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陈之南的质问,苏明堂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他确实没有细问个清楚,因为之前邢氏告诉他的,这件案子就是苏白桐做的,所以他也没有想太多。
“庄公子被杀一案,官府仵作已然断明,是由虫蛇撕咬致死,不知苏大人对这结果是否满意?”
闻听此言,邢氏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被虫蛇撕咬而死……怎么会连尸身也没有……”
“因为全都被吃掉了。”陈之南冷冷道。
那该是怎样的一幕可怕的景象……庄易生竟被吃的只剩下了头颅。
邢氏再也忍不住,站在那里,张口便吐了出来,喷出的秽物溅了苏老太爷一身。
苏老太爷厌恶的向屋里下人摆着手,“快……快把她送出去。”
苏明堂愣在那里,半晌无语。
没想到他竟是冤枉了自己的女儿,可是想起刚才苏白桐倔强的连一句分辩都没有,他又觉得有些来气。
为什么她就不能好好的跟他说话呢……
他心里愤愤不满,可是却没有想起刚才的情形,他哪里还容她说上半句。
陈之南站直身姿,目光冷冷扫过众人身上,“苏大人,我敬你是苏小姐的父亲,才会让你三分,可是你们若想仗着莫须有的罪名就想处罚她……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你……”苏老太爷气的点指着苏白桐,“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尽在外面招惹男子,日后你若还想踏进我们苏府大门半步,今天便老老实实的接了家法,如若不然,你就给我
滚出去,再也别回来!”
陈之南转头看向苏白桐。
虽然他并不赞成苏白桐仍留在苏府里,可是她终归是个女子,离了苏府的庇护,以后的日子想必是难上加难。
可苏白桐听了这话,却是微微一笑,纤细的身子向着苏明堂等人盈盈下拜,“既然如此,那请恕白桐不孝,日后不能再孝敬在父亲跟祖父身边。”
苏明堂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你疯了不成,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苏白桐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既然苏老太爷要赶她出府,那她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你是我苏明堂的长女,怎么能离开苏府!”苏明堂不顾父亲愤怒的眼神,急道。
“既然你不能当好一个父亲,那我老头子便不客气了。”这时从门外突然走进一个须半白的老头子,身上穿着酱紫长衫,头上束着同色带,倒背着手,迈进了屋里。
这又是谁?苏明堂跟苏老太爷同时看向大管事,为何今天这些人进门都没有人通报?
苏府的大管事哭丧着脸:今天这叫什么事啊,这些人都是怎么进到府里来的,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难道这些人都是不走大门的吗?
客人难道不应该遵守客人的礼节吗,怎么他们一个个都像强盗似的,说闯就闯进来了。
那老头子进来时,陈之南的脸上不禁露出惊诧的神色。“楚老爷子……怎么是你?”话一出口,陈之南便有些后悔了,这个老头子整日疯疯癫癫,虽然这些日子看似正常了许多,可是难保这时候不会出状况,更何况他的武功极高
,出手又相当诡异,要真在这里闹起来他带的这些人联起手来都拿他没有办法。楚千乘笑呵呵的看着苏白桐,“像这么好的丫头,又知疼人,又体贴人的,世上再难寻到了,既然苏大人不稀罕,那就便宜了我老头子。”说着他向苏白桐一招手,“丫头,
还不快过来,以后谁若是再敢欺负你,便是与我老头子过不去。”
听了这话,陈之南等人脸上的担忧又多了一层,心中暗忖:楚老爷子这是在开玩笑么,还是来真格的。
“……你是何人?”苏明堂上下打量着楚千乘。
楚千乘却理也不理苏明堂,反而一把拉住苏白桐的手道:“丫头,刚才都谁动了你,你指出来,我给你出气!”
苏白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她怎么会被欺负,就算是今天陈之南他们不来,她的袖子里早就备好了酥骨香的香料,放倒这一屋子的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楚千乘突然向上拉起苏白桐的手,袖子滑了下去,露出了她手腕上的红印。
那是刚才被几个婆子强行拉扯时留下的。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
楚千乘却不干了,胡子都快要翘起来了,“苏明堂,你个龟孙子,敢欺负我家闺女,看我不收拾你这个为老不修的……”说着他竟挽了袖子向苏明堂冲过去。
苏明堂是个文官,哪见过这个阵势,一下子就被楚千乘抓住了衣裳领子。
屋里一下子就乱了套。
下人们见到老爷被人扯住,全都上前帮忙,可是他们哪里是楚千乘的对手,全让他一脚一个都踢趴下了。
老头子边骂边打,没人能说得清他这时候是明白的还是糊涂的。
苏明堂衣裳领子被他扯住,连气都上不来,脖子都憋得青,而且最让他郁闷的是对方骂他的这些话。
明明是他的闺女,怎么就成了这老头子的,他怎么就是为老不修了……怎么就是龟孙子了……
楚千乘一手扯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上下翻飞,直向苏明堂的脸上招呼。
苏老太爷更是束手无策,连连顿足,骂道:“这真是造孽啊……造孽……”
陈之南他们几个倒是抱着肩,站在那里看起了笑话。
就在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手里捧着张帖子,进门便喊道:“老爷,十殿下到访……”
小厮跑进门来,嘴里喊着:“老爷……十殿下到访。”
可是屋里早就乱成一团,谁也没听见那小厮喊的什么。
小厮手里捧着十殿下的帖子,呆呆的站在那里,嘴唇翕动着:“老爷……十殿下他……”
府里大管事急上前来,“十殿下现在何处?”
“已经到了府门外……”还没等大管事接话,忽见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年,身着靛青色直缀长衫,交领袖口处全都用银线绣着流云滚边领边,腰间插着一只玉笛,如瀑墨仅用一条带束着,垂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