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夏到底没有完全接受那套店面,当天不说只是怕扫了大家的兴。她有她的坚持和骄傲,同时也为了不弗了心意,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钟佑和也只得接受。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这套店面,后来闹出了那些的风波,自然,这都是后话。
顾小夏依旧兼职着她计调的活儿,旺季来临,公司里不管是导游还是计调,忙的都跟陀螺似的。只不过别人是在忙业绩,她却是忙着赶快把手上的单子谈成,然后把合同签了,最后好走人,只是前提是,得把夏凡集团的合同签回来才行。
很快,五月的最后一天到了。
原本以为霍凡还会刁难,顾小夏甚至都做好了再把合同原封不动拿回去的准备,哪知这一次,顺利的很。
“霍总同意签了?”愣了愣神,顾小夏终于还是忍不住向对面的杨经理问。
“是的,顾小姐。”食指推了推眼镜框,杨经理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是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我们霍总住院了,所以签合同的事就由我来负责了。好了,没什么问题了,这两天我就会交待财务部把一部分预付款打到贵公司账号上。顾小姐,合作愉快。”
“啊,哦,合作愉快。”
高跟鞋踏在大理石上,出清脆的声音,顾小夏想,还真是顺利的让她不敢相信。
只是,他住院了?
顾小夏没有忽视杨经理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那一闪而过的探究眼神也在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
在她的印象里,霍凡身体很好,又注重锻炼,极少生病。可当她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免不了担心了一下。
她在纠结,要不要去看看。
可念头一起,她立马被自己下了一大跳,明明是避之不及的,怎么还想着要去看看他呢?顾小夏,你是想把事情越弄越复杂么?
呵……
忍不住勾起嘴角自嘲了一下,摇了摇头,正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时候,顾小夏无意间一瞥,就看到柱子后面许久不见的赵晴。
她在跟人争执。
赵晴也自然看到了顾小夏,面上一紧,很快就结束了争执。
“你嫂子?”顾小夏抬抬下巴,朝远去的那个背影示意,“关系还不好呢啊?”
赵晴家的情况,她是知道不少的,上头还有个哥哥打理着公司,偏偏娶了个凶悍的女人回来,硬是逼着赵晴赌气不去自家公司帮忙。瞧刚才嫂子那气势汹汹的样子,顾小夏便猜到了几分,又忍不住伸手点点赵晴光洁的额头,恨铁不成钢,“你啊,就是太好欺负了。你哥哥不是在和她协议离婚么,还那么怕她做什么?要我说,你还是早些回公司帮你哥去吧,亲兄妹哪那么记仇?”
哪知赵晴眼神一躲闪,敷衍道,“恩,我知道,公司我自然也是上心的,毕竟是从小疼我的哥哥,要不然我也不会……”
“不会什么?”说到最后的时候,赵晴的声音低的压根听不清,顾小夏也就顺口问了下去。
“啊?没,没什么?”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赵晴随即掩饰了下去,看似随意,实则故意挑了个话题,“对了,合同签好了么?我一直在外出差,前两天才回来听说了这事儿。”
“哦,今天刚签好。”指了指鼓鼓的包包,顾小夏笑的有些吃力,毕竟最近为了这个合同愁得不得了,霍凡刁难,上司施压。
提到这,顾小夏又想起了杨经理的那话,想到赵晴和霍凡也算熟悉,于是试探的问道,“听说霍凡生病住院了?怎么样?”
垂下眼帘,赵晴有些为难,“呃……高烧不退,听医生说似乎一直在做恶梦……”
闻言,顾小夏不免又有些担忧了,她是知道的,霍凡一直都有心结,关于他的母亲,他做的恶梦,反反复复都是自己被抛弃的那些画面。几乎就没人知道……
“小夏,我正好要去看看,要不你一块去吧?”赵晴说着就要拦出租车,怕顾小夏拒绝又赶忙说,“探问一下朋友没怎么吧?何况我们也很久没见了,正好聊聊啊。”
赵晴是不知道那些事的,拗不过她,加上确实有些担心,顾小夏到底还是去了。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赵晴背着她暗暗舒了口气……
“滴……嗒……滴……哒……”VIP单人病房里,这是顾小夏唯一能听的很清楚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同样能让人紧张。
侧着头,她看着床上的那个人,不知为何竟生出一股悲凉之意。
霍凡安静的躺在那,有着不正常潮红的脸上,眉头紧锁,略微沙哑的呢喃声在这个病房里显得有些不协调,“为什么要抛下我……”
从他们重遇,印象里的霍凡从来都是盛气凌人,看向她的时候深邃的眼眸里都毫不掩饰那股恨意。可是现在,他就躺在那,软弱的如同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婴孩,他所期盼的不过就是他在乎的人不要抛弃他,那里面,有他的母亲,还有自以为对他好的自己。
顾小夏还记得那一晚,霍凡也是从恶梦中醒来,抱着她的腰,很没有安全感,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妈妈,不要扔下我……”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那样无助的神情,也让她知道了这个看起来被霍家寄语了厚望的男人,也有不想提及的不堪。
“小夏……小夏,我的丫头……”
从神游中回神,顾小夏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她怎么会忘,霍凡最喜欢叫她丫头,明明他大她不过两岁。
鼻头一酸,叹了口气,终是不忍,顾小夏走上前,拿起一旁脸盆里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替他擦着额头的汗珠,然后是放在外面的手。
许久,呆坐在床沿边上的顾小夏,看到了霍凡悠悠转醒,而她,还没来得及掩去脸上的担忧。
“你来了。”沙哑的声音从霍凡的喉间蹦出,脸上说不上是喜欢还是忿恨。
“恩。”点点头,顾小夏不由感慨,这怕是他们之间第一回这么心平气和的讲话吧。替他捏了捏被子,又看了下点滴,才继续说道,“怎么一下子就烧了?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不是每件事离了你都不行的,要不然你手下那些人就吃干饭么?”
霍凡嗤笑,扯着嘴角,“好久没听你这么说我了。”
话音刚落,顾小夏讪笑的住了嘴,她觉得气氛不对了,两个人竟然也能聊这些?难不成前些日子的争锋相对都是假象不成?就算霍凡现在是生病了才会这样,那她这个清醒的人怎么也可以陷入回忆里呢?
咬了咬嘴唇,顾小夏想着不能再待下去了,于是倏的站了起来,勉强笑道,“也不知道赵晴去问医生回来了没?我帮你去看看吧,正好点滴也要见底了。”
哪知,她还没转身呢,就看到霍凡忽的一阵剧烈咳嗽,原本就潮红的俊脸此刻更是通红的跟什么似的。
急急忙忙跑了过去,顾小夏吃力的把霍凡扶了起来,轻拍着他的后背,又端来一杯水递到他嘴边,“喝点水吧,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咕咚……咕咚……”一杯水下去,霍凡缓了缓,随即抓住顾小夏的小手,眼眸深邃的看着她,万分轻柔的唤道,“丫头,我没事……”
顾小夏如遭电击,一动不敢动,为着那声清晰的称呼。
霍凡的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冷笑,随即又吃力又不容反抗的把顾小夏抱在了怀中,声音却是无限可怜,“丫头,我又做恶梦了。”
可顾小夏却是大惊,他们是在干什么?!
想到这,顾小夏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没料到晚了一步,门被推开,顾歆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可置信的惊讶。
“小夏,你……你怎么……”
顾小夏再次惊慌失措,却没现自己很容易的就摆脱了霍凡的怀抱,接着转身,当初愣住。
身后,除了顾歆,还有嘴唇紧抿的钟佑和。
顾歆像是感受不到现场怪异的气氛,仍自说道,“佑和陪我来医院,刚巧碰到了你朋友赵晴,说是你在这看望朋友呢,我就来看看,没想到是霍凡。霍凡,你怎么了?”最后一句话,她是侧身朝霍凡说的,只不过在顾小夏看不到的地方扬起了一抹胜利的笑容。
“如你所见,躺着呢。”霍凡挂起他的笑,又冲着顾歆身后的钟佑和,别有深意的是说,“真巧,钟总。”
“真巧。”缓缓的,钟佑和吐出了这两个字,却觉得霍凡看向顾小夏的宠溺目光让他要狂,还有顾小夏,低着头,绞着手指。
“顾歆,既然你碰到老朋友,那就聊聊吧,晚点我让小梅直接送你回家,下午就不用上班了。我先走了。”说完,钟佑和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顾小夏猛然抬头,心里闷闷的,却跟着跑了出去。
“佑和,佑和,你等等我……”钟佑和走的很快,顾小夏追上他的时候,有点喘。
谁知,只是换来钟佑和冷冷的一句,“有事?”
顾小夏忽然觉得呼吸一窒,同时又急的不得了,还有那么些心虚。她不知道他和顾歆在门外多久了,可是霍凡抱着她的那一幕必定是被看见了,门是虚掩着的,那之前呢?那些话?那些动作,她有些不敢想像。
喏喏的,顾小夏组织不起语言来,“佑和,我,我……”
钟佑和却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打断道,“你什么?顾小夏,我记得你跟我说霍凡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可是顾小夏,刚才呢?到底是你对他的愧疚还是其他什么?”
顾小夏再次抬头的时候,只看到钟佑和的背影,浑身散着落寞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