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焚香阁门前排起了长队,若不是陈之南派出衙门的人来维持秩序,人们险一险就要挤倒了焚香阁的大门。
一位身着墨色暗云纹的华服男子坐在茶楼的窗前,低头慢悠悠饮着手里的香茶,在他身后站着两名随从,不管周围如何吵闹,他们身形始终都不曾移动过分毫。
“买回来了……”就在这时,从外面气喘吁吁跑进来一个小厮,他将手里的几个香囊放到了那名男子面前。
“这就是传说中能够保命的驱虫香?”那人声音极为好听,他随手拿起一只香囊打量着。
“只要身上佩戴着它,就连齐人虫娘控制的虫子也要惧它七分呢。”小厮兴奋道,“刚才在外面还听有人说起这位苏小姐制香手艺极高,就连齐人虫娘也甘拜下风。”
“这位苏小姐是什么人,竟敢跟齐人虫娘交手?”年轻男子惊讶道,“你可打听清楚了?”
“听说她是苏府的小姐……一直寄养在他们府上,现在祁凉城里都是这么扬传的……不会有错。”小厮忙不迭道。
年轻男子取过一只香囊带在身上,复对身后两名随从道:“既是能保病的东西,你们也带上吧。”
“是。”两名随从面无表情的接过香囊,收入怀中。
年轻男子重新端起茶杯,忽听对面传来议论之声。
“……听说苏小姐帮着官府抓到了齐人虫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天,下晌我还看到陈公子去酒楼定席面呢,定是抓到了,要不然焚香阁重新开门时他哪还有心思派人过来照顾着……”
“焚香阁之前不是被苏府收回去了么。”
“笑话!区区一个苏府的妇人如何懂得焚香阁的好处,苏三爷的案子还尚未了解,她们还有闲心思抢侄女的嫁妆铺子。”
“焚香阁竟是苏小姐的嫁妆铺子?”侵占未出闺女子的嫁妆可是件为人不齿的事。
人们议论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桌后坐着的年轻男子,眼中越来越暗的深意。
焚香阁,内屋。
苏白桐斜靠在垫子上面,神色倦怠。
虽然她提前在焚香阁里藏了驱虫香的存货,可是调制引虫香料的时候却是需要她阴阳眼的能力的。
别人都搞不明白为何焚香阁的香料不可以被仿制,其实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阴阳眼。
她的香料是根据不同时辰,不同方位调和在一起的,按照五运六气、五行生克、天干地支的推演而确定君、臣、佐、辅的用料。
所以就是外人拿了她的配方或是成品香料,也无法将之仿制出来。
慧香端了晚饭进来放在桌上,见她微垂着眼睛,不由担心道:“小姐,先把晚饭用了吧。”
苏白桐合着眼睛,微微扬了扬手,“放下吧。”
慧香放下托盘,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苏白桐昏昏沉沉的似听见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隐约间好像有人走进屋里来。
她想要睁开眼睛,可是脑袋却沉的要命,她知道这是过度使用阴阳眼后的反应。
突然间,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前额。
她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重似千斤,她用尽全力一挣,身体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可是仍没有醒过来。
放在她额头上的那只手缩了回去,紧接着她的身体便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冷梅香丸的味道掠过鼻尖。
是他?
苏白桐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因为她知道,他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前世他不会,这一世也是亦然。
就算有朝一日他真的会与自己刀剑相向,她也不会有丝毫的反抗,这是她欠他的,连同她这条命……只要他想,她都可以送给他。
“我不是说过,此事不用你插手么?”凌宵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带着三分怒气,“你看看……你把自己都搞成什么样子了。”
“小姐!陈公子到了!”门口突然传来慧香的通报声。
苏白桐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陈之南正好迈进屋来,看到屋里的两人时不由得一愣。
凌宵天将苏白桐拢在怀里,看两人的姿势……刚才好像是在拥抱……
“御史大人……”陈之南神色冷了下来,“不知大人在此,刚才多有冒犯。”说着他转身准备出去。
“等一下!”苏白桐开口叫住了他。
陈之南一只脚已经退出了房门,听到她的声音后转过头来。
“事不宜迟,有些事我们要现在商议。”苏白桐坐直身体,从容的离开凌宵天的怀抱。
她甚至不打算向陈之南做任何的解释,神色镇定自若,就像刚才什么事也没有生过。
陈之南瞥了一眼凌宵天,只见他脸上带着风流公子惯有的嘻笑之色,就好像刚才两人间真的没有什么。
陈之南这才重新进了房间。
“最迟明天晚上,齐人虫娘就会出现。”苏白桐正色道。
“你怎么知道?”话音刚落,就连陈之南自己都觉得他问了个相当愚蠢的问题。
她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不过她却从不告诉他们其中的缘由。
“因为我判断她会出现,那么她就一定会出现!”苏白桐认真道,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带着无比的自信,还有些许的狂傲。
这样的神色陈之南从没在其他女子的眼中见到过。
“既然如此,苏小姐吩咐便是。”陈之南也认真起来,只要抓到齐人虫娘,便会洗脱他父亲通敌的罪名。
苏白桐从桌子下面慢慢取出一只木匣来,推至到陈之南面前。
“这里是焚香阁的地契跟房契,明天晚上我会独自回青云观去,不过慧香跟海棠都会留在这里,希望到时你派些人将她们以及铺子照顾好。”
陈之南点头道:“你放心,这边的事我早就安排好了,只是……你一个人回青云观……会不会有些危险。”苏白桐忽地露出微笑,“只要活在这世上便会有危险,陈公子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