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手一抖，毛笔上面滴下了老大一滴墨汁。
凌静潇稳坐岿然不动，大夫大笔疾挥，龙飞凤舞的写完了方子，逃出似的奔出门去了。
几个小厮也全都寻了借口出去，谁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凌静潇只好自己进了内室。
于风华正躺在床上把玩着系在帐子上的香囊，好像刚才那些“怪声……”与他无关一样。
“现在可以说了吧。”凌静潇拖过把椅子上，坐在上面。
于风华撇了撇嘴，“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我要是再不说点什么，怕是有些对不住你。”
凌静潇没有接话，而是看着他。
于风华迟疑了一下，“其实……你用不着心存愧疚。”
凌静潇手里的佛珠“哗啦……”一声散开，幸好那串佛珠是缠在他右腕上的，不然定是要落到地上去。
“小僧问的不是这个。”额角隐有青筋跳起。于风华惆怅道，“早知会混的这么惨，我还是老实待在北番军好了，也省得落个老死床上的下场……你也不用为我伤心，反正这都是我自找的，只可惜我死后你定然是要年
年为我烧纸的，哎，就算你是出家人也不用如此费心，给我念经超度下便是了，我不挑剔……”
凌静潇面无表情，慢慢拿过他的拐杖。于风华眼睛立时瞪的溜圆：“十殿下不要冲动，你要时刻记得你是出家人……”忽地他压低声音，一脸委屈道，“你要是敢打我，说不准我一害怕就把你是女人这件事说出去
了……”
“咔嚓……”一声，拐杖从中间折成了两半。
于风华半张着嘴，“哇，你好厉害！”
“你再说半个字，小僧便把这东西塞进你的嘴里，你信不信？”凌静潇微垂着双眸，面容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屋子里静悄悄的，唯闻呼吸之声。
于风华似乎真的被他吓到了，脸上没了血色。
凌静潇与他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屋外的小厮全都感觉到屋里的异样，谁都不敢进来。
终于，还是于风华最先打破了沉默。
“那个……我背上痒痒，你能帮我挠挠么……”
屋里突然响起一声惨叫，吓的外面的三个小厮一哆嗦。
绯王府，后宅。
凌宵天听说了于风华那边厢房里生的事，笑的不行。
“没想到十弟也有动怒的时候。”
苏白桐却没有像凌宵天那般开心，而是陷入了沉思。
稍晚时分，凌静潇找上门来了。
“怎么样？他说了什么没有？”凌宵天强忍住笑，问道。
凌静潇瞥了眼坐在炕上的苏白桐，尴尬道，“于风华说了，北番军这次是有备而来，有人给了他们番王西北各城的城防图，还有守备军的详细数目……”
凌宵天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去。
各城的城防图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更加上各城守备军的资料，纵观大燕国，也只有兵部那边能够弄到这种东西。
“你的意思是，朝臣中有人投敌叛国？”这可不是件小事。
凌静潇道，“不过听于风华话中的意思，那人是用这些东西与番王交易。”
“可知道对方想交易什么？”
“画骨香。”凌静潇吐出三个字。
就连苏白桐俱是一愣。
“难道是国师？”凌宵天的眼睛深不见底，不似以前那般温暖。
苏白桐坐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
就算她日夜与他相对，可是他的这种变化却仍让她感到有些心惊。
不论是在前世，还是今生，绯王凌宵天的模样在她的心里始终都是如同阳光般的温暖，可是现在，她竟现了他的另一面。
果然还是因为身上流淌着皇室的血脉，那种自骨髓里的凌厉与狂傲，是什么也无法掩盖的。
“是不是国师小僧不知，不过有件事小僧却是要告诉六嫂的。”凌静潇正色道，“这也是为何小僧从九离国赶回来的原因。”
苏白桐诧异的看向凌静潇。
“小僧虽不知六嫂与这画骨香有何因缘，不过这世间唯只有两枚画骨香，其中一枚相传就隐藏在北番地域的龙脉内，而另一枚……则被小僧的师傅送了别人。”
苏白桐与凌宵天对视一眼。
要想炼制长生丹除了需要阴阳眼做药引外，最不能缺少的一味药材便是画骨香。
“你师傅把画骨香送给了何人？”凌宵天追问。
“有缘之人。”凌静潇道。
也就是说，要想炼制长生丹，便只能去寻北番龙脉里的那枚画骨香。
而且国师的生死已然成了迷，凌宵天当日那一剑刺在要害，按说国师断无生还可能，不过他不比旁人，会些奇术异法，凌宵天总觉得他定然还活着。
“如此看来，与北番暗中交易之人，定是国师。”凌宵天道，“许是兵部里也有他的人，待这次回去了要好好的清洗一番。”
凌静潇沉默不语，他知道清洗代表着什么。
朝堂之上，每次势力的交换必要伴随着鲜血与生命的消失。
“让十弟难做了。”凌宵天微笑道，“这种事我自己来便是，不要脏了你的手。”
凌静潇嘴唇动了动，刚想开口，忽见凌宵天笑着靠过来，压低声音道：“待回去后，有件事可是要全拜托了十弟。”
“何事？”
“这次回去，我要把十一跟你六嫂全都带回去，十一以后若是不想留在宫里，等事后我会放他离开，不过这个身份，我定是要还给他的。”
凌静潇双手合十，“小僧代十一谢过六哥。”
“我们兄弟间，用不着说这个。”凌宵天笑的灿烂，“有我一日便有你们一日，当初的誓言你真当是儿戏么。”
墨云峰的大军在济临城外又驻扎了两日，凉月在第三日清晨再次离开，仍是单人独骑，不过这次鬼面没有来送行，来的是丝情。“我大哥要是敢欺负你，你便来寻我。”凉月小声在丝情耳边道，“咱们到时畅快江湖，留他一个独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