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子的信到北海县时已经快要过年了,白善将阉割好,又长精神了的猪仔送到各个官田庄子去。
周满肚子更大了些,因为天冷,她穿得多,整个人看着就圆滚滚的,偏一张小脸没多少变化,所以看着头小身很大,白善看着很担心,生怕她是累到了,他见过的怀孕的妇人都是全身长胖的。
所以他便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她分忧,太子的信一到,他就凑上去一起看。
太子在信中很坦诚的告诉周满,在太医署外另外开一药坊是陛下和他共同的意思。
因为他认为周满是他的心腹,所以他直言不讳的告诉她,“如此利器,皇室必掌一支,全然交给外人,岂能安心?”
就好比军队,皇帝手里肯定要有核心的一支,不然将来外人造反,皇室岂不是要听天由命?
这种关系重大的药物也是一样的。
周满将信递给白善,若有所思道:“如果皇室有一个药坊统一生产,那我们太医署只靠各地医署零星生产肯定争不过他们,所以我们太医署也该建一个药坊呀。”
白善:“……你不是想趁此机会和殿下提一提做慈善的事吗?”
周满纠结了一下后道:“算了,这事儿让明达去提吧,为了不让萧院正太生气,我觉得也应该替太医署谋一谋福利。”
正说话,大吉从外面拿了一封信进来道:“郎主,娘子,驿站送了信来。”
白善伸手接过,问道:“谁的?”
“娘子的。”
周满一看到信封上的字迹便脖子一缩,小声道:“是萧院正写来的。”
白善便替她拆开,笑嘻嘻的道:“别害怕,萧院正不在此处,他最多隔空骂你。”
萧院正不知是听到了风声,还是猜出了太子在找周满要方子,特特写了信过来给周满,从他们创建太医署的艰难到太医署未来展的不容易,洋洋洒洒写了两张纸,最后才点题,说起皇室想要建药坊的事。
他道:“几位尚书都说过,部门有专职,医药一事本就该太医署来管,虽然青霉素一药关系重大,但也不能因此就违了此原则,不然要朝廷何用,要部门何用?”
又道:“太医署一直被认为和太医院一样是陛下私属,而不是朝廷部门,若再将此关系厉害的药交给皇室,岂不是更脱不掉此认识?不知要到何时,太医署方能得到诸公认可……”
“除此外,更有成药药效的问题,”萧院正道:“你我皆知,成药方子,不仅是用的药材质量、数量,其手法也极其关键,差之毫厘,药效便谬以千里,良药可成毒药。由太医署来做药,好歹做药的都是经过正规学习的学生,有所保证,若是交给皇室,一个步骤出差错,他们若察觉不了,将贻害不浅……”
周满沉思起来,白善也沉思,半晌后道:“萧院正说的也有理。”
周满就抬头看他。
白善便笑道:“所以该循环一下。”
他将桌子上的茶壶放到了他和周满的茶杯中间,又移动了一下两个茶杯的位置,点了点茶壶道:“该有个监察部门,专门检查生产出来的成药。”
周满眼睛微亮道:“对呀,”点着两个茶杯道:“不仅皇室的药坊要查,我们太医署的药坊也要查,甚至民间的药铺医馆所售卖的成药……”
白善:“……这好像和县衙的职能冲突了。”
周满再次抬头看他。
“嗯,也不一定,你们太医署人手不足,不说人手,光是规章制度的指定可能都需要不下十年,我们慢慢来。”
十年以后的事十年以后再说,他到时候肯定不当县令了,此时周满可不能受气。
周满将两封信并排放在书桌上,拿过一张白纸摊开,打算先给萧院正写信。
然后才给太子回信。
白善在一旁研墨,一边看她写一边道:“对了周大人,有个帖子要送你。”
周满头也不抬的问,“什么帖子?”
“我们的码头要开了,就在后天,有三艘海船会过来我们这里停泊,这是莱州码头答应给我们码头的船只。”
周满惊喜的抬起头来,“海船从哪儿来的?”
“最远的是潮州一带,还有两艘是从江南回来的,都是赶着回来过年,听说带回来不少好看的布料和瓷器,到时候你也去看看?”
周满不在意这些东西,却对凑热闹很感兴趣,连连点头,“那我们明天得去了吧?”
“嗯,明天郭刺史他们也会来,等他们到了,我们一起去。”白善伸手将她额角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弄好,笑道:“你身子重,到时候就和殷或他们一起住在公主的别院里。”
“咦,那你们呢?”
“我们住在龙池海司处。”
那其实就是一个挂名,还是白善自己封的,其实就是几套房屋凑在一起的院子,是给崔大人等一众建造码头的官吏、大匠住的,也是他们的办公场所。
周满点点头,因为有这件好事在,她给太子写信时就忍不住更活泼了些,也啰嗦了点儿。
等太子和萧院正收到信,已经是朝廷封印准备过年的时候了。
信是直接送到家里和东宫的,因为送信的是白善的护卫,所以他不说,俩人都不知道他们是同时收到信的。
萧院正一听说是周满的回信,顾不上来给他送年礼的刘太医和卢太医,立即拆开信来。
刘太医知道这是周满的信,也不由放下茶杯,关切的看着萧院正。
见他面色渐渐严肃,最后慢慢的把信合起来,便不由问道:“怎么了,周大人不赞同我们的观点吗?”
萧院正压下手中的信,半晌不说话。
卢太医焦急,“院正,您倒是说啊,周满是不是已经把药方给太子了?”
“还没有,”
俩人才要松一口气,就听萧院正面无表情的道:“不过快了,她说她已经答应太子了。”
刘太医和卢太医:……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
俩人面面相觑,一时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