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有些尴尬地踢着地上小石子,也不敢看刘妈。刘妈笑吟吟道:“少爷能带妙菡去寺庙上香,可真是太好了,就是这样才好,有空多出去走走,散散心,原先在你们孙家,她有说有笑的很开心,回到家,一天到晚没人说话,闷在家里,别说她原本就有病,就是没病,这也要闷出病来的。”
叶知秋道:“我会抽时间来看她,带她出去玩的。”
刘妈又问了一些他在王府的事,两人正说着闲话,怡香端着药汤进了房间,递给范妙菡。范妙菡已经脱了衣服换好了中衣,接过碗咕咚咚喝了。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怡香奇道:“我的姑奶奶,你今儿个吃药可不同平日,不禁没皱眉,也不要麦芽糖甜口了,真个奇怪。”
“有什么奇怪短——”范妙菡一边左顾右盼端详着铜镜里的自己,一边道:“姑奶奶我今儿个高兴!”
“那是!打四少爷一来,你就没合个嘴。心里甜,嘴上自然甜,哪里还用得着吃糖呢!嘻嘻嘻”
“死丫头,又贫嘴!还不赶紧的给我梳头!我今儿个要穿男装出去!”
怡香嬉笑着上前给她拆散了头重新梳理,道:“我瞧那四少啊,对姑娘也挺好的,没见他看你病了,心疼那样,你刚才还那枕头砸人家,真真是,唉!”
“我乐意!你懂什么。打他他才记得住!”
“是嘛?”
“那是!赶明儿我把你许了人家,记住了,把你男人先打一顿,他就记住你了。”
“那是记往了,记住天天揍我呢!你尽出馊主意!”
说着话,把头梳好重新盘了,又取出男装给她换上。自己也换了一身男装。
宋朝女子也还有唐朝遗风,喜欢女穿男装,这一出门来,叶知秋不禁眼前一亮,只见她头戴软脚帐头,身穿月白盘领窄袖袍衫,下穿宽口裤,脚下软靴。手持白纸扇,风流潇洒中透着俊俏。
而怡香扮了个小书童模样,很是伶俐清秀。
叶知秋笑道:“穿男装挺好,方便,走吧!”
三人出门,上了王府马车,返回了吴王府。
一见到王妃,范妙菡赶紧上前,长揖一礼:“拜见王妃娘娘!”
王妃见叶知秋带着两个少年回来,还以为是他们太医局的同学,忙让起来,待得这么一瞧,便有几分面熟,再定睛细看,不禁哎哟叫了一声,道:“这不是范仲淹范大人的嫡孙女妙菡姑娘嘛,你怎么来了?”
范妙菡喜滋滋道:“我听师哥说娘娘要去药王庙上香,我就嚷嚷着要跟来,我师哥磨不过我,就带我来了。这是我丫头怡香。”
怡香忙上前磕头见礼。
王妃让她起来,拉着范妙菡的手道:“哎呀,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越的漂亮了!”
范妙菡得意地原地转了个圈,又拉着王妃的手问:“娘娘身子骨可好?”
“好!前些日子不怎么好,老睡不着,还流鼻血,泽儿给我开了个方子,吃了就好了!你说他厉害不!”
范妙菡连连点头:“可说的呢!我这些天哮喘作,很难受,上午还说话都困难,他一来,开了个砒霜配药让我吃,把我丫头吓得够呛,我也是硬着头皮吃了,嘻嘻,竟然好了!听我说话一点没事了吧?”
“还真是的!”王妃一听这话,更是欢喜,又忙问范妙菡道:“你的哮喘还没好啊?你病了,你爷爷你爹都不在,谁照顾你啊?”
范妙菡笑容消失了,低下头,伤感地说道:“没人照顾我,先前还住在孙家,这会子孙家没了,我只能回家住,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王妃叹了口气:“怪可怜见的,也是不嫌弃,你就搬到我这里来住吧,我真嫌人少闷得慌,你来陪我正好,你爷爷你爹也好放心。”
范妙菡一听,欢喜得蹦了起来,搂着王妃道:“谢谢娘娘!太好了!下午我就搬过来!”
王妃自然不知道她喜欢叶知秋,想着又能跟叶知秋在一起,所以欢喜,还当时她愿意来陪自己说话呢。以前范仲淹当宰相的时候,两家走得挺近的,王妃也挺喜欢范妙菡这小姑娘。后来范仲淹变法失败,外调地方任官。范妙菡也去了孙家,两家这才断了往来。现在看范妙菡可怜巴巴的,一个人病了身边也没个亲人照料,她加上叶知秋总共四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没有,所以特别喜欢女儿,今儿开口让范妙菡搬家里来住,把也是当她女儿一般疼爱,以慰没有女儿的遗憾。
叶知秋听王妃主动让范妙菡搬过来住,也很高兴,道:“她的哮喘病正需要长时间观察治疗,搬过来住正好,我好继续替她治病。”
王妃吩咐备车,三人上了车,王妃这一次却让叶知秋单独坐一辆,自己跟范妙菡坐一起说话。范妙菡咯咯不停说着,时不时逗得王妃开怀大笑。
药王庙就在太医局旁边,这里香火很旺,很多家人生病的,都来这许愿上香,所以香客络绎不绝。王妃吩咐了不要张扬,所以没有鸣锣开道,甚至也没有带侍卫护驾,只是轻装简从,带着几个仆从,跟平常富贵人家差不多。不认识的,谁也不知道她竟然是堂堂一品诰命王妃,当今皇后娘娘的母亲。
叶知秋是不信佛的,所以只在一旁看着王妃和范妙菡恭恭敬敬上香磕头,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祷告。好半天没见起来,便自己背着手在大佛四周闲逛,冷不防脑袋被人用扇子敲了一下,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却是丹波贞子!旁边站着她的姐姐丹波樱子,两人也都是一袭男装长袍,正似笑非笑瞧着他。
“哎哟,是你们两啊!”叶知秋喜道,“你们也来上香?”
“嗯,你一个人来的吗?”贞子问。
“不,我跟我母亲和师妹一起来的,喏,他们在哪里磕头祷告呢。”叶知秋朝蒲团那努努嘴,正好看见范妙菡跪在那张皇四望,好像在找他。顿时想起刚才范妙菡吃醋打人的事情,忙侧过身,道:“你们忙,我逛逛!”
“等等!知秋”樱子轻轻道。
“嗯,有事吗?”叶知秋站住了,不敢回头,生怕那边范妙菡看见自己正在跟两个大美人说话。
樱子道:“多谢你上次教我们那方子,前天我们又给另一个病患用了,用的就是你加味的方子,也好了,所以谢谢你!你可真是我们的一药之师。”
“是两药之师!,他叫我们加了两味药!”旁边贞子咯咯笑着对叶知秋道:“你到这里来,不自己烧香许个愿啥的?听说这药神很灵的。”
“许了……”叶知秋含糊答道。
他想尽快离开这两位娇娃,偏偏她们话又不停,贞子笑嘻嘻道:“许的什么愿?能说来听听吗?是想当太医,还是想当药王啊?”
旁边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什么太医药王,师哥,他们是谁?”
一听这声音正是范妙菡,叶知秋心里一个劲叫苦,只好把脸扭过来,扮了一个看着很灿烂的笑,望着范妙菡道:“她们是,是我先前跟你说的,同学,来自日本的同学,丹波樱子和丹波贞子,姐妹两,嘿嘿,她们正好也来这药王庙上香,碰巧遇见了,——对了,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名叫范妙菡,是我们大宋前任宰相范仲淹的孙女,是我的小师妹。
樱子拱手为礼:“原来是范姑娘!”
贞子眼珠一转,突然上前挽住了叶知秋的胳膊,笑嘻嘻道:“不是说好了一起来上香许愿的吗?怎么成了碰巧遇到了,你这浪荡公子,小师妹在一旁,就装正经了?先前跟我说的话,都抛到脑后了?”
范妙菡神情大变,退后了一步站着,眼泪早己泪光莹莹。
叶知秋赶紧挣脱她的楼抱:“别开玩笑,贞子。”
贞子一跺脚,指着叶知秋道:“你这没良心的,跟我卿卿我我,见到肖师妹,就不理我了,好,有本事再别来找我!”说着,板着脸,拉着姐姐樱子扭头就走。
樱子莫名其妙被她拉到了大殿之外,道:“你这唱得哪一出?你什么时候跟他好上了?我咋不知道?”
贞子摆摆手示意不要说话,悄悄扒着大殿门边,探头往里一看,只见范妙菡捂着脸在哪里跺脚哭,叶知秋面红耳赤指天指地好像在誓。贞子禁不住捂着嘴笑弯了腰。
樱子这才明白,嗔道:“好端端的你跟人家开这种玩笑做什么?还不赶紧的去解释清楚?”
贞子忍住笑,拉着樱子下了台阶走到大殿前广场的树下,这才放开了,先是前仰后合笑了个够,这才道:“谁让他信口雌黄,不遵圣贤,这就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樱子哭笑不得:“你呀,这下只怕祸惹大了,那小姑娘必不能饶他,若是两人好端端一对,被你这番话生生拆散了,那岂不是罪过!”
“那有什么,他不是当朝国舅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不任由他挑任由他选嘛。何必在乎这一个女子,再说了,我见那女子不像个小气的主,这才跟他们开个玩笑,放心,这一闹呀,说不定两人感情还更深一层呢!”
樱子叹了口气,还待要说,已经被贞子拉着走了。