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珝正全身戒备之际,预料中那条毁灭一切的巨大的白蛇并没有出现。
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从远处漫步走来。
白衣胜雪,风华绝代。
天蛇王。
幸亏,不是那种不可沟通的“毁灭形态”,林珝暗松了一口气。
原本天蛇王陷入沉睡,无法交流,如今正好在梦境与她商议一下那个问心镜的异状。
想到这里,林珝朝天蛇王的方向迎了上去。
就在双方照面的一刹那,两人同时一怔。
林珝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女子的五官与记忆中的天蛇王一般无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头。
白衣女子则是为林珝的出现而惊讶,当即露出警惕之色,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林珝一听这个声音,终于明白不对劲的是什么地方了,还是熟悉的声音,但是,即便是这样冷冷地说话,声音却没了那种冰冷彻骨的感觉。
不仅是声音,眉宇间也没了凌厉如剑的冷漠和杀气,反而有种前所未有见清新自然,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才看一眼,就让人感觉到安心。
如果说那个天蛇王是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足以用冷酷冻结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眼前的白衣女子就是一汪清澈见底的灵泉,不惹尘埃,沁人心脾。
这还是那个天蛇王?
是不是起床的方式不对?还能不能快乐地玩耍了?林珝脑中浮现出两句前世的吐槽,只听白衣女子又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林珝一怔,“你不认识我了?”
白衣女子柳眉微蹙,声音更加冷了:“我认识你?”
不认识?林珝傻眼了,剧本不对吧?
“这个玄阴岛是我天蛇王一族的禁地,你潜入这里究竟有何目的,”白衣女子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一把如雪长剑,遥指林珝,喝道:“若是不说,休怪我剑下无情。”
那把长剑才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中顿时多了一股彻寒入骨的冷意,林珝感觉到仿佛被无数冒着寒气的长剑指住了全身要害。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林珝啊!”林珝真急了,平常看电视剧或小说中,失忆什么的是最狗血的桥段了,不会真这么坑爹吧。
“拙劣的小伎俩!我根本不认识你!”
林珝猛地想了起来,自己在刚进入梦境的时候,好像也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这个“以前”是指“现在”,包括灵魂重生后的那些事情,梦中的记忆停留在“前世”,也就是说,最靠近入梦前的那一段重要记忆消失了。
如果不是独特的记忆烙印,使他慢慢地找回了缺失的记忆,他现在应该还沉浸在那个地球的梦里。
林珝毕竟有另一个世界的知识,蓦地明白了一些什么——毫无疑问,这是问心镜的力量。问心镜在圆盘上光芒的范围,不止是那只昆虫,还有天蛇王所化的蛇纹。所以,天蛇王和他都受到了问心镜异力的影响。
他在陷入梦境的时候,天蛇王肯定也同样进入了她自己的梦境。
原本两个梦境应该是一种平行而平衡的关系,互不干扰,然而林珝在记忆烙印的帮助下,意外找回了原本的记忆,找到了“清醒”的关键。
两个梦境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后,出现了天蛇王毁灭世界的景象,其实是两个梦境生了交错,他最终完全窥破了问心镜的迷局,成功地脱离梦境。
如今,他进入的,正是天蛇王的梦境。
天蛇王来历神秘,身怀无数秘术,但是,林珝的记忆烙印是身为这个“穿越者”的金手指,也是独一无二的,天蛇王并不具备,所以现在的她,属于“失忆”状态。
换句话说,这是过去的天蛇王。
林珝这一走神之际,忽觉寒意大盛,那如雪长剑已经拍在他的颈部。
或许是想生擒的关系,这一剑是“拍”,而不是“刺”。
林珝大惊,下意识地运用出蛇影步,但这一剑带着难以想象的意味,林珝还没来得及施展,心中就生出一种“必中”的感觉——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法逃过这一剑。
电光石火之际,那剑已经避无可避地击中了林珝,然而却是毫无阻碍地透体而入,仿佛只是一个幻影。
天蛇王一惊,林珝也是一惊,因为根本就不是蛇影步的效果,这一剑现在还“停留”在他的身体里。
“如你所见。”林珝已经明白了过来,苦笑道:“我只是一个幻影。”
对于天蛇王这个世界来说,他这个记忆中不存在的角色,确实只算是一个幻影。
“我倒是小看你了。”天蛇王眉头一挑,把这看成一种强大的秘术,身形倒飞而出,似要拉开与他的距离,却是在后退之时,骤然出剑。
明明只是那一柄精巧的如雪长剑,然而在林珝的眼中,瞬间已经变化成一柄数十米长、数米宽的巨剑,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铺天盖地的巨大力量穿透。
这一剑出,后方出现了一道可怕的剑痕,竟然延伸出百米之遥,沿途裂开成一道峡谷之状,看得林珝瞠目结舌:这就是天蛇王的真正实力?
若是换作正常状态,只怕他连骨头渣都不会剩,幸好,现在是幻影。
天蛇王见这一剑无功,脚下一弹,居然悬浮在空中,长剑闪耀出成百上千道剑光飞来,一阵地动山摇,地面已是千疮百孔,然而林珝的影子依旧故我。
天蛇王连续试了几个杀招,每一招都让林珝叹为观止,不过看着这平日冷漠不波的白蛇美女越来越惊讶的表情,心里也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半个时辰后。
浮空岛屿的震颤停止了下来。
“看起来有点像太清道门的化清之术,但是,就算是那应世情的师父,太清道门掌教大赤真人,也不可能这样接下我的心剑。”天蛇王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究竟是什么秘术?”
“我说过,我只是一个幻影而已,”林珝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去,试图捡起一块石头,结果手与石头对穿而过,“你看,就这样。”
天蛇王露出释然之色,稍稍放下了警惕,问道:“你到底是谁?来我天蛇一族的禁地有何目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对我来说,这就好像是一个梦境。”
“直觉告诉我,你没有恶意。”天蛇王看了看林珝,长剑慢慢垂了下来,“很奇怪,你好像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了。”
林珝心中一动,说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所在的,也是一个梦境?”
“人生如梦?”天蛇王摇摇头:“应世情也这样说过。”
“应世情?”林珝已经两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好像是那啥太清道门掌教的徒弟?和天蛇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人生其实很简单,过了今天就是明天,哪里来这么多伤春悲秋……”
林珝想到天蛇王以前曾对自己所说的话,有心唤起她的记忆,接口道:“是啊,哪里来这么多伤春悲秋!修行一道,心境须得通达,若有挂碍,怎能超越自我?既有不平之事,忿之人,杀了便是!”
“你这话……”天蛇王果然露出惊讶之色。
就在林珝以为让她想起什么的时候,天蛇王却说了一句:“怎么和我娘对我的一模一样?”
“你母亲?”林珝有点凌乱了,“天蛇王,你知不知道,其实……”
“你叫我‘天蛇王’?”天蛇王惊讶地:“我虽是天蛇一族的公主,但有资格继任王位的不止我一人,你如何称我为王?”
公主?林珝只觉自己的脑洞被开大了,这个天蛇王的梦境,到底“倒带”回去多少年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天蛇王一族的禁地,周围还有无数禁制虽然我对你有种熟悉感,但也不会姑息。”天蛇王的长剑又指向了林珝。
林珝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如果我说,只是做了一个梦,醒来以后就在这里了,你信不信?”
天蛇王认真地摇了摇头,林珝暗叹一声,为什么说真话总是没人信呢?
“那么,你记得问心镜吗?”林珝问了一句,见到天蛇王还是在摇头,忽然想到了那八个字,正想要说出来,然而就在这个“说出”的念头浮上心头之时,周围场景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已经脱离了天蛇王的梦境,意识又回到了那个圆盘之上。
看了看那仿佛沉睡的蛇纹,林珝若有所思,难道这就是“坐忘”?
“坐忘”有什么的奥妙他不懂,他只知道,天蛇王现在是真正地“忘记”了。
若是不设法唤醒她,或者是她自己堪破问心镜的梦境,是不是一辈子都醒不来了?
如果只是这样倒还罢了,毕竟他对天蛇王的附体也有几分忌惮,问题是,苍云子到来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届时该怎么办?
林珝叹了一口气,心中默念出“坐忘无心,气清通冥”这一句,果然意识又回到了原本丹室,恍若人生变幻,大梦一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