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早有了这方子，也不会死这么多的人。
要是广志成能早些听绯王妃的，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今，他们太医院的名声，在营中全都毁了。
“光有此方还不够。”就在太医千恩万谢转身要走时，身后突然传来苏白桐的声音。
“王……王妃您的意思是……”
“此方能解污秽之气，可是你们若寻不到源头，就算有了这方子能救得了性命，却不能阻止新的病例生。”
太医愣在那里，如冷水浇头。
绯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源头？
他还想要问个明白，可是苏白桐却起身往帐篷那边去了。
太医只得捧着方子回了营地。
整个太医院都忙碌起来，因为有了苏白桐的方子，那些将死的病患全都得到了救治，就连将军也在喝过汤药后逐渐停止了吐血。
眼看着天色将明，广志成忙了一晚上，刚想松口气，就听帐外传来士卒们愤愤的叫嚷声。
“太医院这帮家伙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要不是绯王妃咱们早死多时了。”
“太医院总管还说绯王妃是妖言惑众呢，还不是要靠着她的方子才能救人……”
“都是他逼走了绯王妃。”
“听说绯王妃不肯回来……”
“全都是因为广志成，堂堂太医院总管一点气度都没有，让他去把绯王妃请回来！”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外面的叫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太医院营帐外的叫嚷声越来越响。
广志成呆坐在帐篷里，浑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全是冷汗。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会败在那个女人的手里！
他想起离京之时最后一次见到他的爱徒曹太医，他被关在大牢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全都是那个女人……都是那个女人……”
没想到如今，他竟然也体会到了相同的感受。
“总管大人，将军有令……”一名太医低声道，“请总管大人去把绯王妃请回来。”
广志成嘴角抽搐几下。
帐篷外的呼声越来越高。
广志成一咬牙，请就请，先把这关过了，咱们来日方长……
营地外，绯王府的营帐前。
“请我回去？”苏白桐松开手，小香狸跳到地上，绿色的眼睛警惕的望着众人。
太医院的太医们几乎都到了，他们站在广志成身后，一个个脸上神色极不自然。
广志成清了清喉咙，上前道：“将军有令，请绯王妃回去。”
苏白桐微侧着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原来是将军的命令。”她点了点头，“就是说广总管其实是不想让我回去的，是吧？”
这问话太过直接跟尖锐，后面太医院的众人全都傻了眼。
哪有像绯王妃这么说话的……
一般像她这样身份地位的女子不是都很委婉么，或是半推半就的应了……她怎么连点掩饰都没有，就这么直接的往广志成的“伤口……”上撒盐。
广志成脸色铁青，可是当着苏白桐那对清透的眸子，他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话全都咽了回去。
“没错！”顿了顿他扬起头来，“绯王妃说的不错，我是不想让你回去。”
苏白桐淡淡一笑，“是因为曹太医的事吧？”
身后太医们窃窃私语。
“曹太医是谁？”
“总管大人的徒弟……”
“听说他给太子殿下诊脉时误诊了……”
“不是什么误诊。”苏白桐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众人的疑惑，“曹太医向太子殿下投毒未遂，又伙同宫女诬陷到我身上，最后被皇上查明，打入死牢。”
苏白桐望着广志成，“你便因为这件事而怨恨在我身上，对吗？”
广志成嘴唇翕动着。
苏白桐不屑一笑，“所以你便因为这怨恨而故意与我为难，你可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她抬手指向远处的营地。
“那是人命！无数条人命，全都是因为你，再也无法回到他们亲人的身边去。”
明明可以提前避免这件事情的生，可是广志成却对苏白桐的提醒视而不见。
明明可以挽救回那些人命，可是他却固执的不肯听从她的告诫。
“你……你又不是太医……”
“没错。”苏白桐淡淡一笑，“我不是太医，我也没有学过治病救人的方法，可是我却会用我的方子制住这疫疾，我能保住他们的性命，让他们活着到达祁凉城。”
四周突然变得极其安静。
太医院的人全都站在那里，那么多的人，此刻却仿佛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他们安静的站在那里，目光全都投在广志成的身上。
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于他们总管大人的私人恩怨。
“大人……”不知谁喊了声，语调嘶哑。
“死了这么多人，他就不亏心吗……”慧香嘀咕了一句，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众人耳朵里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广志成这才注意到，周围人们愤怒的眼神。
怨恨，指责，所有的视线就像刀子似的，割在他的身上。
广志成的腿一软，身子一个踉跄，直接瘫倒在地上。
“广总管，你欠下的人命债，这辈子也还不清。”苏白桐越过他，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带人往大营的方向头也不回的去了。
人们很快都散去了，他们全都跟在苏白桐后面，脸上带着如释重负般的微笑。
就连大部分太医院的人也都跟着走了。
广志成独自瘫坐在地上，半天也没有人过来搀扶他起来。
“大人……”留下来的几个太医幽幽叹了口气，“这债……真的还不起……”
广志成转过头，看向营地外用来掩埋死者的那块荒地。
无数坟头……
其实就连他也不知道这几天时间里营地里死了多少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关心这个问题，他只是一味着想要胜过这个女人，要让她尝到教训。
这些死去的人，全都是因为他。他的狭隘、他的自私、还有……他的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