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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看书 > 都市言情 > 权路迷局 > 第326章金超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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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健听说过一句话,一个好领导不在于能领导多少好人,而在于能驾驭多少坏人。如何驾驭品质不好、但没有违纪违法的领导干部,才是真水平。

梁健对傅兵这番“掏心窝子”的话,不做任何强烈的反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只是淡淡说道:“傅书记,你的情况我是了解的。不过今天你亲自过来,跟我说,我还是很高兴。班子成员之间,相互多沟通、多交流、多提醒,可以避免一个领导干部走弯路。那次在班子会议上,我对其他班子成员都做了提醒,也给了大家一次机会。我也很希望傅书记和其他同志来给我提意见。”

傅兵说:“明白了,梁书记。有任何任务,一定请梁书记吩咐。”

梁健听傅兵这么说,身子往前一靠,对傅兵说:“傅书记,眼前我这里还真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来抓。这事啊,还真非你抓不可!”

傅兵认真地瞧着梁健说:“请梁书记吩咐。”

梁健说:“镇上的作风建设必须抓一抓,你看有没有必要?”傅兵说:“梁书记,你说得对,作风建设是很重要的一环,前几年作风建设这一块基本都放掉了,镇上也产生了一些不良风气,如今抓作风建设正当时。梁书记,要不我先去搞一个方案?”

梁健点了点头道:“方案我已经让王委员搞了。她的方案出来后,你和她商量一下。我们乡镇搞作风建设,只要抓住几个关键的点就可以了,虚的东西少搞一点,实的工作要多一点。”

傅兵想了想说:“我明白了,梁书记。我们先把方案做好,然后再来向你汇报。”梁健点头说行。

傅兵出去之后,很快,又进来了一个班子成员,是分管工业的副镇长战卫东,他也来坦白在小龙矿业中拿了股份。接着宣传委员唐伟华、纪委书记黄强……都来了。这就跟说好了一样。

如果一两个班子成员来自己这里坦白,梁健的感觉会好一点,那是某些班子成员认可了他的做法,从心底里想要跟梁健做一些沟通。但如今,班子成员除了人大主席方阳、分管社会展的副镇长袁进外,整个班子都来做了坦白。

这一行为,再次让梁健感觉自己是孤立的,某些人在班子成员之中的影响力,远远大过自己,他们还是纠集在一起,统一行动。梁健知道,这很危险。今天他们可以集合在一起来向你道歉、坦白,明天他们就可以集合在一起将矛头对着你。这也是作风建设中必须解决的问题。

快下班的时候,终于没有人再来烦梁健了。他走到窗口,看到院子里的树木都已经形成浓荫,夏天的触角已经伸展开来。

看着绿色,脑袋似乎机灵了许多。梁健回到座位上,关于镇上如何搞作风建设产生了一些灵感。他在黑皮工作笔记上一笔一划的记录下来。

梁健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是一个认真的学生,写字的时候,总是一笔一划地写,工工整整,干干净净。但是到了大学,电脑流行起来,字也就写得少了。走上工作岗位后,常常因为工作繁忙,记笔记的时候,喜欢写草书了,有些字简直写的跟医生的笔记差不多,人家还真有些看不懂呢!

今天,梁健忽然很想把字写得端端正正,以前总认为写端正了,是浪费时间,可你把字写得寥寥草草节省出来的时间,又花去哪儿了呢?

梁健在笔记薄上简单列出几条:

作风建设重点抓好:1、清理矿山股份作为突破口;2、凝聚展共识,找出一条适合向阳坡镇展的道路;3、重抓酒局、饭局,整治公款吃喝;4、解决群众难题,增加百姓收入。

梁健觉得如果牢牢把握这四条,抓好落实,作风建设也算有了成效了。这么想着,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院子里响起汽车动机的声音和喇叭声。工作人员陆续离开了。

梁健也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城。这时候,接到了常青的电话。常青在电话里告诉了梁健一个重要消息,是关于原镇党委书记邱九龙、镇长李良和小龙矿业老总邱小龙的。

关于原镇党委书记邱九龙,经过市纪委直接调查,邱九龙在成山村特高压征迁中乱作为造成村民惨死铲车下,同时邱九龙有巨额财产,来自于邱小龙矿业分红,是违纪违法收入,还有上百万收入来源不明,邱九龙不愿交代。但这已经足以将邱九龙移交检察院作进一步调查。

关于镇长李良和小龙矿业老总邱小龙,公安进行了调查,根据小龙矿业的打手招供,两人具有谋害梁健的罪名。但是小龙矿业给打手安排了律师,经过律师的斡旋,打手翻供,把所有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扛了。傻瓜都能猜到,肯定是小龙矿业答应给他一笔好处费,让他顶包了。故意杀人未遂,也就几年的徒刑,如果那笔好处费足够多,对于打手来说也是合算的。

李良和邱小龙即将被释放。

李良因为还有其他经济方面的问题,镇长的职务是保不住了,将被调走。但是邱小龙作为私企老板,不用承担其他任何责任,他还会回小龙矿业,当自己的老板。

这个消息对梁健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邱小龙是镇上的毒蛇,他在镇上有自己的势力,在市里有自己的关系,他的重新出现,对于梁健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上一次没搞死梁健,不保证他会就此罢手。既然钱可以摆平很多事情,让邱小龙毫无伤地回来,他就可以再找一个打手来对付梁健。反正,对他来说,他浪费的无非是钱而已。

梁健知道,常青的这个电话,肯定是高成汉书记让打的。他问常青:“高书记还有其他吩咐吗?”常青说:“高书记让我给梁书记带一句话,展是解决问题的法宝。其他没有了。”

梁健咀嚼着这句话,觉得很有味道。高书记是担心自己走偏吗?展是硬道理,作为一名镇党委书记,先必须捏在手中的就是展。其他的问题,都应放在这个前提下去考虑。主要的精力也应该放在这个方面。

毛主席说,要学会抓主要矛盾。高书记为他指出了主要矛盾,那就是抓展。

梁健谢了常青,他本想说,下次请常青吃饭,可一想到自己要在镇上搞作风建设,要控制公款吃喝,这句话就省了。

回到镜州市区的时候,梁健还没有吃晚饭,而且家里有些日用品也不全了,梁健想去逛一逛超市。对梁健来说,逛超市是很难得的,但这却是单身男人不得不做的事。

梁健在镜州商厦那边让小茅停了车,放他先回家了。商厦楼下有超市,也有餐饮店,一个人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便在味千拉面馆简单吃了一碗拉面,便走进了超市。

梁健逛超市,和女孩子的逛超市是不同的,他目的性很明确,缺什么买什么,不浪费一点多余的精力在其他货架上,所以,很快地,便挑好了需要的东西,往付钱的出口走去。就在收银口上,梁健瞥见一个窈窕身影,身穿休闲牛仔和花式t恤。

“这不是祁芸吗?”梁健暗道。

梁健走上前去,排在祁芸身后付钱。祁芸没有注意到梁健,似乎沉静在某种心思里,付完钱,便往外走去。

梁健想起,副秘书长在他去乡镇之前曾拜托过自己,找个时间跟祁芸谈谈。由于特高压群体性事件和后来初到向阳坡镇的一团乱麻,梁健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祁芸!”梁健一边将钱交给收银员,一边喊。祁芸转过身来:“梁健?”梁健瞧见,祁芸情绪有些低落,尽管依旧漂亮,但是神情不对。这个女生,算得上是梁健青春懵懂时最初的悸动。从她身上,梁健总能看到过去的影子,所以,看到她,总有一种别样的柔软情怀。

梁健看着她眼睛下的黑眼圈,问道:“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你有空吗?”

祁芸的笑容有些勉强:“行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

梁健拿起服务员给的找零,拎上买的东西,说道:“那边有个星巴克,我们去那里?”祁芸点点头:“行啊。”祁芸买了不少东西,好多个包,有些小人拖大包的感觉。梁健倒是只有一个小塑料袋,一身轻松。梁健说:“我来帮你提几个包?”祁芸温柔的一笑:“谢谢。”将几个包交给了梁健。

在星巴克窗边找了个位置,两人要了两杯咖啡。看到身边大多是些小年轻,好像喝一杯咖啡就是大乐子一样。祁芸颇有感触地说:“年轻就是好,年轻就是容易开心。”

梁健笑道:“好像搞得你有多老一样。我记得,你生日还比我小呢,也就29周岁吧!”祁芸说:“三十的人了,还不小啊?一个女人三十就是半老徐娘了!”

梁健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说,跟一个女人谈年龄的问题恐怕不是一个好话题,特别是祁芸至今还没有结婚!梁健转换话题:“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祁芸说:“工作?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去了。我请病假了,你不知道吗?”梁健很惊讶:“什么?病假?你生什么病了?”祁芸注视着梁健上方某个地方,似乎有些茫然:“我也搞不清,就是不想上班了。关于病假的事情,我是让医院开了请假条,找关系开的。”

梁健看着祁芸:“你遇上什么困难了吗?我帮得上忙吗?”祁芸看着梁健说:“如果你能帮忙,我早就让你帮了!”梁健说:“那你怎么了?我刚到市府办的时候,你不是好好的?状态好像比现在好。”

祁芸说:“那是因为当时我不在意。”梁健问:“现在你在意什么?”祁芸说:“我在意我在一个男人心中的位置。”梁健感觉祁芸说到了问题的关键。他一直认为祁芸和舒跃波之间,有着不寻常的关系,看来自己的猜疑是对的。梁健说:“舒秘书长前段时间说,让我跟你聊聊天!可当时我一直没有时间。”

祁芸说:“原来,今天你请我喝茶,只是因为受了他的托付?那我走了。”说着祁芸真的站起身来。

“并不是这样,你等一下!”梁健拉住了祁芸的手臂,让她重新坐下来。

梁健看到一旁围坐在长条桌上的小年轻,朝他们看过来,笑着对祁芸说:“人家可能还以为我们闹别扭呢。”祁芸这才笑起来:“我倒还真希望是跟你闹别扭呢!”

这是今天晚上祁芸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梁健不禁又想起小时候,他深深地喜欢她,就是因为她的笑是那么的甜美,干净透彻。

然而,时过境迁,她和他都长大了。他忽然现她也正看着自己,祁芸忽然说:“梁健,其实我真的很想结婚。”

这话太突如其来,梁健不知她是何用意,说:“那就结婚喽。找个男人嫁了不就得了!”祁芸脸上掠过一丝苦笑:“可是我想嫁的人,他不能娶我。”

梁健直白地说:“你是说舒秘书长?”祁芸说:“他已经结婚了。”

看来,这又是一个小三的故事。梁健心想,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那么多女人怎么都去做小三啦!连自己的初恋情人,都做了别人的小三了。看着这个最初撩动他心弦的女孩,这一刻,梁健却再找不到当初的悸动了,当然,看着她的眼睛,他还是会心软。

只不过,这种心软,和爱情已经毫无关系。

对梁健来说,一个甘愿做小三的女人是没有吸引力的,也许是心理因素吧,隐隐的觉得就降了一个档次。梁健也搞不清,这是不是人格歧视,但他无法摆脱这种心理。

梁健这才明白舒跃波让他找祁芸聊聊的真正原因,无非是想让她想开一点。梁健说:“你现在,还爱他?”祁芸说:“以前很爱,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如果他不能娶我,当时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呢?我想不通这个事!”

梁健看着祁芸花式T恤领口微微露出的细致锁骨,问道:“最初,你跟他交往的时候,知道他结婚了吗?”祁芸点了点头:“知道。”梁健心里掠过一丝不快,不过也就只是一瞬间,他喝了口咖啡,说:“那不就得了。最初,你就是为了让他能跟你结婚,才跟他交往的吗?”祁芸的视线落在咖啡杯上,语气伤感:“我当时没想这么多。”梁健说:“当时,你是因为爱,才跟他在一起;如今你是因为爱少了,才想要让他娶你。”

祁芸抬起头来,看着梁健:“真是这样?”梁健说:“我是这么认为的,以前是爱得很投入,觉得自己输得起,即便他是一个已婚男人也无所谓;现在爱得没那么投入了、爱也以前少了,你在慌,你怕自己输不起了,于是,你想到了让他娶你。其实,你只是不想输。”

祁芸的眼神有些慌:“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梁健说:“这我也不知道,这个,得你自己决定。”祁芸微微点头,说:“可能我真的得有所改变。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梁健朝她笑笑,无论自己和祁芸的谈话,有无效果,他也算完成了两方面的任务:一方面,他答应了舒跃波,说要跟祁芸谈谈,现在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了;另一方面,祁芸无论如何都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他希望她过的好,不过,经过这次谈话,梁健觉得内心深处关于她的所有幻想都烟消云散了。

很多感情真的就是如此,“相见不如怀念”,思念的东西,就如钉子生生扎在肉里,但是一次相见就如磁铁将钉子起出,原来现要彻底忘记,真就这么简单。

祁芸忽然说道:“别尽说我的事了,你在那边还好吧?”梁健回答:“还好,就是有些忙。”祁芸说:“那么金超呢?他有没为难你?”梁健说:“目前还没有,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在工作中,还没有什么交集。”祁芸皱了皱眉说:“你要小心这个人。前不久,在一个饭局上我遇到他。他喝高了,说起你。”

“哦?”梁健笑笑:“没想到,他喝高了,还会想到我啊,看来对我的感情不浅啊!”祁芸说:“他说,你是他的手下,要你怎么样就怎么样,迟早会要你好看。我看这人,心性不好,你要多留一份心。”

梁健眼神微微一眯:“谢谢你的提醒,我明白了。”

第二天中午,梁健接到了舒跃波的电话。舒跃波说:“梁健,谢谢你。”梁健奇怪:“舒秘书长,你有什么要谢我的啊?”舒跃波说:“今天祁芸来上班了。”“哦,真的啊?那是好事。”

舒跃波说:“据说,昨天你跟她聊了聊?如果没有你,她恐怕没这么快调整过来。”梁健心中一动,看来昨天跟她说的话,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不过,有句话,梁健想说出来:“舒秘书长,有句话我想说,不知你乐意不乐意听。”

舒秘书长倒也爽快:“你尽管说吧。”梁健说:“如果你真的对祁芸好的话,那就该给她一个交代。否则,对你们两个人,这总是个事。”舒秘书长那边顿了一下,说:“我知道了,梁健,谢谢。”

放下舒秘书长的电话,听到门口有急促的敲门声。梁健说“请进”。进来的是党委办主任张嘉:“梁书记,这里有一份紧急通知。”说着,恭敬地将文件夹放在梁健桌前。

梁健看到这是一份以县府办名义下的通知。通知的内容,大体是今天下午县政府副县长金超将带队到向阳坡镇调研,明确要求镇党委书记、镇长都要参加,同时要求全面汇报向阳坡镇的情况。

梁健看完通知,说:“怎么这么紧?现在下通知,下午就来!”张嘉说:“是啊,我也觉得太急了,所以赶紧来向梁书记报告!”

梁健想起昨天祁芸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我看这人,心性不好,你要多留一份心。”一般情况下,一个副县长下来调研,座谈会有镇长参加就行,无需明确书记、镇长一同参加。而且,如今,向阳坡镇镇长位置空缺,明确书记参加,其实就是要梁健汇报。看来,金超是要来向阳坡镇显摆了。

梁健说:“知道了。”

镇党委办主任张嘉提醒道:“梁书记,需要给你准备材料吗?”梁健看了眼通知,说:“不需要了。这个通知,你拿给傅兵副书记和战卫东副镇长看看,让他们落实有关人员参加。”张嘉说了声“好的,梁书记。”就退了出来。

张嘉走回办公室的路上,心想,梁书记果然是有水平,现在很多稿子都是自己写,以前还在担心这个党委办主任不好当呢,现在看来还真的算轻松。如果以后自己当了领导,稿子也都要自己写,按照自己的想法汇报,这才是真正有水平的领导。

张嘉拿通知给傅兵,傅兵欣然接受。毕竟,这些天镇长岗位空着,梁健让他参加,那一定程度上就是将他视为准镇长了,这是一个向县政府领导展现的好机会。张嘉又拿了通知去给战卫东,战镇长看了一下张嘉,轻声耳语:“张主任,你知道这个金超副县长,跟梁书记是什么关系吗?”

张嘉倒还真没有掌握:“什么关系?”战卫东见张嘉不清楚,就带点炫耀地说:“梁书记,以前是宏市长的秘书;金县长,是市委谭书记的秘书。今年,梁书记来担任县长助理兼向阳坡镇党委书记,金县长担任副县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嘉转动了下眼睛:“难道,是在比?”战卫东哈哈一笑:“这不仅仅是在比,这简直就是在战争。”

张嘉当然也听说过,谭书记和宏市长很有些不合。那么他们两位秘书,应该也不会很融洽,搞不好他们也在为各自的队伍角力呢!由此,张嘉就有些了解,为什么金县长下来,指名道姓要让镇党委书记参加了!

张嘉是向着梁健的,他说:“我认为,按照梁书记的能力,他本应该安排副县长才对,只是安排县长助理,太屈才了。”战卫东嘿嘿一笑:“你还真以为,安排什么位置,跟一个人的能力有关系啊?有时候,跟能力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关键是你的领导的能量。从梁书记和金县长的安排上看,宏市长的能量还是不如谭书记的。”

张嘉不想再多听战镇长八卦,他说:“战镇长,通知中,还要求将参加座谈会的名单报给县府办。梁书记说请你确定一下具体参加人员的名单。”战镇长说:“我明白了。就让我们工业办的中层干部也一起参加吧。”

张嘉说:“那我就去报名单了?”战卫东笑咪咪地看着前方:“你去吧。下午就等着看好戏了。”

张嘉将名单报了上去,就去准备会场。将桌牌等都布置好了,副县长金超的桌牌放在对门的一边,镇党委书记梁健的桌牌,放在背门的一边。现在,即便在乡镇上,也很讲究座位。张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麻烦,而是把这当作是一门学问。

看着桌牌,张嘉想象着,下午两个领导坐在这里,到时真会有一番交锋吗?张嘉有些担心,又隐隐有些期待。

梁健不要张嘉准备材料,并不等于他就不会准备。对于金超,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他目前是副县长,梁健是县长助理,这就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梁健不好好汇报,那就是不尊重上级领导,就会给金超落下口实。这种错误,梁健不想犯,他在笔记本上写了几条重点工作,脑子里梳理了一遍。对于镇上某些工作的具体情况,梁健向来都是掌握的,有关数字他都能报上来。

下午两点半三辆小车鸣了下喇叭,开进了向阳坡镇政府大院。

梁健、傅兵和战卫东等人已经等在楼下了。看到金超从第二辆小车之中迈出来,白色短袖衬衣和黑色裤子、鞋子,头梳的纹丝不乱。相比以前在谭书记手下当秘书,金超目前的装扮是升级版的,更像一个大领导的样子了!当然,在县里,只要是县领导都会被称为大领导。

张嘉以前没有见过金超,他感觉,金超很气派,不由看了眼梁健。梁健也是讲究穿着的,但是并没那么“一尘不染”。梁健看起来更加“接地气”。张嘉心想,尽管金超看起来更像是“金装版”,但张嘉更容易接受梁健的样子。

梁健主动上前握住金超的手,很是热情地道:“金县长,欢迎欢迎啊!金县长真是言出必行,上次刚刚说要来我们镇上,马上就来指导工作了,真是欢迎欢迎啊!”

金超先是一愣,他倒是没想到,梁健会这么热情。他眼神之中有些怀疑在流动,但看到梁健这么热情,感觉还是挺不错的。金超说:“梁书记好啊,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等干什么啊!我又不是什么大领导。”

梁健笑道:“对乡镇来说,县领导都是大领导,应该的应该的。金县长,我们赶紧上楼坐吧。”说着,就领着金超往楼上会议室走。

一边走,一边介绍一些镇上的情况,搞得跟迎接任何一位上级大领导一样热情周到,给别人的印象,他们之间没有丝毫问题,也从未有过不愉快的经历。

坐下来,上了茶,所有参加座谈的人都落了座。梁健说:“金县长,非常欢迎金县长一行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向阳坡镇调研。下面,我先做一个简要的汇报吧?”

金超突然说:“梁书记,你先等一下!”金超环顾了一圈在座的人,说:“座谈的人里,怎么没有小龙矿业的邱小龙董事长啊?”

金超此话一出,大家都是面面相觑,接着齐齐看向梁健。

梁健说道:“金县长,小龙矿业邱小龙,前些天被公安带走了……”

话还没说完,金超毫不留情地打断道:“我听说,这是一场误会,是他下面一个员工犯了事,却诬陷了邱总。后来,那个员工良心现,承认了所有的罪行,邱总今天已经被放出来了。”

梁健佯装不知,说道:“原来如此啊?!”

金超朝在座的人扫视一眼,又将目光放在梁健身上:“梁书记,你知道我分管的是工业吧?向阳坡镇,小龙矿业是不是最大的工矿企业?”

这点梁健无法否认:“没错,小龙矿业是我们镇产值最大的工矿企业。”金超冷冷地笑笑:“既然小龙矿业是最大的企业,镇上不安排小龙矿业董事长来座谈,今天这个座谈还有什么意思?”

对于金超的咄咄逼人,梁健内心不悦,不过脸上却还是淡然,说道:“金县长,虽然小龙矿业在镇上是最大的企业,但因为邱董事长前段时间被带走了,我们也不清楚他今天出来的事情,另外,除了小龙矿业,我们镇还有其他不少企业,对于座谈应该是……”金超再次打断道:“我看还是这样吧,你们现在安排人去把邱小龙请过来吧!”

梁健算是彻底看出来了,金超这一次来向阳坡镇有两个目的:一是来显摆。对梁健安排的座谈人员,他一定要调整,以此来显示他比梁健有更大的权力,我要调整,你梁健不是得听我的啊?!二是为小龙矿业。他来向阳坡镇点名要见邱小龙,其实是来为小龙矿业撑腰来了。

梁健早就知道,市里很多人都和小龙矿业保持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在那本股东账册的“翻译版”中,梁健看到了谭震林、金超和肖开福的名字。今天,金超来到向阳坡镇,一定意义上,不仅仅是代表他自己,还代表着市里那个利益集团。

梁健说:“这个时候去请,恐怕有点晚了吧?现在都不知邱小龙在哪里?”

这时候,在一边的工业副镇长战卫东忽然说:“梁书记,邱小龙一般都是在镇上的,要不我打给电话给他?”梁健朝他瞅了一眼,这个战卫东,真是胳膊肘往外拐,难道他就不知道,自己不希望邱小龙出现吗?

镇党委副书记傅兵说:“即使在镇上,恐怕这会叫他过来,也需要一些时间。战镇长,难道让我们金县长等他不成,这不合适。金县长,要不,下次再让他过来吧,或者,我通知邱小龙明天亲自到县里拜访金县长?!”

梁健没有看傅兵,但是心想,傅兵这个时候能够出面,为自己说话,也算不容易了。

“哈哈,不用让金县长等的,我正好在这里!”

座谈会议室的门开着,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一看正是小龙矿业董事长邱小龙。大家都很惊讶,邱小龙怎么说出现,就出现了?镇党委办主任张嘉望着梁健,想看梁健有什么反应。如果梁健示意他将邱小龙赶出去,他绝对马上行动。

只听梁健突然笑了起来:“哈哈,真是太巧了,邱董事长,竟然在镇政府,那正好,我们金县长说一定要见见你呢,来,坐。”

邱小龙朝梁健看了一眼,说:“我今天刚从看守所出来,本来是要来拜访梁书记的,没想到,还能看到金县长,看来我真是要时来运转了。好,那我就坐了。”

邱小龙腆着肚子,毫不客气地在梁健身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梁健说:“金县长,现在座谈会可以开始了吗?要不,我先汇报一下镇上的情况?”

邱小龙突然插话进来:“梁书记,我今天刚从里面出来,很兴奋,有一个事情,忍不住在你汇报之前,想告诉一下大家,让大家与我同乐啊。”

在会议上,随便插话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邱小龙这么打断梁健,其实是对梁健的不尊重。梁健斜睨了他一眼,说:“邱董事长的高兴事,能不能呆会再说?”

金超却道:“梁书记,你待会再汇报吧。我经不住别人卖关子,真的很想听听邱董事长的开心事。”

金超这么说,是要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根本就不想给梁健面子。在座的人,都朝梁健看过来。这些目光,让梁健有了如芒在背的感觉。但作为镇党委书记,他又不好意思火。一旦为这种事情火,他就输了。

金超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要激怒梁健。只要你不怒,便没有输。梁健说:“既然金县长有兴趣,那就请邱董事长先说吧。”

邱小龙朝梁健转过头来,说:“今天从里面出来,我就去算了一命。算命的人说,前一段时间我是遇到了小人,被人算计了。不过这霉运很快就会过去,那个小人会跟小蝼蚁一样被我一脚踩死。我一听,那个开心啊,梁书记,你说这值不值得开心啊?”

大家都听出来了,邱小龙这话是针对梁健的。不过,梁健只是微微一笑:“开心一下没关系,但有时候,算命这种事情,不过是算命的看出你需要什么,才跟你说什么。他们只会捡你特别听得进的话说。听听也就算了,想多了就没意思了。”

邱小龙说:“我这个人一向很信命,我们走着看吧。”

镇党委办主任张嘉有些听不下去,就说:“邱董,还是说正题吧,算命的事情,私下说比较好。”

在这种情况下,张嘉敢说话,让梁健有些刮目相看。邱小龙却不买账了,对张嘉说:“你是谁啊?镇上的领导我都认识,怎么,我不认识你嘛!”

梁健说:“邱董,这是我们镇党委办主任。我同意他的意见,算命的事情还是再说吧。你如果有其他的事情,尽可以向金县长报告,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切入正题。”

金超也知道,这个闹剧已经够了,对梁健的打击也差不多了,若是继续这样胡闹下去,人家恐怕对他这个副县长的形象,也会有看法了,便说:“那么,梁书记,你就先汇报吧!”

这时候,梁健的手机震动起来,一看来电显示,便接起了电话。金超见梁健接电话,有些不悦地皱着眉头。

放下手机,梁健看着眉目不耐的金超,说道:“金县长,真是不好意思,市里有领导过来,我和傅兵同志得陪同。就让我们分管工业的副镇长战卫东同志好好陪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金超没想到梁健竟然要抛开自己,还要把镇党委副书记也带走,面子上有些下不来:“谁来了?”

梁健微笑着:“市委常委、组织部长胡小英同志,正在区委葛东书记的陪同下,往镇上来了,要去看向阳水库。金县长,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战镇长一定会好好陪同你的!”

说着,梁健快步走出了会议室。他身后,张嘉这一刻才感觉算是解气了。

梁健、傅兵他们走后,留下战卫东陪同金超等人在会议室。战卫东之前是胳膊肘往外拐,为金超说话,这会他认为梁健走了,金超说不定会更高兴,于是说:“金县长,既然梁书记有任务,那么就由我将镇上有关情况作一汇报吧?”

金超朝他横了一眼说:“不用了,镇上的情况我了解,汇报也是浪费时间。这样吧,邱总,我到你企业去走走。”

说着金超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其他参加座谈的干部,都惊呆了。这个副县长,做事也太随心所欲了。等邱小龙陪同着金超出了会议室,有几个老同志忍不住说:“这个金副县长,趾高气扬、年轻气盛!”有的说:“那是因为他还没有跌过跟头,等他跌过之后,他就明白了。”“我们梁书记,在老练沉稳上,比他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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