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桐在台上看得清清楚楚。
石玉君向她望过来时,隐约觉出她在面纱后向他一笑。
那笑容既不像是讥讽,也不像是嘲笑,而是好像带着些善意……
石玉君一时竟被弄糊涂了,他能感觉到梅夫人是知道说出刚才这话后对他的影响,但她还是说了,而且她向自己微笑,就像是在安抚他。
难道……她还有后话不成?
还没等石玉君将这些事想明白,忽听人群外传来一声马儿嘶鸣。
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停在客栈前。
宋启明一见那马,心中顿喜,对宋老爷道:“是梅公子!”
他分开人群迎上去。
梅公子穿着身素色衣袍走进来,平时他鲜有穿的这么素净的,宋启明不由得愣了愣。
“测试可是结束了?”梅公子笑着走进来,眉眼舒缓,带着说不尽的风流。
宋启明引他进了宋府的彩棚,“才刚结束,他们正质疑梅夫人的手艺呢,可惜,最终还是我们赢了。”
“哦?谁胜了?”凌宵天撩起衣襟,大刺刺坐在椅子上。
“自然是梅夫人。”
凌宵天笑起来,招呼了身边的人过来,“去台上把夫人请下来。”
宋启明注意到,上台去请夫人的是那个脸上带着鬼面具的人。
梅夫人被请进来,坐到了凌宵天身边。
凌宵天亲手倒了杯茶,递到苏白桐手上,“今日辛苦夫人了。”
苏白桐低头接了茶,不过仍是没把面纱解了。
宋启明担忧的看了一眼坐在楚子墨身边的“绯王……”,低声道:“坐在那边的……是绯王爷。”
就算他们四大商户看不起绯王,可是梅公子初来乍到,不能不懂规矩,怎么着,也要带着夫人过去拜见一番。
可是梅公子坐在那里,好像根本不明白宋启明的暗示。
宋老爷脸上浮现出狠厉的表情,“怕他做甚,以后在济临城,就连他也要看我们的脸色行事,想跟我们四大商户斗?也不看看他几斤几两。”宋老爷说完话现梅公子并没有接话,于是转过脸,结果现对方正在上下打量着他,虽然梅公子脸上仍是那优雅的笑,但目光里却好像有种他看不清的东西,令人有些
毛。
“梅公子,你在看什么?”宋老爷问。
“我在估量着,宋老爷您有几斤几两。”凌宵天一手玩弄着苏白桐衣袖上的镂空栏边,一边半眯着眼睛,注视着宋老爷。
凌宵天半眯着眼睛,轻笑道:“我在估量着,宋老爷您有几斤几两。”
这话说的可谓是极其无理,就连一旁的宋启明脸上都变了颜色。
宋老爷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但终是压下了那丝怒意。
这小子怕是得意忘形了,好不容易才能借着自己的夫人得了宋府的青眼,若是无伤大雅,今天全当是送他一个面子,绯王爷跟楚公子都在眼前,不好让他们瞧着笑话。
“梅公子说笑了。”宋老爷轻描淡写的想将此事揭过去。
“在这种事情上面,我从不说笑。”凌宵天弹了弹衣襟,好像上面沾了什么让他不快的东西,他起身吩咐身边侍卫,“来人哪,更衣。”
鬼面等人立即送上更换的衣裳,四名侍卫手里扯起一匹锦缎,形成屏障,凌宵天也不避讳众人,竟直接在里面换起了衣裳。
宋启明在一旁看呆了眼,其他众人也全都好奇的看向宋府彩棚这边。
刚才凌宵天进来时,已经有人认出他来,不过大部分人都马上把他归类于靠着夫人吃饭的小白脸。
现在他又当着众人的面,在宋府的彩棚里闹腾着更衣,这更是引得所有人全都盯着这边看。
石府的当家人不屑的冷哼一声,对着石玉君道:“这就是你想交的朋友?”
石玉君皱起眉头,不过仍是没有吭声,其实就连他也猜不出今天梅公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宋老爷看着侍卫扯起来的屏障,眼底毫不掩饰的露出鄙夷之色。
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事情来,简直是荒唐至极!
屏障内传来悉悉索索的丝绸摩擦声,四名侍卫将锦缎收起,凌宵天更衣现身出来。
突然间,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宋老爷正坐在那里想着一会该如何教训一下不懂规矩的梅公子,忽见对面三家彩棚里,所有人全都瞪着眼睛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宋老爷转过头去,只见宋启明站在那里,半张着嘴,想要说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似的,模样煞是可笑。
所有侍卫全都向宋府的彩棚这边聚拢过来,不光是梅公子之前带着的那些人,就连绯王爷带来的一百多名侍卫也是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这是怎么……”宋老爷的话还没说完,后半截就被噎在了嗓子眼里。
梅公子迈步回到座席上,一身明艳的大红锦衣如同烈火一般,衣襟上的四爪金龙泛着刺目的金光,直晃得宋老爷的那颗心,一直沉到了谷底。
“宋老爷现在可算得出自己几斤几两?”好听的男声带着慵懒的意味。
所有人都看到了梅公子的那身新换的衣裳,有不少人不可置信的转头向“绯王……”那边看过去。
那位“绯王……”的身上只穿着件锦衣,虽然华贵,但是上面并没有绣着蟒龙。
再往梅公子身上看……
左右衣襟上面赫然绣着两条行蟒,再往下看,衣襟下海水江崖……腰间的玉带上面坠着块无暇美玉,上雕盘龙,玉佩下面系着金色的流苏,微垂下来轻轻晃动……
所有人的表情全都僵住了。
这是……王爷的官服。
这种衣裳怎么会穿在一个小白脸的身上?绯王难道就这么看着,连管也不管吗?
不对!那位“绯王……”好像还在笑。
当着众人的面,楚子墨身边的“绯王……”站起身来,甩衣袖来到宋府彩棚这边。
这时候宋老爷的脑子全都乱了,他只能呆呆的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绯王……”当着所有人的面,单膝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