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对视着裴祁佑的双眼,五脏六腑就像被利刃捣碎一样鲜血淋漓。
她脸上不喜不怒,不言不语,迈出双脚就要从他身边过去,他突然伸出的手却攥住她的手腕。
“我有话对你说。”裴祁佑的呼吸有些急喘,他已经努力在克制着。
白筱想要甩开他的禁锢,却反被他强制地拉出电梯,推开旁边安全通道的门进去。
死一般寂静的楼道里,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门剧烈晃动的动静。
“放开我。”白筱的声音很平静,却也太过干涩空洞。
裴祁佑加大了手劲,声音却柔了几分:“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样的温柔不但起不到安抚作用,只会在白筱的心头再补上一刀,她的指甲掐着手心,面无表情。
“吃过早餐了吗?没吃过的话,我让张秘书给你去买一些。”
裴祁佑说着就拿出手机要打电话,只是他刚按了一下,手机就被白筱扫落在地上。
他低头看着后盖跟电池都摔出来的手机,眼眸忽闪了一下,之后再也抬不起头来面对她。
白筱望着他,忽然间觉得所有质问都变得无关紧要,他的沉默已经承认了一切,握成拳的双手十指因为捏得太紧关节泛白,她闭上双眼,掩去眼底的泪光,一阵晕眩袭来时她的手扶住墙壁不让自己倒下去。
她一点也不想再跟他待在一块儿,一点也不想!
白筱咬着牙,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走去安全通道的门口,身后却响起裴祁佑的声音:“等这件事风头过去,我就安排你回黎阳,那边地方小,应该没什么人知道。生活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打一笔钱。”
“我为什么要走?”白筱没有回过身,声音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我又没做错事。”
“……我马上就要跟苡薇订婚了。”
白筱盯着前面的墙壁,眼泪却顺着眼角滑出来,无声却充斥了悲凉。
裴祁佑攥紧双拳,硬着心肠道:“外婆的病你放心,我会找最好的心脏外科医生给她做治疗……”
“不需要你假好心。”她控制不住声音里的轻颤。
裴祁佑不再说话,抬头看着白筱微微颤抖的背影,胸口也跟堵了块大石一样难受。
可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样?他早就不爱她了不是吗?他只是不舍得年少时那份美好的回忆,但人不可能抱着一段回忆过一辈子,现在他好不容易又遇到了能让他再次心动的女人……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拟好,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白筱没回答,她只是拉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安静地走过大堂,走出裴氏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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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祁佑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郁苡薇已经穿回自己的衣服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双腿翘在办公桌上面。
“回来了?”她放下手里的相框,起身走过来,“刚才那是谁?”
裴祁佑已经觉得很累,不想再应付她,抚着额头坐到沙上。
郁苡薇不悦地撇了撇嘴角,但也没再逼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靠在他的身上把玩他的领带。
“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但从今往后你就得给我学会忠贞,我郁苡薇的男人不允许别人染指!”
“你先回酒店,我想休息一会儿。”
郁苡薇确实是个很爱折腾的姑娘,或许是从小被*坏了,做事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一大清早就打电话给裴祁佑,让他去医院把自己接出来,之后硬是要来裴祁佑的公司,把他的休息间翻得一塌糊涂。
“你什么意思?嫌我烦了吗?”郁苡薇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裴祁佑睁开眼,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很娇俏,就像十五六岁的少女,他莫名地就软了声,“乖,昨天公司出了点事,我一晚上没睡,现在有些累了,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好吗?”
“那好吧。”郁苡薇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离开前又转头说:“对了,我打算今天回家去住。”
裴祁佑抬头望向她。
郁苡薇倩笑:“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把你介绍给我家人了,我想他们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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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总裁办公室出来,郁苡薇的心情不是很好,然后看到财务部一个员工来找张秘书。
“白助理上回有一个月工资没领,听说她回来了,我们经理怕麻烦,就让我给她送现金过来。”
“她已经走了……郁小姐!”张晓丽看到走过来的郁苡薇忙问候。
郁苡薇瞟了她一眼,转而看向那个装了现金的信封:“刚才走的那位以前是总裁助理?”
张晓丽没作声,倒是那位财务部的员工回答:“是呀,工作快五年了,前段时间突然辞职了。”
郁苡薇拿过那个信封,没人敢阻止她,她看了看信封上的名字——白筱。
“我正要回去,顺道给她送过去好了,张秘书,把她家的地址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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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走出裴氏大楼,向左拐后一直往前走,走到十字路口时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而去。
路上车来车往,行人急匆匆地在斑马线上穿梭,她怔怔地看着他们,不知何时天空下起大雨,行人开始跑着躲雨,她却还杵在红绿灯旁边,任由雨水打湿了她的身体,脸颊上也是遍布的水珠。
她心里有个巨大的黑洞正在吞噬那丁点的光明,仰起头,雨水都滴进了眼睛里,沿着眼角落下来。
她难过,不是因为裴祁佑不爱她了,而是难过在不爱她之后他居然可以这样心安理得地利用她。
白筱坐在公交站牌的长凳上,垂着眼,眼睫被雨水打湿,后颈也滑入不少的雨滴。
一把黑色的雨伞忽然出现在她的头顶,一双皮鞋也在她的跟前停下。
白筱眨了眨眼,一滴水珠落在地上,她看着那双被溅起的泥水弄脏的皮鞋,慢慢地抬头,视线从他笔挺的西裤移向西装,然后是白色的衬衫,她就像是无助的孩子迷惘地仰头看着伞下的他。
郁绍庭静静地俯视着被雨水淋得湿透的她。
白筱积蓄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滚落出眼圈,混着雨水缓缓而下。
她冻僵的手抬起,想要去拉他的西裤,就像是要抓住那一点点的依赖。
只是刚碰到,就听到一道悦耳的女声在旁边响起:“郁总,怎么了?你认识的人吗?”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撑着一把粉色的伞踩着高跟鞋过来,站在郁绍庭的身边。男的俊女的俏,很像是一对璧人,白筱大脑运作有些滞缓,但还是认出这个女人是今年最红火的影后。
“郁总,你的朋友脸色很差,要不要送她去医院看看?”
白筱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很狼狈,湿贴在脸上,青白的脸比鬼还恐怖。
她不去看他们两个,撑着凳子起身想走,郁绍庭却突然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然后把她往怀里一拽,雨伞大多数都罩在她的头顶,他高档的羊绒大衣沾了水珠,里面的西装立刻晕染开大块的水渍。
郁绍庭什么也没说,就强行搂着白筱走向轿车,然后打开后座车门把她塞进去。
影后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忙追过去:“郁总……”
现白筱坐了她原来的位置,她更是后悔刚才在车里跟郁总拿傻傻坐在公交站牌边的女人说笑,要不是她开口,郁总也许根本不会现这个女人……
郁绍庭偏头看了眼撑着伞巴巴望着自己的影后,有些不耐的皱眉:“难道还要开车送你回去?”
影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难道刚才谈完代言的事不正是要送她回酒店的吗?
等她反应过来,轿车早已经开出老远一段路,气得她在原地跺脚,什么人啊这是,懂不懂怜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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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开着暖气,白筱依然冻得浑身抖,旁边的男人突然开口:“把外套脱了。”
白筱偏过头,郁绍庭已经脱下大衣,然后丢过来,“穿上。”
大衣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地,白筱愣了几秒,然后脱了自己湿透的外套穿上了大很多的大衣。
“谢谢。”白筱低低地说了一句,她原本苍白的脸蛋被暖气吹得染了几抹红晕。
她低着头,长湿哒哒地搭在一边肩上,露出雪白的脖颈,平添了几分弱不禁风的风情。
郁绍庭从她细白的脖子上收回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坐过来一点。”
白筱有些走神,闻声有些不解地看他。
然后再也没等到他用那强硬的口吻说话,她复又低下头去的时候,旁边的男人却往她这边坐过来一些,她搭在座位上的手指扫过他的西裤,想要往旁边挪挪,突然横过来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
郁绍庭的另一只手已经贴着她的左脸颊,轻轻地,却很有力道地,把她的头按向他的肩膀。
前面的隔绝玻璃已经自动升起。
“睡吧。”她靠在他的肩上,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微微震动的胸膛。
白筱却没有睡意,她抬起头看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虽然安心却躲避不开心底的疮痍,她溢出眼眶的泪滴在他的手背上,很烫,他稍稍低下头,再看到她眼角闪烁其泪光的时候吻了上去。
柔韧的薄唇印上湿热的眼角,白筱不自禁地战栗,想要去推开他。
郁绍庭却拥得更紧,他的左手搂着她,右手捧着她的左脸,薄唇一点点地往下,最后覆在她有些干的嘴唇上,火热地辗转厮磨,一点点深入,吮吸她的舌,有些迫不及待,仿佛他忍耐了很长的时间。
迎面而来的一声车鸣笛声惊醒了白筱。
她的心跳很快,唇齿间的温度像是烫到了她,她堪堪地撇开头,却看到让她更窘迫的一幕。
郁绍庭的西裤中间居然支起了小帐篷。
仅仅是一个吻,他就起了反应,并且没有克制住直接暴露在了她的眼皮底下。
白筱把头转向了另一边,脸颊连带着耳根都红了。
车内格外安静,郁绍庭已经放开了她,两人各自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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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开回了郁绍庭的公司,直接从停车场坐vp电梯去了他的办公室。
直到洗好澡穿着郁绍庭的衣服出来,白筱整个人还晕乎乎地,不知道怎么就跟着上来了?
郁绍庭的西装丢在*上,人并不在休息室里,白筱想了想,还是过去拿了他的西装跟之前借她穿的大衣挂到衣架上,找来吹风机吹干上面的水渍,然后又替他稍微收拾了一下休息室。
白筱拉开休息室的门出来,就瞧见郁绍庭穿着白衬衫坐在办公桌后面低头看着文件。
她不想打扰他,放轻脚步走去接待客人的沙区坐下,然后被茶几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
照片里,郁绍庭抱着还是小不点的郁景希,父子俩的表情截然相反,郁绍庭的脸有些臭,郁景希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穿着一套喜庆的大红唐装,头上只有一小撮毛,咧着小嘴露出两颗门牙和粉红的牙*。
白筱越看郁景希越觉得可爱,所有的坏心情貌似只要一遇上郁景希都会化为乌有,她捧着照片忍不住想要去亲亲上面这个憨态可掬的小福娃,办公室里忽然就响起郁绍庭寡淡的声音:“那是景希周岁的照片。”
白筱转过头望向他,郁绍庭没抬头,一边看文件一边无心地说着:“他从小就喜欢拍照片。”
顿了顿,他抬起头看过来:“好像有一部分就在书柜的抽屉里。”
白筱对上他幽深的黑眸,他就像是特意在解释给她听,白筱只好顺着他的话说:“我可以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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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屉打开,看到满满的照片,白筱有些惊讶,一张张地拿起来,有不同年龄的郁景希。
有些是郁绍庭跟郁景希的合照,几乎每一张郁绍庭要不是皱着眉要么是黑着脸,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但郁景希的母亲从没在照片里出现过。
难道真的如传闻所说,在他一出生的时候妈妈就过世了吗?
“有喜欢的吗?”冷不防耳边传来男人低醇的嗓音,白筱有些惊到,手里的照片掉回抽屉里。
郁绍庭离她很近,就站在她的身后,无形中给她一种压迫感。
“他刚出生那会儿每天都哭个不停,李婶怎么哄都没用,我只好带着他上班,经常他捧着奶瓶坐在沙上看着我工作,还有这张照片,是他三岁时在东京迪斯尼乐园拍的。”
郁绍庭从她身后伸过手去拿抽屉里的照片,远远望来,就像是他抱着她在欣赏照片。
白筱看到郁景希旋转木马边上的照片,一时忘了两人的尴尬姿势,郁绍庭的声音很近,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气息都喷在她的间,“当时我在跟合作伙伴洽谈关于游乐场旁边那块土地的开项目,一不留神他就从我旁边溜走,后来还是警察说看到有可疑的人贩子才把他救了下来。”
白筱听他这么说,又看看照片里笑得没心没肺的孩子,她摸着照片上那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说不上来的心酸。
“小时候景希经常会问我别人都有妈妈,他为什么没有妈妈?”
郁绍庭突然看向她的侧脸,“那时候我回答不出来,如果他现在在问,你说我应该怎么回答?”
白筱回过头看他,她的脸颊擦过他的唇角,他挨得那么近,两人的心跳都听得分明,而他凝望着她的目光深沉而专注,眼底的那抹潋滟波动让她突然变得不知所措,“我……”
“如果景希的妈妈还活着,她会想要景希这个孩子还是觉得……他只是个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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