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涓话音刚落,忽听身后传来帘子急促的响动。
屋里所有人全都循声转过头去,只见秦氏惨白着脸站在门口。
苏灵涓从来也没有见过母亲露出过这种可怕的表情:简直就像……如丧考妣。
“母……母亲?”她看向秦氏,秦氏眼中满是怒气。
这是怎么回事?
苏灵涓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她究竟做错什么了,母亲竟这么看着她。
突然,她见秦氏转过头去,对帘外站着的人说了句:“不过是姐妹间拌嘴,陈公子莫要误会……”
陈公子?
苏灵涓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
哪个陈公子!
隔着半挑的门帘,苏灵涓清楚的看见门外的台阶上,露出一袭宝蓝色的锦袍衣角。
“陈公子莫要误会,女孩子嘛……总是难免拌嘴闹个小脾气什么的……”秦氏忙不迭的解释,又转过头来瞪着屋里的苏白桐,“白桐,你说是不是啊……”
苏白桐一语不,低头摩挲着手里的银锥子。
“白桐!”秦氏提高了声音,若是眼神能够杀人,只怕这时候苏白桐早就被秦氏杀死了无数次。
“三婶娘要我说什么?”苏白桐慢悠悠道。
苏灵涓站在一旁,早就没了刚才耀武扬威的气势,她做梦也没想到陈公子竟然跟着秦氏到了苏白桐的院子。
他来做什么……莫非是来寻她的?母亲真的是在给自己议亲事?
想到这里苏灵涓不由得后悔起来,刚才自己在屋里说的话,也不知被外面的陈公子听去多少。
“大堂姐……”她柔声喊了句。
“二堂妹看来记性不太好,慧香,你把她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苏白桐吩咐道。
慧香早就瞧着苏灵涓不顺眼了,她清了清喉咙尖声学着苏灵涓的语气道:“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就连二伯父都不要你这亲闺女,还敢在我跟前撒野,当心我母亲把你送到道观里去……”
秦氏的目光就像刀子似的落在苏灵涓的身上。
苏灵涓紧咬着嘴唇。
“看来我很快就要被三婶送到道观里去了。”苏白桐自嘲的笑了笑。
苏灵涓脸涨的通红,这一次她可是当着外人丢尽了脸面。
这些尖酸刻薄的话要是传出去,以后她在这祁凉城就别想再找到好人家了。
秦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站在那,也是惊得合不拢嘴。
她从不知道苏白桐这死丫头嘴居然这么巧。
门外站着的陈之南忽地冷笑一声:“苏府果然好大气派!”
秦氏只觉得背后浮起一层冷汗,陈之南虽然年少,但他的父亲却在祁凉城任都尉之职,辅助冯太守掌管军事,而苏三爷只不过是个掌管文书的主薄,怎么敢跟对方相提并论。
她哆嗦着嘴唇,真想给苏白桐一巴掌,可是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能打骂苏白桐了,就连送她去道观这种威胁的话也不能再提。
苏白桐坐在椅子上,清透的眸子注视着秦氏,恍惚中,她见到秦氏在屋里气的摔东西,苏灵涓站在一旁哭的满脸是泪……
苏白桐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幻象消失了。
“苏小姐,我母亲想见你一面,不知苏小姐能否赏脸。”门外传来陈之南的声音。
还没等苏白桐开口,秦氏就像被烫到似的叫起来,“这怎么成,她一个从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到了外面是要闹出笑话来的,陈公子不要开玩笑了,陈夫人定是记错人了,她怎么可能见过我们大小姐。”
“那日在城外,我们确实见过。”苏白桐幽幽道。
秦氏一下子被噎住了,“这……这也不成……”她绝不能让苏白桐有出头的机会。
陈之南不由得皱起眉头,“既然苏夫人为难,那我也不便强人所难,待回去后,由我母亲带人来请便是。”说罢一甩袖子,返身便走。
“陈……陈公子请留步。”秦氏纵是想破头也想不出,陈府的夫人为何要请苏白桐这疯丫头,不过眼下要是真让陈之南走了,可真就把对方得罪了。
秦氏眼珠不由得一转,“不如这样,苏白桐一个人我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就让苏灵涓陪她一起过府去,也好有个照应,陈公子你看可好?”
秦氏见陈之南似有犹豫,于是道:“大小姐终究从未出过府,有好些事都不如我们灵涓,有她跟在身边,我也好放心,免得到了你们府上,有失礼之处。”
苏灵涓忐忑地看了苏白桐一眼,只见她仍低头玩着手上的银锥,就像没听到秦氏说的话一样。
她的心里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出门在外,苏白桐怎么能比得上她见多识广。
陈之南略一沉吟,他也觉得自己带着苏白桐一个人有些不便,于是道,“既然如此,那便依夫人之见。”
秦氏顿时喜上眉梢,带着苏灵涓先回了院子梳洗打扮。
“母亲母亲……我穿这件可好看?”苏灵涓拿起件百折如意裙,在身上比量着,“还是这件好一些?”她又拿起件百蝶穿花裙来。
秦氏忍不住笑起来,“我的女儿穿哪件都好看。”
苏灵涓又开始挑选起饰来,“都是苏白桐那疯子害的,险些让我在陈公子跟前折了脸面,等到了陈府,我要让她好看!”
秦氏一边帮着女儿细细装扮起来,一边叮嘱她在陈府要小心说话,还给她安排了几个老练的婆子跟在身边。
丫鬟们手里捧着饰盒子,装衣裳的托盘,还有装点心和糖果的食盒,俨然一副千金小姐远行的架势。
她们正在屋里忙着,门口一个婆子伸进头来,“夫人、二小姐……大小姐问这边准备好了没有……”
苏灵涓不屑的哼了一声:“急什么,让她等着便是。”大家闺秀出行,哪个不是要细细装扮,最少也要半个时辰。
门外的婆子一脸为难,把头缩了回去。
“让她等着去!”苏灵涓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