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方，依然是学校对面的餐厅。
叶西何指了指桌上的餐单：“自己点。”
尤小乔早上吃得太多，现在不怎么饿。不过以防下午会饿，所以还是点了一个菜。
叶西何见她只点了一个菜，没说什么。叫了服务员，对着菜单点了一大堆，几乎是顺着菜单一个个点下去的。
尤小乔心想，这家伙果然是饿了么？居然吃这么多。
上菜的过程中，尤小乔觉得有空，能把他的作文检查一下，却被他不耐地拒绝了：“吃个饭还谈作业，烦不烦？”
尤小乔特别怕这大佬心情不好不配合她工作，所以就不再提了，想着下午找个时间检查也是一样的。
很快，菜一道一道送了上来。
尤小乔虽然不饿，但看着桌上色味俱全的食物，肚子一下子仿佛空出了一大半。
吃着吃着，就现了不对劲。
刚刚喊着饿的叶西何连筷子都没动。
“你怎么不吃？”她奇怪地问，“刚刚你不喊饿么？”
“又不怎么饿了。”他说。
“你这人真是反反复复的。”尤小乔小声叨叨。
没想到被他听到了，还“嗯”了一声。
尤小乔看不透他现在的心情有没从早上的事件中缓过来，就没再说话，埋头吃饭。
程珊全是中途过来的。
叶西何和尤小乔的饭刚吃一半，程珊全瘫在椅子上，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
“珊珊，你这是怎么了？”送餐过来的服务员小哥跟他们很熟悉，打趣道，“怎么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悠着点啊！”
尤小乔假装听不懂这种荤话。
程珊全哀号：“你不知道今天的广告拍得多变态，那女主角状态一直不好，不停喊CUT。我被她亲了又亲，脸都要被亲肿了。”
“嘿，这不是送上门的艳福么？”一旁其他服务生听见，也凑了上来，“珊珊应该开心才对。”
今天店里不忙碌，工作人员都很悠闲，气氛看起来比上次来这时要轻松许多。
“如果是我的女神小姐姐当然开心了，关键我不喜欢她。”程珊全说出一个名字。
小哥们倒吸了一口气：“那可是当红巨星啊！珊珊，你居然不喜欢她！”
“什么巨星啊，都能当我阿姨了。”程珊全撇撇嘴巴，一脸不屑。
程珊全说的那个名字，尤小乔也听过，是当今娱乐圈一线女明星。每个跟她合作过的男演员都传出过绯闻，有媒体曾评论，连跟她合作过的某当红未成年男团，她都不放过传绯闻的机会。
不过程珊全说的没错，那女星的年龄的确可以当他阿姨了。
“珊珊，下次如果还有合作，能不能帮我向她要个签名呗？我上高中那会就喜欢她了。”
“行啊，下回就跟你要回来！”
程珊全应下，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帮他们要签名了。
小哥们离开了之后，程珊全问尤小乔：“小老师，你有没有喜欢的明星？我可以帮你要到签名。”
尤小乔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会吧？”程珊全说，“帅哥也没有吗？比如小凡？小鹿，还有最近很火的那个男团百分比，小蔡？”
尤小乔说：“你说的我一个都不认识……”
程珊全：“……”
“哇，小老师，你们村还没通电吗？你平时都不上网看电视吗？”
“平时比较忙，很少关注这些。”应该说与她不相关的事物，她都没心思去关心。
“嘿嘿。”程珊全怂恿叶西何，“叶哥，你不带小老师出门看看，认识认识那些娱乐圈小帅哥不？以后小老师找老公还能有个参照。”
叶西何长腿交叠，一整个中午，都显得特别安静。面对程珊全的提问，叶西何淡淡地问：“你是居委会大妈？管挺多？”
程珊全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他才现叶西何今天心情不好。
吃完午饭后，在书吧休息。
尤小乔和程珊全都很识相，与叶西何保持了一段距离。
程珊全偷着摸儿观察着叶西何，见他脸上虽没表现出任何情绪，但今天话特别少。
社会我叶哥，人狠话不多，话不多的时候就表明叶哥心情十分不好。
“小叶叶今天怎么了？”
程珊全小声问低头看书的尤小乔。
尤小乔心不在焉地回：“心情不好吧。”
“……”程珊全无奈，“小老师，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我问的是原因。”
“哦。”尤小乔犹豫着要不要把早上生的事告诉程珊全。毕竟是叶西何的私事，她擅自说出来，应该不太好。
“不会又是因为叶哥的小妈吧？”程珊全不由自主地猜测，嘀咕着，“今天不是那个日子啊……不应该心情不好的。”
“你知道？”
“我猜对了？我就知道，除非到了那一天，不然叶哥不开心的原因大部分都是因为家里那些事。”
“能讲讲吗？”
程珊全犹豫了一下。
“如果不好说就算了……”
“不是。”程珊全摇头，“也不是不能说，只是有点……”
程珊全考虑了一会，吐了口气：“算了，既然事已成定局，早晚大家都会知道。”
尤小乔放下手中的笔，准备认真听。
“先从哪说起……”程珊全想了想，“就从叶哥的小妈赵曦彩说吧……”
“叶哥的小妈赵曦彩出生在北城赵氏家族，高中毕业后，赴美修读声乐和大提琴，取得学位之后回国，偶然一次跟长辈去听叶叔的个人大提琴演奏会。北城这地方说大很大，说小也挺小，大家都互相认识，赵家的人把赵曦彩介绍给叶叔，希望叶叔能在音乐方面指导赵曦彩。”
“大家都知道，叶叔不轻易收学生的，一旦收了，在管教方面会特别严厉。曾经有个叶叔很看重的学生因为不堪压力而选择放弃，让叶叔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收过学生。”
“碍于朋友的面子，那天在现场，叶叔让赵曦彩表演了她的大提琴，想随便找个借口拒绝。可当赵曦彩表演完后，受到了叶叔的高度赞扬，叶叔认为赵曦彩在大提琴方面大有造诣。而且她非常听话，基本上叶叔说什么，她都乖乖听着。所以叶叔邀请她来自己的工作室，对外界宣称他们是师生的身份。”
“你大概不知道，叶哥和叶叔之间一直都有很深的矛盾。叶哥在大提琴方面有自己的想法，不想受到叶叔的束缚，叶叔却希望他能听从长辈的安排。就这样，父子之间的关系日益严重。加上那时候，叶阿姨，就是叶哥的妈妈，也无条件站在叶哥这边。更令叶叔郁闷，叶叔开始把对叶哥的栽培倾心转移到赵曦彩身上，也开始长期住工作室的生活。”
“赵曦彩渐渐在音乐界很有名，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爱上了叶叔。叶叔知道后开始疏远她，毕竟叶叔是个有家庭的人。”
“如果叶叔叔拒绝了赵曦彩，为什么后来他们又在一起了？”听到这里，尤小乔不由问。
“因为赵曦彩的不依不饶吧……”程珊全说，“在个人演奏会上，当着几百名观众的面向叶叔隐晦告白，在叶叔逃离家庭在工作室睡觉时，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尽管叶叔一直拒绝赵曦彩，但男人对于主动送上来的女人，又是如此年轻优秀的女人是很难不心动的。”
“所以，叶叔叔出轨了吗？”
程珊全摇头，“不，叶叔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他一直在拒绝赵曦彩，甚至在一次有他们俩的直播采访时，直言让她不要打扰别人的生活。”
“这么直接了，赵曦彩还没放弃吗？”
“放弃了。赵曦彩准备出国，离开北城，以此忘记叶叔。她请求叶叔送她一程，叶叔一心软答应了。在机场，赵曦彩对叶叔说，能不能给她一个最后的拥抱，也许这一趟她出国就不会再回来了。叶叔犹豫良久，成全了她。结果这一幕被媒体直播了下来，传到了叶阿姨那。其实师徒之间拥抱也没什么，只是那天的直播还回顾了当初赵曦彩在演奏会上告白的视频，还有狗仔晚上拍到的赵曦彩在工作室照顾叶叔的画面。”
“叶阿姨心脏一直不好，所以家里人都瞒着她赵曦彩的事。但这个太突然了，现场直播，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当时叶哥还在上课，就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叶阿姨心脏病突，被送去了医院。当叶哥赶到医院的时候，叶阿姨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叶西何早上的态度了。
虽然赵曦彩和叶成没有刻意想刺激叶西何的母亲，但间接还是伤了一条命……
尤小乔看向坐在窗边的叶西何，没想到他叛逆的背后是这样的原因。
“所以从那以后叶西何每天都逃课，文化分差得一塌糊涂？”
“嗯。”程珊全回想以前，“要知道以前的叶哥一点也不比你啊、徐蓉蓉这些人差，以前的叶哥也是学霸啊……而且是文艺双全的学霸。”
“他放弃了读书，为什么一直坚持着大提琴？”
“因为那是叶阿姨留给他的梦，他从小就想当一名自由的大提琴家，叶阿姨一直无条件支持他，希望能看见他实现梦想的那一天。”
尤小乔没再问下去，窗边的叶西何已经靠在沙上睡着了。
刺眼的光线下，仔细看的话，能瞧见他眼底淡淡的黑眼圈。不知道赵曦彩和叶成是什么时候去的叶家，也许是昨晚，所以他一整晚都没睡好。
面对赵曦彩的讨好和叶成的严厉，叶西何用无声反抗，却在叶成眼里变成“叛逆”二字。也许叶成从来都没有站在叶西何的立场为叶西何着想。前妻因为他和另外个女人的纠缠而心脏病突离世，尽管在这之前他一直拒绝赵曦彩，但最终还是娶了那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赵曦彩。
也许就像赵曦彩说的，他们是真心相爱。
真心相爱的人就能够随心所欲地在一起吗？
她不知道。
只是，这样的爱情，她无法开口祝福。
正闭眼在沙上浅寐的叶西何忽然睁开眼。
尤小乔没想到他会忽然睁开眼，一时僵住，就这样与他对视了。
她呆呆地望着叶西何的脸，也许是刚醒过来，他的眼眸中没有昔日的落拓不羁，而是多了一丝迷茫。尤小乔的心蓦地抽了一下，心头滋生一股难以言明的情愫。想对他说，叶西何，没事的，你的梦想，我陪你完成。
叶西何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散漫地伸了个懒腰后，又无骨般靠回了沙上，对尤小乔说：“怎么？被我睡颜迷住了？”
“……”尤小乔又心疼又觉得好笑。不过，他这个样子，总比早上站在后海那么落寞孤独时，要好得多。
很多时候，我们心底无法诉说的伤痛都是用无所谓的表情去掩饰的。
“是啊，被你流口水的睡颜迷住了。”尤小乔哼一声。
叶西何眯了眯眼，当然不会上当，他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哥流口水睡觉也一样帅！”
“扑哧”，程珊全没忍住将口中的咖啡喷了出来。
尤小乔也笑了起来。
那一刻尤小乔感觉叶西何是快乐的，她希望他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