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就那么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而又麻木。
但她的脑海之中,却如惊涛骇浪一般在剧烈的波动。
她飞快的思索着这整件事情。
这件事太巧了……
剧毒的蛇,太医全都束手无策,那杜云梦能会一种解毒之法就已属万幸,怎么可能一种换血术不行,还能有另外一种解毒之法?
林浅根本不信,连太医都没有办法的事情,杜云梦的办法会有那么多。
所以很有可能,她说另有办法,是假的,她和皇帝合伙演了一出戏,最后实施的,其实还是那换血术。
只是用兄弟的性命救太子,对太子的名声有影响。
所以,为了保住太子的名声,他们表面放弃了换血术,可实际上,他们在瞒天过海,瞒住了所有人,实施了那换血术?
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这整件事串联起来,太巧了啊。
太子先中毒,这是意外,后来黄老将军去求皇上,想见一见慕容夏,皇上便放了慕容夏出来,与他们相见。
黄庸和德妃,不可能认不出慕容夏,所以这个时候的慕容夏,一定是真的。
可随后的短短几天,自己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见慕容夏浑身是血的被深渊吞噬,自己立即赶去天牢,此时牢中的慕容夏,却已经被换掉了。
接着,便传来了太子毒解的消息……
太巧了,巧合的让她不得不怀疑……
慕容夏与慕容楚是兄弟,他们的血一定匹配,皇帝为了保住慕容楚,便让慕容夏成为了慕容楚的供血者……
为了隐瞒所有人这件事,制造一种慕容楚毒解的时候,慕容夏还活着的假象,所以天牢里才放了一个冒牌货进去。
一定是这样,要验证这件事也很简单,牢里的冒牌货,不可能长时间存在,他一定会死。
若是过几个月,牢里的‘五皇子’突然暴毙身亡,那么这件事,就一定是真的了。
林浅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真的慕容夏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她不由闭闭眼,心中一下突然就空落落的,不知是什么感觉。
她以为自己的眼泪在上一世就流干了的,她以为自己恨慕容夏,恨不得他去死。
可当推测出他很有可能已经死了,还死的这样凄惨的时候,她的眼泪,竟然还是流了下来。
林浅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哭了,直到感觉脸上很凉,用手摸了摸脸,才现了自己的泪水。
恨之深、爱之切。自己纵然恨他,可也是爱惨了他,所以这一辈子,虽不愿再帮他,可也不愿报复他。
只想过自己的闲散日子,偶尔知道一下他的情况便好了。
可没想到,如今却也成了奢望。他竟然死了……林浅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只是感觉心中木木的,流了些眼泪罢了……
有句话说的好,即便是恨,但起码心里也有个恨的人,如今,心里连个恨的人都没有了。
心空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口,正好看到慕容楚和白一弦的身影离开三元楼。
她不知这两人对于慕容夏的死知情不知情,不过看两人当时说这件时候的坦然,想必应该是不知情的。
大约他们真的以为,是杜云梦用了师门传承之物救了慕容楚吧。
但这件事,皇帝一定知道,甚至还是他亲自允许的,否则仅凭一个杜云梦,如何能做到这样的事情,短短时间内,将真正的慕容楚从牢里换出来,再放一个假的进去?
所以,这件事,皇帝不但知道,甚至是他一手促成的才对。
皇帝……太狠了。
同样都是他的儿子,为了保住慕容楚,便可以牺牲另外一个儿子的性命吗?
林浅失魂落魄的关上窗户,脑中不由自主的再次想起慕容夏。
想起前世的种种,想起今世的一切,想起她与他最后一次的相见,最后想起来做的那个梦。
梦里他对自己说对不起,他说若有来生,必不会再负了她,大约他在临死前,可能也想起来了前世的一切吧。
林浅想到这里,眼泪不由哗哗的落了下来,她死死的咬着唇,哭的不能自已。
这眼泪仿佛宣泄了两世的委屈和恨意……他终于向自己道歉了,自己终于听到他道歉了,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吗?他终于知道他对不起她了吗。
林浅哭的凄惨,但没多久,她就擦干了眼泪,眼神狠:自己不需要他的道歉,伤害已经造成,轻飘飘的道歉怎么可能弥补得了那样的伤害与恨意。
再说,就算要道歉,也要当面亲自道歉啊,梦里算怎么回事?
想到梦里,她便又情不自禁的想起来他浑身是血,被深渊吞噬,他向她伸出手……可她救不了他。
最后的这个画面,渐渐的取代了一切,取代了他前世的狠毒,取代了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她的脑海,都被这最后一个画面给占据了。
事到如今,林浅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但她知道,这件事情,她是万万不能,也不敢说出去的。
因为她不是只有自己,她还有林国公府。前世的时候,林国公府便受了她的连累,几乎被抄家灭族。
这一世,她绝对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生,不能再让林府再次受自己所累。
若是自己将这件事宣扬出去的话,皇帝必然不会放过她,也不会放过林国公府。
所以,这件事,就如自己的重生一般,谁都不能告诉,必须要让它烂在肚子里才行。
至于慕容夏死的那样惨,她要不要给他报仇……林浅惊觉自己竟然会有为他报仇的想法,这实在太可怕了。
不,她没有,她也从未想过。
前世他害得自己那样惨,自己今世不找他报仇便不错了,又怎么可能冒着灭九族的危险去给他报仇?
最多,日后多给他上几炷香,祭拜一下吧……
她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最后松开,摇摇头,咬牙站起身,走到卧室里,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打开上面的小锁,里面还有一个箱子,打开之后,是一副耳坠。
这副耳坠,她已经多少年,都没有拿出来看过了。
林浅的手轻轻抚摸过它,眼神充满回忆。
自重生退婚之后,她将他所有的东西都退了回去,却独独留下了这副耳坠。
前世的时候,她也带过它,这耳坠,是她两世为人,他每一世,在订婚之时,都私下里送给她的礼物。
如今,他死了,她只剩下那些记忆,和这副耳坠了。
林浅手心中捧着那耳坠,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