽然车库光线不好,但陆山民也能清晰的看见蒙向脸上的红晕,这个出身警察世家的画家,显然不太会说谎。
季铁军说得很对,大罗山的事情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已经不止一人盯上了他,哪怕是蒙家,也不见得意见一致。他有些好奇,蒙向到底是受蒙家哪位长辈指示来跟踪自己,或者说来试探自己。
见陆山民一直不说话,蒙向脸上比刚才更加火热,连他自己也知道,刚才那蹩脚的谎言实在是太低端了。
“山民兄弟,你我一见如故,有些事情,我若是不问个清楚,心里始终不踏实”。
“你问吧”。
没有了撒谎的负担,蒙向压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想了想
问道:“大罗山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陆山民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你也知道我的家世,虽然我不是警察,但总能比普通人知道得多一些”。
“没有”。陆山民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蒙向怔怔的盯着陆山民的眼睛,那双眼睛平静而不起涟漪,看不出哪怕是半点的异样。
“你没有骗我”?
看见蒙向眼中复杂的表情,陆山民内心涌起一股暖流。
“蒙哥,什么都不要问,我们依然是朋友”。
“正因为是朋友,我才必须问。在我的眼中你一直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只得交往的兄弟,我不想失去你这样一个朋友”。蒙向有些激动的说道。
陆山民避开蒙向热切的脸庞,“你担心我是坏人”?
“我不愿你是坏人”。
“你希望我向你证明我是个好人”。
“对”!
陆山民苦笑了一声,良久之后,说道:“对不起,我无法证明”。
“为什么”?蒙向脸上带着明显的痛苦。
“好人?坏人?以前在山里的时候我分得很清楚,但是现在,我分不清了”。说着顿了顿,“包括我自己”。
蒙向的目光移向陆山民左手抱着的东西,黑布之下能看到方形的棱角。来之前,有人告诉过他,陆山民会去西城区公安局取一个全球通缉犯的骨灰,他在西城区公安局外面等了两天,这两天里,他多么希望陆山民不要出现。
“为什么”?“为什么”?蒙向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两句,这两句“为什么”包含了很复杂的含义,为什么会和国际通缉犯有瓜葛?为什么为了一个死去的通缉犯犯险去取他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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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山民默不作声,不是不想解释,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没有亲身体验过,永远也不会明白、无法理解。不管怎么解释也没用。
看着蒙向失魂落魄的离去,陆山民心有戚戚,他能理解蒙向此刻的心情,但他也无能为力。
走出昏暗的车库,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陆山民突然有了一种久违的陌生感。
一路上,陆山民察觉到至少有三波人在跟踪他,不过以他现在的境界甩掉这些人是轻而易举。
将祁汉的骨灰盒交给周同安排的暗桩之后,陆山民的脸色渐渐变得冰冷,整个人不怒而威。
在一处风景秀丽的郊区别墅,陆山民终于看见了那张欠揍的脸。
“表妹夫”!纳兰子建站在别墅门,使劲儿的朝陆山民挥手。
陆山民黑着脸走过去,若不是因为纳兰子建不是武道中人,他一定会忍不住揍他一顿。
“嘿嘿”,纳兰子建像是完全没看到陆山民难看的脸色一样,搂着陆山民的肩膀笑道:“表妹夫,我盼你盼得脖子都变长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看,都成长颈鹿了”。
陆山民不耐烦的甩开纳兰子建的手臂,径直就往别墅里面走去。
纳兰子建笑呵
呵的跟了上去,“亲戚之间是越走越亲,表妹夫,我们真该多走动走动”。
“我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哎,这话你就见外了,我俩谁跟谁啊,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怕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乐意”。
陆山民早已不相信纳兰子建这些屁话,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仔细的感知别墅里的动静。
进了别墅,站在大厅中央,陆山民没有上楼查看,以纳兰子建的狡诈,一定不会讲吕震池和田岳藏在这里。
“坐、坐,来我这里就要像回到家一样,千万别跟我客气”。说着喊了一声,“龙力,死哪去了,还不赶紧上茶”。
不一会儿,龙力端着茶盘从厨房你走了出来,那高大威猛的形象与手里精致的茶具形成强力的反差。
纳兰子建笑呵呵的将陆山民摁在沙发上坐下,“没办法,这家伙总是笨手笨脚的,跟我的阿英比差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陆山民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阿英的死,跟纳兰子建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是被他逼死的。
“你的脸皮之厚,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纳兰子建朝龙力挥了挥手,亲自替陆山民倒上茶水,“太极有阴阳,万物有张弛。弓弦绷得太紧会断掉的”。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陆山民没有伸手去接纳兰子建递过来的查。
纳兰子建把茶杯放在陆山民身前,嘿嘿一笑说道:“了解你不是件难事,不仅我了解你,很多人都了解你。就像不止我一人猜到你会去找季铁军要祁汉的骨灰”。
见陆山民面露愠色,纳兰子建接着说道:“我可没派人监视你,也用不着,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了解你的人很多。所以才会有很多人把你当棋子,不管是帮你的还是害你的,都在你周围画了一道棋盘。因为在变幻莫测的棋局中只有你不变,只有抓住你这颗不变的棋子才有把握赢下这盘棋”。
陆山民不置可否,冷冷道:“你故意用季铁军引我前来就是想说这些废话”。
纳兰子建端起茶盏,优哉游哉的翘起二郎腿,笑道:“是啊,我要找你可以直接找你,干嘛要通过季铁军呢”。
陆山民冷哼一声,“你挑拨离间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纳兰子建呵呵笑道:“我猜季铁军给你的解释是他想剑走偏锋的利用我”。
“这一点他确实想得太天真了,要说利用人的本事,谁能比得过纳兰三公子”。
纳兰子建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表妹夫啊,你太善良了,季铁军这种在京城打拼了一辈子的人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陆山民表面上不屑一顾,内心里实际上还是多少有些震动,季铁军给的解释虽然没有破绽,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心中就有些疑虑,之所以没有去深究这么疑虑,是因为季铁军现在的处境,实在是没有可能有其它心思。
转头看到纳兰子建那讨厌的笑容,猛的打了个激灵,纳兰子建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攻心,自己差点着了他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