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副省长仍在会议室内海阔天空。胡小英抬着头,颇为认真地听着吕副省长的讲话,不时还在笔记本上记录一笔。吕副省长瞧见胡小英最为认真,也不时眉目带笑地瞧瞧胡小英。胡小英就装作没有看到,只是始终如一的记录着什么,梁健心想,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还真不容易,即便台上领导在胡言乱语、不着边际,也只能受着。
梁健不时朝胡小英看看。胡小英先前说过,她可以让马书记晚上留下来。梁健至今还没弄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时见胡小英认真听讲的神色,仿佛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了。
梁健正焦虑着,手机震动起来,见来电是冯丰,梁健赶紧站了起来,来到了会议室外。
胡小英朝梁健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到了自己的手机上,有一条新短信进来了,是法华寺智空的信息:已经跟马书记聊过,一起都好。智空。
胡小英终于等到了这条信息,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回了一条短信:过两天我们将上门拜访智空大师,你一句顶我们一万句。
胡小英心情愉快,脸上灿烂,由于正对着吕副省长。吕副省长心里就想多了,对胡小英笑着,目光更是在胡小英身上打转,让胡小英好不尴尬,赶紧收起了笑容。
从落地窗向外看去,向晚的云朵犹如女人的云鬓,柔和而优美。梁健此时的心情,就如这些悠然的云朵般舒畅起来。这得益于刚刚冯丰打来的一个电话。
冯丰送来了一个好消息:马书记晚上不回宁州了。梁健问原因。冯丰说,领导的心思你别猜。宏市长跟马书记见面的事情倒是可以考虑了。
梁健说,冯大哥真是有心,我先跟宏市长报告。冯丰说:无论如何,第一要务还是要陪好吕省长。你知道吕省长的个性。梁健说,明白了。
梁健心里却道,如果真陪好了吕省长,估计其他什么事情都不要干了。
回到会议室,瞧见胡小英,梁健心道,这事还真按照胡小英承诺的方向展了,肯定与胡小英有关。梁健悄悄给胡小英了个短信:胡书记真厉害,要马书记留下来马书记就留下来了。
胡小英回复说:“关键是马书记自己想留下来。”
吕副省长的讲话,终于到了峰回路转的时刻。在结尾处,吕副省长又对镜州市环保工作的展提出了“三个期待”和“六个必须”的要求。会议结束,时间已是六点钟。
散会后一行人从会议室鱼贯而出,前往皇家宾馆晚宴。
在车上,梁健两次都想把马书记留在镜州过夜的消息告诉宏市长。但临到嘴边他还是忍住了。关于让宏市长见马书记的事情,已经反复几次,都没有成功。
现在把马书记留在镜州的事情告诉宏市长,也无非是多了一个反复,唯一的效果,就是让宏市长更加心里不宁,还不如等事情真的靠谱了,只要宏市长迈腿就能见到马书记了,再告诉宏市长,这样更好。
否则宏市长可能会认为梁健做事不牢靠,一件事情反复来反复去,都不靠谱,就会认为梁健不够成熟了!于是,梁健就专心去做好赴晚宴的服务工作,关于马书记的事情只字不提。
宏市长等镜州市领导陪同吕副省长上楼,电梯有些挤,梁健就故意落在后面,胡小英见梁健没有进电梯,也等待下一部电梯。人少了,梁健问:“胡书记,你是怎么做到的?”胡小英笑了笑说:“法华寺智空大师,是我很多年的朋友了,我一直没有找他帮过忙,这次提出来,让他帮个小忙,他没法推辞。”
梁健笑道:“你让智空大师说了什么?”胡小英说:“你不是说,马书记关心他儿子的创业吗?我让智空大师说,如果马书记今晚留下来,说不定他儿子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梁健笑道:“这样,马书记就信了?”胡小英说:“具体,马书记何以相信,那是智空大师的本事,反正马书记是信了。”
梁健说:“下次,你带我去见见这位智空大师,我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胡小英说:“没问题,我说过下次要上门拜访他的,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梁健和胡小英进了电梯,只有两个人。
刚一进电梯,两人的目光不由就碰在了一起。那次电梯事故,是两人永生都难以忘记的经历。想起那次事故,不由又想起在电梯里,梁健为救胡小英所作出的种种出格的举动。胡小英感觉脖根到脸颊都烫热了起来。
梁健也感觉到了两人在一起时,那种激动和紧张。然而,现在显然不是时候。梁健用说话来打破这种奇怪的气氛:“现在关键是,要让马书记想要来找宏市长。”胡小英说:“你是担心,马书记不愿意见宏市长?”梁健说:“下午我已经让冯秘书问过马书记,但马书记拒绝了。”
电梯到了,梁健和胡小英走出电梯,向着包厢走去。胡小英也伤脑筋了:“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突然听到前面吕副省长的声音:“唉,你们长湖区的区委书记在哪里啊?怎么没见人啊?”梁健朝胡小英看了眼说:“吕省长在找你。”胡小英看了眼梁健说:“这个吕省长很讨厌,刚才我们说的事情,我会再想想的。”
梁健说:“我看第一要务,就是把这吕副省长放倒。吕省长不倒下,就会一直纠缠你们,什么事情都别想做了。”胡小英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也帮想想,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马书记主动想要见宏市长。要他自己想见,而不是被人要求见。就跟我们要他留在镜州,还不如他自己想要留在镜州来得有效!”
梁健点了点头说:“你赶紧进去吧。”梁健走到包厢里,瞧了一圈,看到各位领导都已经就座。宏市长只朝梁健看了一眼,也没要求他做什么,看来暂时还没有需要梁健服务的事情。梁健打算退出,回秘书的小包厢里去。
这时听到宏市长说:“小英,你过来坐吕省长边上吧,吕省长对你印象深刻呢!”听宏市长这么说,梁健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朝桌面上看去。吕省长眼神在胡小英身上流连,脸上露出色迷迷的笑容。
梁健对这个吕副省长的印象更加差了几分。心想,宏市长怎么能让胡小英去陪这个吕副省长呢!但梁健也不是不清楚,女人是一种资源,有时候人家比你强悍,即便这种资源你先抢到了,必要的时候也得让出来,以示对对方的友好。
梁健不想再呆下去,只听胡小英说:“这个位置这么重要,也轮不到我坐啊!”边上的副市长秦刚说:“吕省长让你坐,你就坐嘛!这里我们都听吕省长的,吕省长你说是不是啊?”吕省长一直盯着胡小英,见问,就说:“这里不是听我的,这里的东道主可是我们宏市长。不过,我想邀请一个美女书记坐我身边,这点待遇宏市长应该能够满足我的吧?”
梁健不想再待下去。这时候,梁健心里不由有一种酸楚,这个包厢之中,虽然他身为市长秘书,可他的职位算是最低的,连跟这些人物一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梁健心里很有些不甘。梁健知道,要在平时,他可能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今天看到胡小英被要求坐在吕省长边上吃饭,他才会如此想多多。
梁健知道,消极和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如今他还是一个小罗罗,但总有一天他会出人头地,跟包厢之中这些人平起平坐。梁健最后朝包间中的人望了一眼,走了出去。
胡小英不是没注意到梁健的表情,她心里有一种担忧,难道梁健因为自己而心情不爽?紧接着她又有了一种幸福感,觉得梁健是真的在乎自己的。
梁健和其他领导的一帮秘书,匆匆吃过了饭。他这才现,蔚蓝没有同胡小英一起来。他拿起手机,给蔚蓝了一条信息:你回去了?蔚蓝的短信回的很快:晚饭是你们市领导的事情,我们区里的小秘书就没必要凑热闹了!
梁健:说哪里话呢!我不也是小秘书一个,以为我喜欢在那里吃饭啊!蔚蓝回道:如果你不愿意在那里吃,那么你出来,我请你吃饭。梁健说:我倒是很想来,只是,这种场合,你懂的,领导还没走,我哪里也不能去。而且晚上还有事。不过,还是谢谢你。下次,我请你。
蔚蓝回道:知道你是大忙人,不打扰你了,晚上我也是有事。梁健道:原来是空客气的啊!蔚蓝回复了一个微笑。
跟蔚蓝短信来去之后,梁健心情好了许多。也许人真的只有跟自己地位差不多的人在一起,才会觉得放松。但一个人若是只跟地位相同的人在一起,不去结交和服务地位比你高的人,却不可能有进步。所以,人一方面渴望平等,另一方面却在躲开平等。
冯丰又打了电话过来。梁健想起自己对冯丰说过,要问一下宏市长晚上去不去见马书记。梁健赶紧接起了电话,道:“冯大哥,真的不好意思……”冯丰打断了梁健的话:“兄弟,说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我啊!”
梁健奇怪道:“怎么了?”冯丰低沉地说:“我刚才试探性地问了下马书记,晚上怎么安排。”梁健问:“马书记怎么说?”冯丰说:“马书记说,晚上不要安排了,他不想出去,也不想见镜州市的什么领导,晚上他要跟家里人通电话。”冯丰真心觉得,这是一个需要道歉的消息。
梁健暗自庆幸,好在没有把马书记留在镜州的消息告诉宏市长,否则宏市长一会失望、一会希望,说不定真要火,把梁健从身边踢走也未可知。
梁健说:“既然这样,是不是真没有办法了?”冯丰说:“真是不好意思。”不管如何,冯丰都是在为梁健考虑。梁健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冯大哥,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挂断电话,梁健心里郁闷,走出秘书们吃饭的包厢。刚抬起头,就瞧见胡小英从包厢里出来。胡小英看到梁健,就走过来,拉了一下他的手臂,两人走到旁边一个空着的包厢里。
胡小英说:“有没新的消息?”梁健说:“刚才冯丰打电话来了,说马书记谁都不想见。”胡小英瞧瞧情绪有些低落的梁健:“你先别着急,肯定有办法。”梁健说:“什么办法?”
胡小英低声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梁健。梁健一听脸上有了神采,“这个,还真是可以试试。”胡小英说:“对啊,我想,我们花了这么多精力搞的材料,可不能就这么丢了啊。即使领导还是不重视,至少也让他看到了我们的劳动成果啊!”
梁健说:“没错。不过,恐怕,先你得去摆平那个吕副省长吧?”胡小英朝梁健很自信地抬了下下巴:“刚才我其实没怎么喝,我想再去敬他几个满杯,应该就可以把他放倒了!”
梁健说:“那好吧,我这就去准备材料。”胡小英说:“另外,你要先跟冯秘书联系好,一定要凑准马书记从包厢出来的时间。”梁健说:“我明白了。”
梁健在准备材料的时候,忽然想起中午宏市长在冯丰房间的时候,冯丰说过马书记很认真,“马书记非常认真,他有时候能现稿子中,下面的人核了好几遍都没有核出来的错误……”
想到这句话,梁健将已经准备好的材料,用碎纸机碎掉。在材料中那句“将采取土地、资金和政策多方面扶持,打造海外归国创业人员的‘创业之家’”的后面故意空出了几个字。
胡小英进了包厢,这时,吕副省长正在找胡小英。他酒到了七八分,开始有些肆无忌惮了,胡小英刚坐下来,吕省长就让服务员把红酒瓶拿过来,他要亲自给胡小英斟满酒。
胡小英装作已经喝多的样子:“吕省长,我真是喝不下了。再喝,我就彻底高了!”吕副省长说:“喝高了就喝高了。”吕副省长的话,已经超出了一个副省长该说的礼仪范畴,但吕省长似乎并不在乎。
宏市长在边上也不劝解,也不起哄,只是安稳地坐着,脸上露出一点点笑容。胡小英看了眼宏市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原本以为宏市长会为自己说一句话,但宏市长却什么也没有做。
胡小英想,现在不是心里闹别扭的时候。她假意说:“吕省长,能不能你喝一杯,我喝半杯?”在只有女人才能提这样的要求。所以大家也没话说,还有不少人都希望吕副省长喝高,就附和起来。
吕副省长说:“这样怎么可以,我看这样吧,你喝多少,我也喝多少。”胡小英说:“行,就这样,吕省长,你就照顾照顾我们女同志,我们都喝半杯,行吗?”
吕副省长觉得喝半杯不过瘾:“半杯怎么行啊?”胡小英就说:“吕省长,我今天是舍命陪领导了。我跟吕省长干两杯。”吕副省长见胡小英忽然威,心下喜欢,就说:“别两杯了,索性三杯!我们喝个交杯酒,怎么样?”
胡小英作出推却的表情,说:“吕省长,你这样是要喝醉我啊!”吕省长见胡小英推却,就更有了征服的欲望:“不会醉的!有句话叫,酒逢知己千杯少,小英同志,你说我们算不算知己?”
胡小英说:“当然算。”吕省长听胡小英这么说,眼睛都笑眯起来:“看来我这趟到镜州还是有所收获的,多了一个红颜知己。既然跟知己喝酒,千杯少啊,这三杯不算什么!”
按照胡小英的酒量,今天喝得并不算多。再三杯她也能撑得下去,刚才的推脱,只不过是为了激吕副省长,让吕副省长觉得连喝三杯自己是占了便宜。这时候,胡小英觉得已经差不多,不需推脱了,就说:“能做吕省长的知己,求之不得。三杯就三杯。”
边上的人都起哄起来,宏市长心里其实不舍,但在表面上他毫无表露。他也不能有所表露。酒斟好了。吕副省长带着传统的沾便宜心态,真跟胡小英连喝了三个酒。
吕副省长本身酒量一般,这三杯下去,很快便头脑胀起来,但他不想就此罢休。跟随吕省长来的省厅领导,知道吕省长喝酒,喜欢一条龙,这一条龙一般都是晚宴、唱歌、足浴、宵夜,就提醒宏市长安排。宏市长自然不好推却,让人去行政中心边上的会所安排。
酒局结束,胡小英装作醉酒的样子,告辞离开。吕副省长其实已经模模糊糊,想得也只是接下去的娱乐活动,倒也不再纠缠胡小英。
一行人走出酒店。梁健对胡小英说:“二十分钟后,我们在喜来登酒店门口会面。”胡小英点了点头。梁健将宏市长送到了8号会所。
宏市长下车后,对梁健说:“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了。”梁健本想提醒宏市长少喝点酒,说不定晚上马书记会召见。但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如果宏市长深究起来,反而会坏了大事。
于是,梁健只说了声“宏市长,再见。”坐进宏市长的车,让小刘帮助开往喜来登。小刘说:“梁秘书,晚上还有精彩活动啊?”梁健说:“哪里是精彩活动?有同学在这里,白天一直陪领导,没时间来看看同学,现在还不晚,所以去看看。”小刘说:“做秘书辛苦啊!你同学不错嘛,来镜州住喜来登!”
梁健说:“也就一暴户。没有小刘你这么有文化。小刘,最近写诗了吗?”一听说写诗,小刘就来了精神,从座位边上抽出几张纸来,递给梁健:“梁秘书,这是我最近写的几,你帮助指点指点。”
梁健拿了过来,看了几眼,说:“我先放着,明天好好拜读一下。”说着就塞入了包里。小刘见梁健认真对待自己的诗稿,心情很好,跟梁健聊了很多关于诗歌的事情,梁健听得有些头脑晕,不过还是忍着,一直到了喜来登门口,梁健就如逃脱般走出了车子。小刘兀自道:“梁秘书,如果有什么意见,一定要告诉我啊,这样我才可以有所长进。”
梁健心想,怪不得诗歌要没落了,看看如今玩诗歌的人就知道了。
梁健不再多想小刘的事情。而是了短信给冯丰,问马书记的晚宴何时结束。冯丰回复:差不多还有五分钟,怎么了?冯丰心想,他已经告诉梁健马书记不想见客人了,再问宴会啥时候结束也已经毫无意义了。梁健回复说:没事,只是随便问问。
梁健在喜来登外胡小英的小车旁与她会合,两人走入了喜来登,就有身穿旗袍的服务员上来引导。喜来登是镜州市目前最高档酒店,走的是高端路子,在这里出入的非富即贵,店内大厅富丽堂皇。
梁健问服务员宴会厅在几楼,服务员指了指电梯,说在五楼。
梁健把准备好的材料交给胡小英。胡小英向来认真,翻看了一遍,突然现有一段一个句子后面,竟然空了好几个字,这显然是粗心大意造成的。胡小英指着给梁健看:“这里有问题,怎么办?”
梁然当然知道这里空了几个字,是他故意这么做的。他知道马书记非常认真,这点小小的错误,肯定会进入他的法眼:“只要他一关注,就会引起他的重视。”
胡小英觉得,这是特殊情况下,采取的特殊办法了,也就不再纠正。就说:“我们到五楼宴会厅电梯口等马书记?”梁健点了点头,随即又说:“不要到五楼,我们到六楼,宴会厅出来的人太多,我已经了解到了马书记住在十七楼,我们从六楼进电梯,也可以遇上马书记,这样更像是‘偶遇’。”
镜州市委书记谭震林听说马书记今天不回宁州了,心情也复杂起来。这一整天来,谭震林把马书记守得死死的,不让市长宏叙接近半步,目的就是要让马超群绝对支持凤凰景区的建设。
原本马超群说晚上就离开镜州,返回宁州,虽然打破了行程安排,但谭震林还是高兴的。这意味着他就不用再为宏叙可能会去拜访马超群提心吊胆了,他中午在马超群的房间一直呆到马说要休息才离开,目的就是要把马超群所有可能的空挡时间全部占据,防止宏叙的突然袭击。
从今天马超群的考察中看,马超群并不反对镜州市搞凤凰景区建设,毕竟一个地方的展重点,主要是由当地党委政府研究决定,责任也是由当地党委政府承担,马超群如果觉得可行,这个方案也就基本通过了,毕竟马超群是亲自来看凤凰景区建设的,不可能回去之后无声无息了。
否则他这趟考察算是白来了!领导的考察可是不能白来的,否则就是没有成果!所以,只要马超群顺利返回宁州,那么凤凰景区的事情也算基本成了,这也会成为马超群来镜州考察的一个成果之一。
没想到,到晚饭之前,马超群的秘书冯丰忽然告知谭震林,马书记晚上不回宁州了,要在镜州过夜。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行程中就安排马超群住下来,各种准备工作一应俱全。但对谭震林来说,这一临时变化,让他有些摸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变化仿佛是马超群一时兴起的,也像是去了一趟法华寺后作出的临时性决定,谭震林摸不清底细,一颗心就悬着了。这也就影响了晚饭的气氛,马书记吃饭的时候也好像心不在焉,当问到饭后是否安排一些活动时,马书记坚决拒绝了,使得谭震林心里更加不安。
晚饭之后,谭震林说要送马超群回宾馆房间,马超群说:“谭书记,今天已经让你们陪了一整天了。辛苦你们了。就这样吧,你们都回去吧。”
谭震林不死心,说:“能请马书记来镜州考察的机会不多,能多聆听一会马书记的教诲也是好的。”马超群见谭震林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就说:“可是,我已经累了,没有精力再给你们什么教诲了!该说的,白天也都已经说了,你要表达的意思,我也已经听懂了。你要相信我的理解能力!”
领导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谭震林就不敢再坚持送马超群了,否则就是公然挑战领导的权威和脾气了。谭震林微微躬了身说:“那好吧,马书记,您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来陪领导吃早饭。”马超群说:“这些虚礼就不用了。谭书记作为镜州市委书记,工作千头万绪,我的早饭一向清简,几分钟的时间,就不劳动你过来陪了。”谭震林坚持道:“请马书记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马超群似乎真累了,不想再多费唇舌,说:“我们先上去了。”就进了电梯。谭震林他们不好跟进来,马超群他们是上行的,谭震林他们是下行,只好在电梯外向他们挥手道别。
马超群他们的电梯上行,马超群几乎是自言自语道:“陪来陪去,有什么好陪的!”电梯里冯丰和陪同马超群下来的省委办公厅干部,都听在耳中,可谁也没有出声。对于领导自言自语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当没听到。
电梯刚上了一楼,就停了下来。电梯门一开,冯丰几乎吓下了一跳。进来的人,不是梁健吗?在梁健身后,还有一位四十来岁的女性,长得端正优雅,连省委副书记马超群都感觉眼前一亮。
两人进来之后,只当作不认识他们。冯丰不知梁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好主动跟梁健打招呼。电梯中弥漫着一种奇妙的沉寂感,很有些此时无声胜有声。
电梯在更上一层楼停了,两人作着出电梯的准备。不知如何,女人手中的一份材料,滑落到了地上,正好掉在了马书记皮鞋上。女人轻呼了一声“呀,不好意思。”
这个女人的优雅端丽,让马超群顿起怜惜之心,他竟主动弯腰,帮助捡起了那份材料,说:“你的材料。”
女人朝马超群大方的一笑,说了声:“谢谢。”马超群由于对女人好奇,对这份材料,也好奇起来,不由瞄了一眼,上面是一段话。马超群原本也不会注意其中的细节,只是,在段落的中央,有一行字中间,空出了后几个词的位置,仿佛是疏忽造成的。
马超群在省委是以“粗中有细”闻名的,粗就是把握大方向,不管芝麻绿豆小事;细就是目光如炬,不会放过可能影响大局的任何细节。一些重要稿子,往往只要马超群看上一页,马上就能圈出其中的错误。马超群对于干部的这种评价,也很是喜欢,对自己的这种能力也很是得意。
如今看到材料中有误,也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马超群一时竟想在美女之前表现一下,就说:“女士,你的这份材料中有错误唉。”
胡小英这才意识到梁健真有先见之明,他故意犯的错误,真的引起了马超群的重视,就莞尔一笑说:“不可能啊,不会有错误。”
马超群笑道:“你看,这行后面明明不该有这么多空格的。”胡小英说:“哪一句啊?”马超群就指着材料中的这句话读下去:“将采取土地、资金和政策多方面扶持,打造海外归国创业人员的‘创业之家’……”
读到这里,马超群愣了一下,又重新读了这句话“将采取土地、资金和政策多方面扶持,打造海外归国创业人员的‘创业之家’……”
马超群脑海里顿时响起智空大师对他说的,今晚马书记就有缘,只要今晚留在镜州市,对你儿子创业和展的事情,就会有一个灵感。智空大师的话难道真的这么灵验?
马超群已经无心炫耀自己的严谨细致,而是对材料中的这句话感了兴趣。马超群拿起这份材料,认认真真的左右翻看。然后,才抬头看了看胡小英和梁健,问道:“你们两位是?”
胡小英说:“我是长湖区委书记胡小英。”梁健说:“我是小梁。”
马超群显然对这份材料很感兴趣,他说:“原来是长湖区委书记,不简单啊。胡书记,你这份主要写的是北部新城的情况?”胡小英不慌不忙地答道:“没错,是镜州市北部新城的情况。北部新城是我们镜州市连续七年紧抓不放的工业平台。”
马超群又看了涉及海归创业之家的一段,问:“打造海外归国创业人员的‘创业之家也是你们要抓下去的一项工作?”胡小英从容答道:“吸引外海归国人才是我们镜州市展的需要,这项工作也是市政府在重抓的一项工作,并将出台一系列配套的扶持政策,恐怕在整个江中省,我们镜州也是走在前面的。”
马超群的兴趣更加浓了,说:“胡书记,你好,我是省委副书记马超群。”胡小英倒也坦然,笑容恰到好处,看了看打开的电梯门说:“马书记,我其实早就认出是你了!”马超群的目光一直在胡小英和那份材料上,并没看电梯门已经开了。而且冯丰一直按着那个开的按键。马超群说:“是吗?”手中仍然捏着那份材料。胡小英笑的谦逊动人,说:“是啊,只是觉得在电梯里都能碰到马书记,运气未免太好,感觉不太真实,不敢相信而已!”
马超群被胡小英的一句话说得特别开心,就说:“胡书记,你这份材料,可以给我看看吗?我觉得上面有些内容很有意思,我想回房间学习学习,明天让我的秘书还给你们。”
胡小英说:“马书记,你客气了。平时想让您看一下我们的汇报材料都没有机会呢,这份材料送给马书记了。”马超群笑了笑说:“那行,就这样吧!”
等胡小英和梁健走出了电梯,冯丰总算松了一口气,松开电梯按键,电梯又向十七楼攀升。马超群随口问冯丰说:“你中午说,镜州市长宏叙说要拜访我?”
冯丰看着马超群,说:“是啊,马书记。”马超群点了下头,又说:“你打电话给他秘书,看晚上他还有没有空?如果有的话,让他过来一趟吧!”
接到冯丰的电话,梁健喜出望外。胡小英和梁健一直等在喜来登下面的酒吧里,喜来登毕竟是高档场所,酒吧里并不拥挤。昏黄的灯光之下,相互之间也不甚看得清楚。他们靠在吧台上,慢慢地喝着威士忌。
梁健说出了这个消息,两人都异常的兴奋,“哦”了一下,伸出了手臂,相互搭着肩膀拥抱在一起。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过火之后,两人又迅速分开,看了看对方。胡小英是区委书记,要在平时她都是以严谨、克制自我要求,不可能在公众场合表现出如此夸张的举动。
今天为了宏市长的事情,做了太多努力、花了太多时间、费了太多心思,如今终于有所成功,心里哪能不高兴,因此表现的也稍稍有些出格。
梁健也觉得有些意外,分不清自己刚才的举动,是有意,还是无意。梁健付了钱,说:“我这就走了,去接宏市长!”胡小英拿起了杯子,与梁健碰杯,一口把剩下的酒都喝光了。这说明,胡小英是真的很高兴。
梁健也喝光了剩下的酒。胡小英说:“用我的车去接吧。小刘已经回家了,再让他去接宏市长又要耽搁时间。我就在这里等你。”梁健问:“你不一起去?”胡小英摇了摇头说:“我不去了,你是他秘书,我又是谁?我去不合适,我就在这里等你完成任务。”
梁健看着胡小英,只见她脸上挂着一丝笑容。梁健想起刚才两人的拥抱,又想到传说中宏市长和胡小英的关系。如果让胡小英和自己一同去接宏市长,的确很不是味儿,就说“那好吧”,便用了胡小英的车去接宏市长。
半路上,梁健没忘给驾驶员小刘打了个电话,说:“不好意思,你还是开过来接吧,马书记要召见宏市长,待会得麻烦你送宏市长回家。”小刘对梁健的态度已经比以前好了,接到任务也没什么说法,就道“好的,我马上过来。但谁去接宏市长,他还在8号会所啊!”梁健说:“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坐另外一位领导的车去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