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情低头看向匍匐在坑边的那个女人,菱花。
过了一会她伸出手来,“上来。”
菱花脸上神情变了变,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对方会伸手拉她。
“快上来,我们要点火了。”丝情催促。
菱花咯咯笑起来,“看来奴家今天是来对了。”
丝情没管她再说些什么,一把将她从坑里的虫堆里拉出来。
一旁早有人准备好煤油跟柴火。
有人将受伤的侍卫抬下去,整个场合有条不紊。
丝情命人将五个森浴的闯入者全都丢进了坑里,倒上煤油焚烧。
菱花坐在地上看着坑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眼睛里闪耀着相同的火焰。
“你怎么会来?”苏白桐走过来,低头看向菱花。
菱花身上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脸上罩着块半透明的黑绸布。
“奴家无处可去,只能来找你了。”菱花索性躺下去,仰头看着苏白桐,沉默半晌忽地道:“你有了?”
苏白桐不知她是如何看出的,不过想来应是与她身体里的虫子有关,于是点了点头。
菱花轻叹了口气,“……真好。”能够怀上所爱人的子嗣,能使自己的血脉得以延续,这样的事对她来说,只是奢望。
“你受伤了?”苏白桐似乎觉出菱花有些异样。
“城外东边十里处,奴家在一处坟地里埋了些东西,你一定要收好,不然你们国师知道了可是要找你拼命的。”
苏白桐一愣,“你拿了国师的东西?”
菱花笑起来,面部随之剥落就像裂开的瓷器,一片片碎裂开。
周围看到的人无不大惊失色。
苏白桐俯身想要上前,却被丝情拦住了,“不用了……她已经被震碎了……”
火焰的映照下,菱花的衣裳也纷纷剥落,紧接着便是她露出的皮肤。
“其实……奴家早就不成了。”菱花抬头望向满是繁星的夜空,“奴家毁了森浴的圣殿,虽然没有杀得了族长,但是……敖狼应该会满意的吧。”
苏白桐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可是菱花却显然对此没有兴趣了。
“就这样吧。”菱花脸上的黑绸布碎裂开来,露出了一张骇人的面孔。
以往那张娇媚的面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而是白皙的皮肤下,不断扭曲隆起的虫子。
纠缠着,蠕动着,令人作呕。
这正是当初菱花最为鄙视的形态,也是虫娘最大威力的表现。
没想到为了复仇,她竟做到如此……
“谁让他是……奴家唯一的男人。”虫娘的末日,最大威力过后,自身便会遭到体内虫子的反噬。
这个时刻,已然到来。
菱花涣散的瞳孔中,没有一丝遗憾与恐惧。
“好想再回到那个时候……能跟在他身边,一起战斗,痛饮敌人的鲜血……”菱花长长叹了口气,一侧的面部塌陷下去,隐隐露出里面几欲破壳而出的虫体。“可是奴家变的这么难看……到了地狱……他还能认得出奴家吗……”菱花的声音低了下去,听上去好像小女孩在撒娇般的咕哝着,“他一定会嫌弃奴家的脸……不会再理奴家
了吧……”
苏白桐紧抿双唇,这种时候也许她应该插上句:会的,他会认得出你……
可是她知道,菱花并非是向谁出询问,她只是在问自己的那颗心。
小小虫娘倒在丛林中,绝望的,无助的……身体里的虫子无法再压制下去,就要爆体而出。
可是她不想死,不想死!
突然,她的身边落下了一只刚被杀死的野兽。
她惊讶的顺势看过去,阳光刺目,逆光里站着一个成年男子,在他的身边环绕着无数只恶狼。
“不想死的话就吃了它吧。”那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极为狂妄。
身体里的虫子蜂拥而出,将那只野兽吞噬殆尽。
坐起身,小小的虫娘却只看到了那个男人离开的背影,狼群跟随在他身后……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爬起来,朝着那个背影跌跌撞撞的追了过去。
只要跟着他,就能活下去吧。
即使是在地狱里,我也想与他一起。
苏白桐当晚便让丝情单独烧了菱花的尸,将骨灰收在罐子里。
第二天一早,苏白桐派出人手,去了城外搜寻菱花所埋的东西。
直到晌午时分李师爷才带人赶回来。
当苏白桐看到李师爷带回来的东西时,不由得愣住了。
那是一具女子的干尸,不过保存的极好,就连长都还保持着原有的柔软。
慧香不安道:“菱花怎么偷了个死人出来?国师怎么会想要这种东西……”
苏白桐来到近前细细打量那具干尸,忽见它的脖子上坠着枚银色的项链。
苏白桐用帕子包着,将那链子取了下来。
这女子身上的衣裳早就几乎风化掉了,所以这枚项链特意引人注目。
苏白桐把项链拿在手里,仔细看着。
项链本身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那只吊坠她觉得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苏白桐迟疑道。
慧香不解的看着她,“奴婢没有印象。”她一直都是跟在苏白桐身边的,要是苏白桐觉得熟悉,那么她也应该有印象。
苏白桐摇头,如果慧香也没有印象,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前世……
对了!
她的眼前豁然闪过前世国师的书房。
那时她还是国师的义女,可以进入国师的书房。
她曾在那里无意中见到国师的桌案上放着一枚这样的吊坠,当时她还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结果国师意外的了脾气,把她训斥了一通。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动过国师桌上的东西。
苏白桐将吊坠包入手帕内,“来人,去奇珍楼请楚公子过府来,就说我有事商议。”
稍晚时分,楚子墨带着孙叔过府来了。
苏白桐歉意道:“本来应该我亲自前往,还让义兄跑一趟。”楚子墨笑了笑,“怎么敢,你现在身子金贵着呢,为兄怎么敢让你跑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