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翎之带着叶蓁从大安府另外一个门出城,在罗成的搀扶下,他勉强来到一座能够看到正门外景象的山坡上,叶蓁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走吧。”陆翎之低声说。
叶蓁疑惑地看他,他是在叫她走吗?
“罗成,我交代你做的事,现在就去做吧。”陆翎之淡声地说道,他走得有些累,坐在石头上喘着气。
“陆大哥,我留下来。”罗成怎么放心现在离开,陆翎之的脸色实在太差了。
“不用,你走吧。”陆翎之自己拿出一颗药丸吃了下去,他挥手让罗成离开。
叶蓁说,“你要做什么?要不,我去吧。”
“让罗成去就行了。”陆翎之说,声音已经有些冷。
罗成没办法,恶狠狠地看着叶蓁,“臭小子,照顾好陆大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叶蓁撇了撇嘴,“是。”
“陆大哥,我很快就回来。”罗成看了陆翎之一眼,这才转身下山了。
他们在这里究竟要做什么?叶蓁不明所以地看着在闭目养神的陆翎之,反正问了他也不会说,她看向远处,虽然距离有点远,但他还能勉强能够看到燕锦堂的身影。
好像……并没有打起来。
“燕锦堂已经被解毒了。”陆翎之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走到叶蓁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远处的军队。
“什么?”叶蓁愣了一下,陆翎之是什么意思?
陆翎之含笑,“如果他还被毒腥丸控制,已经带人冲杀过去,可他如今却什么都没做,那边一片安静,看来什么都没生。”
叶蓁心头一顿,陆翎之难道已经看出来了?
“我们坐在这里等吧。”陆翎之低声说,“会有人来找你的。”
“谁会来找我?”叶蓁看着他问道,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陆翎之是什么时候看出她的身份?
“墨容晖死了。”陆翎之没有回答叶蓁的话,他默默地看着前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叶蓁震惊地转过头,可是太远了,她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看不清究竟生什么事。
“这个太子殿下也挺可怜的,对吧?”陆翎之笑着说,“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嫁给别人,他就算后宫三千,每个女人长得都跟那个小姑娘相似,可是,终究不是他心爱的小姑娘。”
“不是你喜欢谁,谁就一定要喜欢你。”叶蓁沉声说,想到墨容晖曾经温和宽厚的笑容,她的心里有些难受,她一直将他视作兄长看待,从不知道他会对她用情那么深,他也没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就这么死了,他们甚至连一句话都还没说过。
陆翎之说,“几年前,墨容湛带兵攻进京都城之前,我去见过墨容晖,代表墨容湛去谈判,希望他能交出玉玺。”
叶蓁肩膀僵住。
“虽然当时墨容湛势如破竹,但是,如果没有玉玺的话,他就算坐上龙椅也不算名正言顺,当时交换的条件,就是那个小姑娘……”陆翎之笑着说,“在锦国和小姑娘之间,墨容晖毫不犹豫选择了小姑娘。”
“……”叶蓁怔怔地看着他,她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陆翎之轻笑出声,当时他看到墨容晖丝毫没有犹豫就点头,还感慨若是叶蓁嫁的人是他,或许命运就不同了。
“是不是觉得,墨容晖真是个痴心人呢?”陆翎之看着叶蓁低声问道。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叶蓁眸色暗沉,脸上看不出情绪。
陆翎之轻叹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临死之前,想要找个人说说话。”
叶蓁冷冷地看着他。
“啊,墨容湛他们进城了,呵呵,燕锦堂果然是清醒了,什么人能够这么快控制毒腥丸的毒性?”陆翎之笑道,似乎并不在乎到底能不能打胜仗。
其实他已经心中有预感,燕锦堂是打不赢这场仗的。
如今不知所踪的仇憾……如果他在的话,或许才会有不同。
叶蓁捏紧手指,“我要回去找我爹了。”
“再坐一会儿。”陆翎之说,“就算你如今回去,城里到处乱糟糟的,会有危险的。”
“你到底想要我在这里做什么?”叶蓁不耐烦地问。
陆翎之笑问,“跟你说说话,这几天有你在身边,我倒是觉得人生有趣了些。”
叶蓁没有说话,她只想赶紧回城去找墨容湛。
“我这一生最错的只有一件事。”陆翎之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往嘴里吃了两颗。
“才一件事?”叶蓁嘲讽地问。
陆翎之深吸了一口气,“是,因为一开始就错了,所以后面才会一错再错。”
“是吗?”叶蓁淡淡地说。
“我杀了自己心爱的女子。”陆翎之低声说,“为了妹妹,为了陆家,我只能牺牲她,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爱上她,是她死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早就已经爱上她,如果我当初……能够将她带走,或许我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她成了我的心魔,得不到她,我宁愿自己成魔。”
叶蓁眸色如蒙一层寒霜,她知道陆翎之是在说她,他肯定已经认出她了,既然他不想点名,她也不会自己承认。
“她会原谅我吗?”陆翎之笑着问。
“你杀了她,还想要她原谅你?”叶蓁嘴角微勾,“凭什么呢?”
陆翎之抬眸看着她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她能够原谅伤害她更深的人,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因为她能够再活过来,是那个人用余生的命换的,你又做过什么?”叶蓁淡声地问道。
“如果能够一命换一命,我愿意用命去换你的原谅。”陆翎之低声说,“叶蓁。”
叶蓁垂眸看着他苍白的脸庞,他早就和以前长得不一样了,看在眼里,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就算死了,也不配得到原谅。”
“即使你知道墨容湛曾经用你去交换玉玺,你也不怪他?”陆翎之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心。
“我会不会怪他,跟你没有关系。”叶蓁冷声说。
陆翎之呵呵一笑,“的确和我没关系,我很快就要死了,我知道你在我的膳食里面做手脚,我仍然吃你做的东西,是因为……这是你为我做的,就算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墨容湛来了。”陆翎之又吃了一颗药丸,“我得不到你,也不想让他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