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吃完奶就睡着了,果然,吃饱了想睡觉就是人的天性。
他们虽然睡着了,但依旧被抱出来剃掉头。
请的是外头专门给孩子剃头的匠人,手艺极好,轻柔的就把头给剃了,周满旁观,总觉得孩子睡得更香了一点儿。
原来剃头还有这个好处?
小钱氏拧了温热的毛巾给他们擦了擦脑袋,两个孩子动了动,眼睛似乎睁开了一条缝儿,但很快又闭起来继续睡。
郑氏拿出两顶小帽子,笑眯眯的给他们戴上,小声道:“这是我给他们做的,透气,便是现在戴着也不热,还不会受寒。”
除了帽子,郑氏还送给他们一个玉雕的小兔子,可惜他们现在还小,还不会把玩这些玩具。
于是周满白善和白二郎大大方方的替他们先收着了。
孩子睡着,他们这些做父母的瞬间没有了用武之地。
周满带了一个玉雕小兔子回到书房,玩了一下便放到一旁,“我想好怎么写了。”
白善笑了笑,将自己才磨好的墨水递给她,“给你了。”
周满接过砚台,放到一旁,把自己的空砚台递给他,扫了一眼他案上的公文,“你还有这么多公文啊?”
白善点头,“夏收在即,各个庄子都要安排,还有下一季度的官盐也在准备,这一次准备时间比之前可是少了半年的时间,所以有许多事情要安排。”
周满就觉得他也不是很轻松嘛,顿时高兴起来,兴冲冲的开始写自己的折子,连语句都比之前的要活泼点儿。
写完以后润色一番便誊抄在空白折子上寄出去。
她觉得自己写得挺好的,吏部很大可能会同意,朝中诸臣应该也不会反对,这毕竟是双赢的事吗。
周满喜滋滋的一边在北海县里继续种痘和看病大业,一边等着京城的回复。
结果她等了一旬没消息,又等了近一旬,麦子都收了,第二次买盐的官吏都摸到北海县这里来了,她这里还是没消息。
周满不满了,“京城的办事效率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白善则是拿出一封信递给她,“你最近都忙着种痘,我都没空与你说话,你看看吧。”
“这是什么?”
“这是唐学兄的信,对了,我这儿还有先生的信呢。”白善一并找出来给她。
周满没看内容,而是先扫了一下信封,“都是写给你的呀。”
白善道:“没有涉及医署,他们自然不会写信给你。”
趁着周满看信的功夫,他概括总结了一下京城生的事,“我推算了一下时间,很不巧,你的信到京城的时候应该正碰上魏大人上书改革盐政之事。”
盐政改革魏知喊了两年,但准备了近十年。
朝中上下也知道魏知和皇帝想要改革盐政,尤其是江南的盐税问题尤为严重。
但具体怎么改革,因为魏知一直没有具体的上折,除了皇帝和几个相关大臣外,没人知道。
而这一次,魏知便上折,将盐政改革细细的列了出来,其中自然也包括盐税的改革。
折子一上,不说江南一派的官员,全朝堂都震惊了,然后便是巨大的声响,有大声反对的,也有大声提出意见的,而同意者寥寥。
这么大的事儿,周满这时候上的折子在百官看来都不值得拿到朝堂上来议论。
中书省只看了一眼便给出“待议”的意见,现在朝中乱糟糟的,这种不是特别紧急的事儿还是先放着吧。
门下省对这个批复意见竟然也没意见,审核通过后给吏部,只是留言道:“可思虑。”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就可以想一想了。
但也只是想一想,不说吏部乐不乐意,他就是乐意,很积极的去促成这件事,人门下省和中书省转身也能忘了这事。
现在大家的心神都在盐政上,还有江南的官场上,谁有心思放在其他的小事上?
像其他的事,有例可循的循旧例,受灾的、免税的,这种事都照着旧规矩来,快速的决定后大家继续就盐政的事“探讨”一下,偶尔不小心问候一下对方的身体、品德,甚至是祖宗……
而像周满这样没有旧例的折子,不是非常紧急的就先丢在一旁,非常紧急的就拿出来快速讨论拿定主意后下去。
所以除了周满这样的官员外,很多官员其实是觉得最近京城的办事效率很高呀,比以前高多了。
周满看完信,愣愣的,“所以我这是因为选了一个不好的时间上书,然后被坑了?”
白善点头,“我觉得盐政改革的事没定前,大家应该没心思讨论你的折子了。”
周满就拿出庄先生的信再次从头认真的看一遍。
庄先生把魏知的盐政改革要点全都写了下来寄给白善。
周满问他,“你觉得魏大人此法如何?”
白善颔道:“我不知将来会如何,但就当下来说,此改革之法的确于国于民有大利。”
魏知应该想要改革盐政很久了,所以准备很充分,便是白善以挑剔的目光去看这份改革,也找不出几个问题来。
周满指着信上的红批问,“这是你写的?”
白善看了一眼后点头,“我的字你不认得?”
周满没理他,而是看着那几行红批道:“你一下把盐价定这么低,只怕改革更加不易。”
“我知道,”白善道:“但机会如此难得,这次要是不通过,下次想要再改革就更难了。”
他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我们有了晒盐法,制盐的成本大大降低,我压下的这个价格,各地县衙还是有赚头的,虽然少,但薄利多销啊。”
“私盐屡禁不止,这是为何?”白善道:“就是因为官盐加上盐税和各地县衙的收益之后价格就变得很高了。可县衙本就是管理百姓的地方,并不是商号,也不当是为了盈利。官盐要是比私盐还便宜,那百姓还会去买私盐吗?”
而当盐的利润降低到一定程度,又还有多少人会去走私盐呢?
周满沉吟,半晌后却依旧摇头,“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对的,但你肯定不能这样和朝中的百官说,更不能将此心思昭告各地县衙,不然盐政改革更难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