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桐缓缓放开手掌,手心处已然被自己的指甲刺破,冒出串串血珠。
“小姐!”慧香见状不由得惊呼出声。
“无事。”苏白桐平静道,随手用帕子将手掌一裹,起身下了马车。
而此时,那茶楼上的年轻男子却仍立在木雕花窗前。
“刚才那马车上的小姐便是焚香阁的东家,苏白桐。”一旁的小厮低声道,“驱虫香便是经她一手调制而成的。”
“苏白桐?”墨色锦衣的男子把玩着手里的香囊,“莫非她就是吏部尚书府寄养在外的那位大小姐?”
“正是,听说她自幼便患有疯癫之症,也不知怎么就突然好了,还制得一手好香……”小厮道。
“疯癫之症?”墨色锦衣的男子忽地露出微笑,“她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疯子,而且她的那双眼睛……是本王所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
苏府里气氛压抑,从一踏进府门慧香便觉察到了。
与昨天相比,现在的苏府可以说到处都弥漫着沉沉死气。
大管事在前面带路,府里下人们全都躲在远处,隐隐有私语之声传来。
“听说人夫人的耳朵钻出了那么长的一条虫子呢!”
“不是说用了焚香阁的香后就会没事了吗……”“谁知道呢,昨天香是用过了,可是虫子却只爬出来一半,管事妈妈想帮夫人将那怪东西拉出来,可是夫人却疼的死去活来,虫子的另一头就像生在了脑子里,根本拉不出
来。”
“我说今儿怎么没见着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呢……”
“……据说她也染上了那种怪病,头疼的要死,正在偏院里被捆在床上呢……”
慧香听了这些,只觉得背后直起鸡皮疙瘩,偷眼去看苏白桐,只见她目不斜视,跟着大管事一直进到后宅。
从旁边的院子里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叫嚷声,慧香听出,那便是管事妈妈的声音。
苏白桐进了院子,大管事并没有随她们一起进去,而是留在了外面候着。
苏灵涓站在廊下,由身边的丫鬟扶着,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看到苏白桐过来,她激动的险些从台阶上跌下来。
“苏白桐!”她尖声叫起来,“都是你做的好事!你这没良心的……就算我们府上以前没有好好待你,你也不该故意害人!”
苏白桐在廊下停住脚步,扬头望着苏灵涓,“不知堂妹所指的……被我害的人是谁?”
“当然是我的母亲了!”苏灵涓怒冲冲从台阶上下来,上前便想去抓苏白桐的衣裳。
苏白桐抬起手来,“啪……”的一下将她的手打开了。
苏灵涓一愣,“你……你竟敢打我?”她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
“堂妹误会了,我只是嫌你手脏了我的衣裳。”苏白桐淡淡丢下一句话,直接进了门。
苏灵涓也想进去,可是走到门口脸上却露出惧怕的神色。
屋里连个服侍的下人也没有,苏白桐径直进了里间屋,只见秦氏躺在床上,嘴里哼哼着,浑身还不住的抽搐。
慧香往床上扫了一眼,只吓的她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何这屋里没有下人服侍了。
秦氏现在的模样简直比鬼还要可怕,她的五官内全都向外渗出血来,特别是她一侧的耳朵里,向外伸展着一条蠕动的虫子。
而且让人心惊的是那虫子露出的部分好像被锐利之物砍断了,半截身子伸在秦氏的耳朵外面,不住的扭曲着它的身子……
秦氏看到了苏白桐,嘴里出“呵呵……”的声音。
慧香知道,那不是秦氏在笑,而是她拼命喘息所出的声音。
苏白桐平静的看着秦氏,摇了摇头,只说了两个字:“迟了。”
苏白桐转身便走,慧香紧紧跟在她身边,回头瞧向床上的秦氏。
秦氏瞪圆了眼睛,不顾一切的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她的嘴巴显然已经不受她的控制,顺着嘴角淌下来一行口涎。
苏灵涓正等在外面,见苏白桐出来立即冲上前,“苏白桐,你今天若是不能治好我母亲,我便要将你告到官府去!”
苏白桐连理都没理她,直接点手叫来院里等候的大管事,吩咐道:“准备后事吧。”
大管事一下子白了脸,“夫人她……她不行了么?”
“是。”苏白桐颔。
苏灵涓从惊骇中清醒过来,怒道:“苏白桐,你的香是假的!我要去官府告你谋财害命!”
苏白桐原本正要走下台阶,听了这话不由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苏灵涓。
“也好……”苏白桐淡淡道,“正好让世人来见识见识你这不孝的女儿。”
苏灵涓浑身都在抖,也不知是由于气愤还是惊怕。
“你……你说什么?”“你母亲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你心里最清楚。”苏白桐当着大管事的面,一字一顿道,“还用我提醒你才能想起来么?是你擅自动了香料,导致香料份量不足,这才使
虫子无法被顺利引出,而且你也没有告诉管事妈妈应该如何正确处理那虫子。”
苏白桐转向大管事,“我想管事妈妈当时是想用刀子将那虫子砍死。”
大管事连连点头,“您说的是……可是谁知道那被砍下来的半截虫子竟钻进管事妈妈的身体里了……”
“所以说,害人的不是我,而是你。”苏白桐冷冷的瞥了一眼苏灵涓,“你若是想告官的话,请便,我随时恭候。”说罢,她衣袖轻摆,径直离去。
苏灵涓只觉两腿软。
其实之前她也曾猜测这事是因她而起,她带着香料私下出府去寻了一家医馆,想要对方帮她鉴定出这种香料的配方,所以便留了部分香料给那医馆。
没想到香料成份少了,竟成了她母亲的催命符。
“准备后事吧……”院子里不知谁说了一句。
苏灵涓打了个哆嗦。
不,这不是真的!她的母亲还活着!
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的父亲现在还被关在大牢里,私售军粮一案到现在也没开审,母亲若是不在了,她不知还能靠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