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松开手,苏白桐坐直身子,从容整理着自己的衣裳,好像对刚才自己伏在对方怀里之事毫无介怀。
她果然没有大声喊人,也没有唤外面的丫鬟进来。
“我有些好奇……你所说的那个故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梅公子侧着身子,慵懒的靠在车厢内壁上,“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误认成他。”
苏白桐没有回答,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弄清,那脑海中混乱的记忆是什么。
“桐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美?”梅公子突然道,桃花美目微光流转。
可是这话却在苏白桐听来,如遭雷击。
桐桐……
如此亲密的称呼,非是父母对她的呼唤,也非普通友人如此叫她。
温柔中带着一丝寵溺。
桐桐……你的眼睛真美……
是谁也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缓缓抬起头来,清透的眸子如同一泓泉水,清晰地倒映出梅公子那张艳丽的容颜。
“桐桐?”他见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于是伸出手去,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只见苏白桐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苏白桐只觉头脑中的记忆像是要炸开一般。
莫名的剧痛从心底涌出,硬生生撕扯着她,仿佛要把她扯成两半。
那究竟是什么……
若说那是她的记忆,可为何她却连一点也想不起来。
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往她的脑中涌去。
她忆起某张模糊的笑脸,温柔的唤她“桐桐……”,满目的艳红,那是新娘的喜服?亦或是冲天的火焰。
她分不清,她想要叫喊出声,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气都喘不过来。
梅公子看着苏白桐突然从嘴里喷出口血来,也吓的变了脸色。
他不敢惊动外面的人,却又被苏白桐的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惊的手足无措。
“喂,你怎么了……”他抓住她的肩膀,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可是苏白桐的嘴唇紧紧抿着,不断有血线顺着她的嘴角流淌下来。
他扬起手,准备击中她的后颈,让她暂时晕过去。
可是看着苏白桐全身不住的抖,清透的眸子变得空洞而茫然,他的手不由得停在了半空。
桃花美目中掠过一丝晦暗,他暗暗嘲笑自己,竟然会舍不得下手。
苏白桐的身体仍在抖,就像被吓坏了,面色惨白如纸。
梅公子伸出手去扳住她的下颌,“张嘴。”他柔声在她耳边低语,“别再咬了,舌头都要让你咬烂了。”
他强行迫使她张开嘴。
果不其然,她的嘴里已经满是血沫。
唾液夹杂着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流到他的手上,弄脏了他的袖口。
他却只低头扫了一眼,并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
苏白桐正陷在记忆的混乱中,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不断的低语,好像有人在拍打着她颤抖的身体,让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是谁?
她木然的抬起头,双眸深处逐渐恢复清明。
“苏小姐?”梅公子的脸与她近在咫尺,可是他脸上的神色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带着焦急与慌张。
她眨了一下眼睛,想要坐直身体,却现自己正被他揽在怀里。
“……你可以放开我了么?”舌头疼的火烧火燎,就连说话都有些费劲。
“你没事了?”梅公子似乎有些不确定,仍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间。
“你再不放开,我要喊人了。”苏白桐冷冷道。
闻言,梅公子这才放开双臂,看她重新端正的坐好。
苏白桐下意识的向后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
梅公子桃花美目微垂,逸出点点嘲讽的意味,“苏小姐现在才想起要跟我生分,是否有些太迟了?”
刚才他抱也抱了,两个人的身体还贴的那么近,苏白桐又是个未出嫁的大家闺秀,可是事之后,她却淡淡的,就连半点害羞也没有。
倒是让他白白担心了一场,还想着要如何去安慰她,没想到结果反是他自做多情,人家根本就没在意过。
“梅公子想说什么?”苏白桐用手帕擦去嘴角的血迹。
这人好生奇怪,不请自来不说,现在还赖在她这里,讥讽起她来了。
“苏小姐不想解释一下刚才的不雅举动么?”他向她张开手,手心和衣袖上面尽是她留下的血迹。
苏白桐微微欠身,“抱歉,弄脏了公子的衣裳,可是我没有钱能赔给公子,你若是不嫌弃可以把衣裳留在我这里,待我洗干净后再让慧香送还给你……”
梅公子嘴角扯动几下,他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这个女人……简直能把他活活给气死!
纵是他一惯展露出的笑脸,也不能掩饰此刻他心中的怒火。
他正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突然马车一晃,速度慢了下来。
“小姐,前面有兵爷拦路,说是要捉拿什么歹人,要检查所有过往车辆……”外面传来车夫无奈的声音。
车夫在外面道:“小姐,对面有官兵将路拦了,正在查验过往车辆呢,说是抓什么贼人。”
“知道了。”苏白桐淡淡道,却见对面的梅公子脸色一变。
“你想出去?”她见他起身挑开车帘一角,往外窥探。
“快让他停车。”梅公子低声催促道,“若是被他们现我在车里,我可真就只能娶了你这古怪的女人了。”
苏白桐眸光微闪,“公子莫要心口不一,你担心的应该是另外一件事才对吧?”
梅公子身体一滞,不可置信的看向苏白桐,唇边的笑意隐隐带了丝厉色,“桐桐可真是聪慧,可是过于聪明之人往往不长命。”
一声“桐桐……”让苏白桐的脸色瞬间转白。
不知为何,这个亲昵的称呼总会让她失去常态。
“停车。”她扬声吩咐外面的车夫。
她看见梅公子飞快的将身上的大红锦衣脱了,将衣袍翻过来,她这才现他的这件衣裳里子竟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