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事情没有她们预想的那么糟糕,顾夕颜安全地等到了段缨络回来。
段缨络带来了一个男大夫,三十来岁,样子很平凡,但神色间很孤傲。段缨络喊他莫大夫。
莫大夫给顾夕颜把了脉,又态度严肃地问了她一些问题,最后总结道:“还好,没有转成痢疾。我开几副方子做成药丸你们带到路上吃。”
段缨络沉吟:“只是我们时间不多。”
莫大夫道:“做药丸最快也得三天。”
顾夕颜以前坐船的时候是晕船的。如果现在自己的身体也晕船的话,恐怕难以活着到棱岛。她插言道:“段姐姐,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三天吧。”
这一路行来,顾夕颜从来没有要求过休息,怕是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吧!
段缨络立刻同意了,并和莫大夫约好了三天后的中午再见。
送走了莫大夫,顾夕颜问段缨络:“这是南修罗还是北修罗的人?”
段缨络奇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顾夕颜嘟了嘟嘴:“我们躲在别人家里,这个大夫还能大摇大摆的进来给我看病,当然也非泛泛之辈。”
段缨络笑了笑:“他是我的一个侄孙,医术不错,我让他来看看。”
顾夕颜问:“本地还有修罗门的人段缨络见她反应这么灵敏。想瞒也瞒不住,点了点头,但还是叉开了话题,正色地道:“顾姑娘。你逃婚出来有什么打算吗?”
顾夕颜沉思了一会,道:“我准备找个地方自由地生活。”
段缨络轻声地道:“你不准备去燕地吗?”
顾夕颜犹豫了。
虽然有过失败地恋情,但顾夕颜从来没有因此而不相信生活是美好的。她总是阿q地想。再痛苦的时候,只要坚持过完这一刻,前面就会有好运等着自己。所以每一段恋情,她总是全情的投入,从不吝啬给予,因为在她心里,总认为你想得到什么。就得同样地付出什么……虽然结果总是不如人意!
如果和齐懋生已缘定今生,自然是死活都要去燕地的。可现在,自己去燕地干什么呢?又以怎样的身份去呢?
她苦涩地笑:“不,我不准备去燕地。”
段缨络有点诧奇。
顾夕颜笑道:“如果现在修罗门的人突然选你当门主,你会怎么办?”
段缨络认真地想了想。道:“当然会动心,但不会接受。那样我就不能专心致志的练习武技了。”说完,她若有所悟地望着顾夕颜。
顾夕颜趁机说服段缨络:“你不如就和我们一起吧。我有一点积蓄,生活不成问题,再请几个丫头,家务事也不会打扰你,你可以一心一意地修练。”当然,她也有一点私心,有这样一个高手在身边。总让人会觉得安全点。
不问俗世!
段缨络好象被她的说词打动了似的:“到棱岛定居吗?”
顾夕颜很诚恳地征求段缨络的意见:“你觉得哪里好?我当时选棱岛完全是因为那里流动人口多,交通便利。”
段缨络道:“我觉得连云山好。那里四季大雪封山,少有人烟……”
大雪封山,人烟罕至!
顾夕颜想想都觉得全身冷得颤。
她婉转地道:“那一天和一年又有什么分明啊!万一我们想改善一下伙食有钱都没有地方
段缨络道:“那还是我们修罗门好。背山而筑,身后是深壑。身前植着密密麻麻的巨大翠竹。形成了一道天然壁垒,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山下。离修罗门不到一百里地就有个集镇。什么东西都有买地,非常方便……”
两个人一卧一坐的,貌似非常认真地讨论着。
到了晚上,刘三郎来了,他说船只紧张,能不能由他护送她们到下游的桃渡渡口坐船。
看出来,段缨络对刘三郎的态度非常不满,竟然冷冷地一笑,反问道:“水龙帮无船?”
刘三郎笑嘻嘻地道:“不是无船,而是实在调不出船来。姑娘还不知道吧,对岸打起来了。”
段缨络冷哼:“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刘三郎道:“燕国公齐灏取道晋地回燕地,七月二十一日走到平河郡的陵州时遇到了土匪,随身财物都被一抢而空,五百护卫死地死伤的伤,还有一部分人跑进了伏牛山。有逃出来的士官到平川郡的晋国公府求助。晋国公府一边上报了朝庭,一边派了一千名护卫前往伏牛山救援。谁知道一千护卫刚出忻州就被莱州的土匪头子常六盘给歼灭了。燕地闻讯,由燕国公府少府事龚涛带领三千骑兵一路而下,先后攻下了眉州、邛州、陵州、茂州和嘉州,据说歼匪共计十万余众……好好一个平江郡,如今乱成了一窝粥!”
两人同时色变。
还真让她给说对了。经晋地回燕地的时候遇到了土匪。十万余众,整个晋地有没有这么多的人口都是个疑问,竟然出了这么多的土匪……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对劲。只是不知道齐懋生怎样了?是否还活着?他身上还带着旧伤呢?
顾夕颜心焦如灼,面上却不敢露出关切之情。
“晋地但凡有点家资的人家都往这边逃了过来,如今淞江上船只如梭,我们水龙帮也要趁着这机会捞点吧!”刘三郎说完。目光灼灼地望着段缨络。
段缨络完全被这消息惊呆了,急声问道:“消息可确焀!”
“实在不敢瞒段姑娘!”刘三郎很诚恳地说,“如苦不信,姑娘可到码口头看看。到处是拖家带口地人。镇上能住的地方都住满了,到处是卖儿卖女的,十几吊钱就可以买死契……和我交好的刘班头说了。县太爷已经上报朝庭,可能就这几天,朝庭就要派兵来驻守了,免得大批流民涌入了盛京,惊扰了圣驾。”
段缨络不由朝顾夕颜望去。
一直仔细观察着她们神色地刘三郎眼中闪过异采。
段缨络还是少在江湖中行走,对人心期望太高。
顾夕颜捕捉刘三郎和段缨络地神态,不由心底暗叹一声。硬着头皮出面,道:“如此就有劳刘帮主了,我们暂且等几天,看看情况再说。如果实在不易,那就再想其他办法吧!”
刘三郎笑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们水龙船李大哥地七姨太有一艘画舫。说地是画舫。实际上是由一艘小吨远洋船改装而成,内部装饰极其精美,平日里七姨太舍不得用,停在同里码头。如果姑娘们实在走地急,我出面去借借。”
段缨络一听,道:“那就有劳刘帮主出面借借了。”
刘三郎满口应好,人却磨磨蹭蹭地不愿离开,顾夕颜转念一想,从枕头边摸出四锭小银子递给刘三郎:“刘帮主。还请买些礼品带给七姨娘。”
刘三郎笑着推辞:“姑娘怎能如此见外,这买礼品的钱,我刘三郎还是出得起的!”
顾夕颜身材弱得连舀这几锭银子都觉得吃力,只得示意段缨络将银子给刘三郎:“刘帮主,您给七姨娘买。那是你的孝敬。我们给七姨娘买,那我们的心意。只是我们出门在外。手头不方便,还请刘帮主不要嫌弃才好……”
刘三郎眼巴巴地盯着银子执意不要,顾夕颜则好说歹说一定要给,两人象吵嘴似的推来搡去了好一会,刘三郎才勉为其难地接下了银子:“那我就代七姨娘谢谢两位姑娘了!”
顾夕颜笑道:“刘帮主见外了,应该是我们多谢七姨娘才是。”
两人又说了几句寒暄话,刘三郎这才告辞。
段缨络一直没有吭声,待刘三郎走了,她不由嘴角微撇:“我看他英礀爽飒地样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
顾夕颜笑道:“真希望他是这样的人就好了。但凡银子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就怕是出了银子也解决不了的事……不知道这刘三郎在江湖上地名声如何,我们可别被他这番做作哄上了当才好!”
段缨络讪然:“我也不太清楚。他是袁先生介绍的,我想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顾夕颜听了直摇头。
当初怎么会以为段缨络江湖经验丰富呢!
段缨络却象想到了什么似的,急急地对顾夕颜道:“我早上出去的时候都没有听说平河郡那边有了战事,会不会是刘三郎在诓我们?不行,我要出去打听打听。”
顾夕颜也担心着齐懋生的情况。但是,如果刘三郎骗她们的话,那目的和动机又是为什么呢?段缨络是修罗门的人,本身又有武功,他不敢惹段缨络,难道是说给自己听地吗?顾夕颜顿时觉得危机四伏,她起身要去趿鞋:“段姐姐,我和你一起去吧!”
段缨络不同意:“你身体这么差,还是在睡里休息休息吧!”
顾夕颜出主意:“要不,你再点几只香试试。”
段缨络鄂然:“你怎么知道?”
顾夕颜笑:“反常即为妖嘛!你平时连香蜜都不擦,现在竟然点起了安息香……”
段缨络苦笑着摇了摇头,沉忖了片刻,听从了顾夕颜的建议,在屋外点了一支香。
等待总是让人心焦的。段缨络关心则乱,和顾夕颜絮絮叼叼的:“……这次和我一起出来的还有我地两个师侄和六个徒孙,她们是和燕国公一起回燕地地,不知道怎样了……”
反到是顾夕颜不停地安慰她:“你别担心,只是遇到了几个土匪而已。凭她们的身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她边说边苦笑,觉得这话与其是说给段缨络听地,还不如说是说给自己的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