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银光闪闪的雪花银。
皇帝愣了愣,忽然笑道:“难怪焚阁香会招惹如此多的事端,光是这些银子就要让不少人睡不着觉了。”贾公公看着皇帝的脸色,陪笑道:“他们哪知道,您才是焚香阁的东家……只不过是苦了苏小姐……啊不,是绯王妃。”见皇帝瞥了他一眼,贾公公立即照着自己的嘴巴抽了
一下,改口道。看着抬进来的银子,还有一笔一笔清晰的帐目,皇帝连连点头,“难为这丫头用心了,见财不贪,难能可贵,就是比朝中不少大臣都要强上许多。”说着他一指凌宵天,“这
些就都赏了绯王吧,以后焚香阁也不用往宫里送帐目,待成婚之后,绯王便替朕照看着,齐国不灭,朕心难安,以后用得着这丫头的地方还多着,你当好自为之。”
“儿臣遵旨。”
皇帝又例行问了几句,便让他退了出去。
凌宵天一直走出大殿外,这才悄悄长舒一口气,眼前的视线已略有模糊。
还好,总算是及时出来了,而且又多要了笔银子,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回去后要如何修缮后宅。
就在这时,前面的路口出现了一名宫女。
“见过绯王殿下。”
绯王随口应了声,脚步不停。
“殿下请留步。”宫女突然道,“嫦昭娘娘有请殿下去宫中叙话。”
凌宵天的脚步猛地一滞。
“谁?”他的声音里仿佛隐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听得人心底一寒。
宫女恭敬道:“嫦昭娘娘听说殿下进宫谢恩,特邀殿下去宫中叙话。”
凌宵天唇角不易觉察的抖了抖。
宫女也不催促,只是垂头候在那里,好像猜到他早晚都会答应一般。
他盼了十八年,也怨了十八年,可是他仍然无法将那个恨字与生了他的那个女人联系起来。
“叙话?”他喃喃道,“她与孤王有何话说?难道之前的那份大礼还不够吗?还是她听说孤王要成亲,想再送份惊喜?”
宫女眼中掠过一丝迟疑,“奴婢不知,殿下去了便知。”
随着心中那五味繁杂的思绪翻涌上来,他的眼前突地一黑。
不好!
他这才想起临来之时苏白桐的嘱咐:切不可动气,不可急躁……
所幸此处他极为熟悉,他一甩衣袖,“孤王今日还有事……你且回禀母妃,待改日孤王再去宫中相陪。”
言罢,他再也不去理会那宫女,向前走去。
身后仍时不时传来宫女急切的声音:“绯王殿下,请您留步,嫦昭娘娘她……”
凌宵天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天知道他有多想留下来,多想去嫦昭宫中,亲口问一问她,为何要这般对待他。
他有多想当着她的面,叫一声母妃,可十八年的苦苦相盼,终是被那一份生辰大礼割的四分五裂。
他大步向宫外走去,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他伸手攥住坠在荷包上的一枚琥珀坠子,烦乱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
凌宵天,不要难过……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她不要你,我要!
没错,他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鬼面等在宫门外,一见绯王出来连忙上前。
“回府。”凌宵天吐出两个字,直接上了马车。
鬼面立即会意,调转马车准备回绯王府。
就在这时,从对面街上过来一人,上前拦住了车驾。
“绯王殿下请留步。”
鬼面看到那人不由得一愣。
这是宫门外,寻常百姓都知道出入宫中的必是达官显贵,自然没有人敢拦路,可是这人一身普通百姓装扮,而且从衣着上看,有些像是习武之人。
“原来是国师身边的侍卫长大人,不知有何见教?”马车里传来凌宵天的声音。
“绯王殿下不必客气,在下只是有几句话要说,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无痕直言道,并没有因为凌宵天不肯出来现身而不悦。
凌宵天仍然没有现身的意思,“无痕大人请讲。”
“苏小姐今日与齐国将军相约聚仙楼,绯王殿下可知晓此事。”
马车里沉默了一阵,“无痕大人想说什么?”
“在下只是想提醒殿下,莫要后院失火,让人钻了空子。”说完无痕也不等凌宵天接话,直接拱手告辞。
鬼面阴郁的盯着无痕离去的背影,身为一个侍卫,他就敢如此猖狂,果然是因为国师的关系,只要在他身边就水涨船高,就连大大小小的王爷他也可以不看在眼里。
凌宵天在车里半晌无语,鬼面本想开口寻问,几次张了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齐国将军是谁,他再清楚不过了。
当初把苏白桐掳去齐国军营,他们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苏白桐救回来。
他知道,苏白桐不是鲁莽之人,可她单独去见敖狼,难道就不怕再被对方捉了去?
“鬼面。”马车里终于响起凌宵天的声音,语气冰冷。
“王爷。”
“你带些人手,去聚仙楼……”
聚仙楼外便是京都最繁华的街巷。
各种风月场、茶肆、酒楼一座连着一座。
高台上,浓妆艳抹的女子在上面谭弄姿,招揽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从一旁的酒楼的二层窗户里,时不时传来琵琶的乐声,如翠珠坠落玉盘。
敖狼一手端着酒杯,目光却始终落在对面那个女子的脸上。
像这种繁闹的街市最令他厌烦,各种气味全都混杂在一处,令人不快。
可是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的令他着迷,就算是置身闹市,她也依然保持着独立的个性。
素净的鹅黄衣裙,外面罩着绣团梅的轻薄大氅,乌黑的髻松松的挽在脑后,上面只有一支檀香木的雕花簪,簪子的末端,坠着一颗猫眼石。
这也是她浑身上下,唯一能寻得着,看得见的饰物了。
敖狼扬脖,将杯里的酒饮了个尽。他的眼光果然没错,这个女人,真的太适合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