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吸气。
疼一点算不得什么,当初凌宵天两箭射在他的胸口,那时的伤比这要重上百倍,那时他都能熬过来。
“你醒了?”身后传来苏白桐的声音。
敖狼循声望去,只见苏白桐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敖狼坐起来将身上的大氅丢给她,“穿上。”
苏白桐也不跟他客气,拾起后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刚才昏过去了?”敖狼问。
“是死了。”苏白桐一字一顿。
敖狼愣住了。
“那……现在……”
“我把你救活了。”苏白桐从身上取下荷包,从里面掏出一物丢过去。
敖狼轻松的伸手接住,“这是什么?”张开手,见是一枚药丸。
“可以止住你内脏出血的药。”苏白桐幽幽道,“也许我不该救你……不过我现在已经没得选择了。”
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冯兆远。
她知道凌宵天那边的军营里一定也在筹谋着类似的计划,可是他们能做的无非就是刺杀,或是让化妆过后的士卒混入齐军中。
冯兆远也不是傻子,他一定会加强戒备,依附着齐军,怎么可能让陌生人靠近。
而且现在祁凉城戒备森严,已经完全落入到齐军的手里,外人很难进入。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那十门石炮。
如果它们真的被搬上祁凉城的城头,到那时,可真就要变成地狱了。
敖狼看了看手上的药,将它收进了怀中。
“明日一早,我们就出。”
苏白桐看着他。
“……我带你去祁凉城,那里还有我的人手,虽然人数不多,可一个个全都是好样的。”敖狼继续道,“不过到时你就不怕我会反悔吗?”
苏白桐冷冷道,“别让我看不起你。”
敖狼嘴角轻扯,“你还真是无情……绯王,真就那么好吗?”
苏白桐沉默不语。
“他究竟有什么好?”敖狼不解道,“据我所知,他是个不得势的皇子,你就算跟着他,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以后怎么样,那是我的事,我只希望你不要忘记跟我的约定。”
敖狼不屑一笑,“放心好了,狼王一贯都是讲信誉的。”他闭上眼睛,掩住了眼底的一丝失望之色。
在天明到来之前,他要充分的休息,恢复体力,在到达祁凉城之前,齐国太后的人一定会在半路上等着他们,也许现在他们已经往这边来了……
初冬的清晨气温有些低,就算有篝火取暖,一夜过后身上仍落了不少晨露。
可是对于敖狼来说,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夜,就跟呼吸一样寻常。
他睁开眼睛,入眼便是树上的鸟儿,唧唧喳喳的,吵个不停。
他撑身坐起,胸口处随之带起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不过这种程度的痛觉对他来说,可以忽视。
他四处巡视了一圈,没有见到苏白桐的身影。
那个女人……不会是夜里趁他昏睡的时候回去了吧?
不过转念又一想,他觉得她不是那种胆小的女人,既然敢孤身一人来寻自己,还提了交换的条件,她就不会轻易放弃。
他站起身,忽略了重伤失血后阵阵头晕目眩的感觉,向远处望去。
在林外的溪水边,有一道纤细的身影。
敖狼走过去,见苏白桐双手掬起一捧泉水,扬在脸上。
清晨的泉水很凉,苏白桐打了个寒颤。
真是个精神的女人。
敖狼脸上露出笑容,他抱着肩站在那里看她梳洗。
苏白桐刚洗过脸,脸上显得水嫩嫩的,因为泉水冰冷的缘故,面颊上还带着微红,她转身看到敖狼站在那里时,微微一愣。
“醒了。”没有惊讶,没有关切,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他会平安的度过这一夜。
“你给我用了什么药?”敖狼好奇道,平时受了这么重的伤夜里必然会起高热,可是他这一夜竟然睡的极好。
“药倒没有什么。”苏白桐提着衣裙回到林中,“我在篝火里投了半颗吉罗香。”
“吉罗香?那是什么?”
“烧此香可除病……可惜我手边没有香炉,只好凑合着投进了火里。”
敖狼扬了扬眉毛,“你制的香还真是神奇。”
苏白桐淡淡一笑。
敖狼转头看向林中,“你先等在这里,我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填饱肚子。”说完竟大步往林子深处走去。
苏白桐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按说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也要躺个十天八天的,就算体质再好,也没有第二天就能生龙活虎的到处乱走,而且还能去林中捕猎……
这人的身体,也太强悍了,完全就跟野兽一样。
不多时,敖狼从林中回来,手里倒提着只扑着翅膀的山鸡。
“这季节山鸡肉正是肥的时候,烤着吃正好。”敖狼也不用苏白桐动手,直接去了溪边,动作麻利的将山鸡宰杀,串在棍子上。
苏白桐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他将山鸡架在火上熏烤。
油花滋滋的冒出来,滴落在下面的柴薪上,出悦耳的声响。
不过对于苏白桐来说,这不是什么诱人的食物,而是无奈的煎熬。
敖狼扯下半只山鸡递给她。
苏白桐看了看,却没有伸手去接,“你都吃了吧,我不饿。”
其实半只山鸡根本就填不饱敖狼的肚子。
“怎么?担心我下毒?”敖狼冷笑。
苏白桐瞥了他一眼,索性直言道:“我不吃肉食。”
敖狼愣在了那里,手里举着的山鸡腿也停在了半空中。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齐军大营时,他逼迫她吃了肉干,结果她吐了一整日……
苏白桐看到敖狼将手中的山鸡腿收了回去,然后站起身重新进了林子。
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敖狼才回来,衣襟里兜着一大捧山菇。
苏白桐看着敖狼将清洗过的山菇串在棍子上,架在火上烤。“这个……你能吃吧?”敖狼满不在乎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